第85章樱_蓝逝(1)
我的呼吸,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惨白的血液,汩汩的无声流淌,成了烈日之下,唯一的活泉,很快,便被干涸的大地吸收殆尽。
我抬起无力的手,用指尖小心翼翼的触摸起卡蓝淡蓝色的毛发和已经丰满的坚硬的犄角。它叫做卡蓝,因为,我叫卡樱,所以,它叫卡蓝。因为它的毛发大多都是淡蓝色的,所以,它叫做卡蓝。我知道,无论我在哪里,做什么,它都会安静地守在我的身侧,温顺地用温暖的毛发包裹住我。
而这一次不同,它幽邃的双眸缓缓合上,两颗晶莹的泪珠自它的眼角悄无声息的划落,落进了血泊里,与血液一同被大地吸收。一直以来,眼泪都不属于我们,因为我们是战士,眼泪是懦弱的表现,而懦弱只会让我们在与敌人的撕杀中命丧黄泉。但,又有哪一个人是生来就没有眼泪和懦弱的呢?这一次,我选择纵容自己,纵容自己的眼泪,也纵容它的眼泪。
这一次,的的确确是不同的,它不再仅仅只是安静的立在我的身侧,让我倒下时有个倚靠。它嗥起了一首雄壮而哀婉的歌,每一声都响彻了这片烈日下的土地。这一次,换成了,我守在它的身侧,看着它以一个极陡的颤音作为离别之语,与我永别。我说,谢谢你,卡蓝。对不起。
白那最后的一击并没有击中我,在她将要靠近我之时,卡蓝咬出了前腿上碍事的半截剑,不顾剧烈的疼痛挡在了我身前。顿时,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的气味。白右手中的光团连同她的手一起,一并戳进了卡蓝体内。瞬时,鲜血染上了卡蓝干净漂亮的淡蓝色毛发,无数的灵力化作细微的粒子在它的体内蹿移,斩断了它的每一寸脉络。它深知,必死无疑。
最后一刻,它回头望向了我,它发现,一惯坚强的我,此刻却布满了泪痕,它想走近我,帮我****掉它们,它想让我倚着它,静待我向它诉说,我的心伤。它闭上眼,仰头长嗥,不舍,无奈,心痛。因为它发现,我在为它哭泣,为它心伤。它想告诉我,不要哭,它在,就像每一次我们拖着在战斗中遍体鳞伤的身体走在无人的夜路上的时候,它都会用长而温柔的嗥叫告诉我,莫怕,它在。
只是,时间太短,它没能唱完它的歌,只能匆忙的,以一个极陡的颤音作为关于它的这一切的终结。
白将沾满血液的手掌从卡蓝的身体里抽离,浅灰色的光斑在她的掌间忽明忽灭。她满脸诧异,试图避开突然间撞向她的我。只是,晚了。我避开了要害,把身体送入她的右掌,趁此时机死死的握住了她的左手。
白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说:“卡樱,你,你居然……你是个疯子。”
我并没有留给她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机会,加重了握着她左掌的力道,勾起嘴角。惨白的血液自她的嘴角溢出,在烈日之下迅速的结出了剔透的冰晶。
白立即抽回了伸入我体内的右掌后退了两步,她的手掌从我的体内带出了大量的血液,而浅灰色的灵力光子已然消失不见。
我嘴角上的那个嗜血的弧度加深了了几分,白半张着嘴惊讶的神情被凝固在了脸上。银白色尖利的冰柱自她的体内生长而出,刺破了她的脾脏和骨肉。她身体里每渗出一滴血,也都被冰刺迅速吸收,与它们融为了一体。它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冰冷而刺眼的幽光。
没错,我将眼泪和卡蓝的血液化成了冰针,在将自己送近她凝聚着强大灵力的右掌时用这些冰针封住了她身上的穴道,以此阻塞了她灵力的运行。我知道,烈日之下,我的灵力很难在空气中扩散,于是我握住了她的左掌,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倒灌入她的体内。她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成了我最好的武器。
我与她同时直直倒地,我已经用尽了气力,我该休息了。只是,这一次的昏迷让我不安,因为卡蓝它已经无法再驮着我带我回到我们简陋的茅草房。我在晕眩中作了最后一次挣扎,我看见,白睁大的双眼中瞳孔已经涣散,却仍然在看着我的方向,直勾勾的,眼角带着惨白的冰渣。
两道厚重的黑色闸门终于还是紧紧合上,将光亮格挡在了我的世界之外。黑色,浓重的漆黑颜色,我不甘就这么堕入黑暗,但我别无选择。
我失去了视觉,嗅觉还有触觉,耳边划过风拂动树叶的声音,细碎的虫鸣忽明忽灭。远方,有饥饿的野兽在高声嚎叫,布谷鸟长长地叫声划过空旷苍茫的上空,拉着长长地尾音渐行渐远。奔跑的脚步声由远方急速靠近,沙哑而愉快的嗥叫声响彻了凄清的森林。
我捂住了双耳,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我说,卡蓝,对不起,我错了。我好傻,我真的好傻,如果不是我就不会连累到你。从一开始,我不自量力的冲到你面前同你一起抵挡害你的那些人开始,我就一直在拖累你,让你为了我而受伤,为了我而过起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卡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不曾遇见过你。
耳边的声音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变得更加嘈杂。我知道,再虔诚的忏悔都是无法让自己再回到从前,把后悔的事情重新来过的。我不是神,我没有预见的能力,我想,或许,即使再重来千百万次,我终归会遇见卡蓝,这也终归是最后的结局。因为,若没有它,关于我的故事早已终结。
我想,我还不能死,我的终结不在这里,还有东西等着我去弥补。还有我的小翠,她还在等待着我,带她离开,找一片净土,过只属于我们的简单的生活。所以,我还不能死,那些被欺骗夺去的,那些从我身体上被痛苦的剥离的东西,我要亲自讨要回来。我要问问他,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那个宛若神父的王者。
于是,我摸着黑慢慢向前走。即使,每走一步,都钝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