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雪＿开战（２）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着上厚重的铠甲，佩带着化作了长剑的子夜同厮吼着的战马一起迎风而走，走在浩荡军队的最前列。
走时，这片温暖的土地上竟下起了暴雨，在我们临出发时毫无征兆的下起。天色依旧明朗，然而“轰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声却也一直不曾间断。诺卡族的族长可卡仰起布满胡茬的脸，逆着雨望了天空许久，最后，他终于还是闭上了眼，道：“事事难料啊！”说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自顾自的继续向前。
这样的天气来得太突然，我们并没有来得及准备雨具，全军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向前。
倾盆的大雨浇湿了我藏匿在铠甲内的衣衫，它们冷冰冰的贴紧了我的肌肤，似乎想要就这么附在我的皮肤上。每走一步，都会有雷鸣相伴，我有些冷，有些不安。我突然觉得我走上的似乎是一条不归路，这条路很长，充满了险阻，我有一种预感，若我就这么走到了路的那头，我身后的路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而恒篁和幽蛇他们却走的很坦然，我想，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当一个浪客，我没有这样坦然的心态。在我眼里，离开即是一种失去，一种割舍。也许正如衍所说的，战斗时不可有情，有情便有了弱点。四处奔走也是一样，不可留情，留情便留下了弱点，所以，我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弱点，不堪一击。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眼泪的成分，但我知道，所谓的不归路，就是当迈出第一步时，身后就已经出现了沦陷的山崖，我有权后悔，但我无权退回。
在雨里走了很久，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们各自去换了衣服后便聚集到了议事的帐内。
帐内，诺卡．可卡烦躁地挠着头，一头及肩的银发被他弄得凌乱不堪，他烦乱地吼道：“疯了，真是疯了！明明刚刚开战，但是冥王居然已经动身打算亲自上阵！”
卡狄纳见他烦躁不安，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便将手中的酒壶扔给了可卡，不满地说：“吵死了，这样我们怎么想办法！”
诺卡．可卡是个真性子的长辈，满脸的胡茬略显的他有些糟塌，他接过酒壶大大地灌了几口酒，长舒了一口气，像极了山野间的绿林好汉。与卡狄纳相比，他们都有着豪迈的气势，但可卡的样子比卡狄纳更加粗野。
他背手胡乱抹了一把残留在嘴角胡茬上的酒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说：“现在敌我力量悬殊，敌方明日就将对这里发起进攻，而我们必须撑过三日才能得到王都的支援，众位有何高见？”
“只可智取，硬碰硬的话我们撑不过一日。”清甜的声音自这阵紧张的气氛中响起，声音的主人正是奇卡．莉美卡。她拥有着一头卷曲及腰的银发，容颜干净端庄却又带了几分妖冶，她着着一件敞肩的轻衫，身姿婀娜，举止柔美又不失利落。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卡狄纳认同的点了点头，说：“关键是如何去智取。”
众人又陷了沉思。我也并不懂得行军作战，只能当一个旁听。
然而，很快的，幽蛇清冷的声音让大家一下子豁然开朗。她说：“我们只能无偿地去牺牲一部分人，让他们在暗地里骚扰敌军军营，不在制胜而在出奇不易，拖乱敌军阵脚，以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而我们只管紧闭城门，做好防御的措施。只是，那一部分人一旦确定，那么那些人就没有什么生的可能了。”
恒篁惊讶地拍手道：“蛇儿，你居然还会行军用兵之道，好厉害。”
幽蛇轻轻皱了一下眉，搪塞道：“只是先前对这方面有过了解。”她差一点又回忆起了曾经接受训练的日子，暗杀、兵法、冷血，这一切也都是从那里学到的。真是让她受益终身。
可卡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能拖一时算一时，如果冥王真来了，好歹我们的几员大将还在，到时硬碰硬或许还不至于一败涂地。众位还有什么意见？”
我们五个自然没什么意见，莉美卡也摇头示意没意见，而米卡．莫卡和迈卡．卡尔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同意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去凑齐那一支必死的队伍。
营外，雷雨交加，倾盆而下的大雨浇湿了士兵们的衣衫，然而，训练有素的士兵笔直挺立，毫不动摇。他们利索地从卡狄纳手中抽出决定他们生死的签子。
抽签结束后，共有一千人站了出来，带着些许的疑惑和深夜未眠的疲倦。当他们听到让他们做的事情有去无回后，他们大多都露出了惊讶和不甘的神情。然而，可卡的语气却不容置否，他用粗重的声音说：“作为一个战士，这便是使命，这不仅是为了这支军队，也是为了整个雷卡国，乃至整个神界！”
一个年轻的士兵听完他的这番话上前举起了手，道：“作为一个战士就必须做这种明知道会死的事么，那我不当战士了，请让我离开！”
雨水“啪啪”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快，又陷入了沉默。
“你必须去！”可卡粗重的声音划破大雨，是坚定不容反抗的。
“不，我不想去，对不起，大人。”年轻的士兵带上了哭腔，俯身跪下，其余的士兵默不敢语。
哗哗的雨中，忽的闪过一道惨白的光芒，然而很快的，那抹惨白的颜色便被大雨从这世间淡离。我的眼中酸涩难忍，划过脸颊的液体带着几丝温暖，又透出几分彻骨的凉。
我立即操纵起雨水，接住了差一点直直倒入雨地的年轻士兵，他的血液依旧在不断地从喉管流出，一滴一滴的融入了滂沱的大雨之中。我直直的望着提着长剑的诺卡．奇卡，那柄剑的剑身上，惨白的血渍已经被雨水洗刷干净。我问他：“为什么？”
他没有理会我，转身对士兵们说：“我们是战士，我们只有胜利和死亡，没有退缩！”
我努力地拭去这个士兵脸上的雨水，他长的很干净，带着几分羸弱。我开始茫然，战争，究竟是怎样的？
或许，我走上的，正是这样的一条不归路，只有胜利和死亡，身后是可以让人粉身碎骨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