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响的锣鼓乐队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夹杂着眼泪和欢笑的说话声,这就是送兵的场面,看着自己胸前大红的花,楚云没想到场面还搞这么大,整个火车站一片人海,到处夹杂着一个个全身绿色的新兵。
楚老妈泪眼盈盈的站在儿子边上,女儿走了,如今这唯一的儿子又要去当兵,她心里一万个舍不得,把在家里都重复了十几遍的话又在这里对儿子嘱咐了一遍,楚云很享受这种被溺爱的滋味,一直笑嘻嘻的听着。
楚老爹却不耐烦了,沉声道:“行了,男儿志在四方,孩子大了哪有不出去闯闯的道理。”
说完拉着楚云几步走到一个头戴大檐帽,身穿笔挺军装,肩上扛着亮晃晃一杠两毛的二十七八岁大汉面前,换了一副笑脸道:“刘连长,我这个儿子就交给你了,你尽管磨练他,就是这小子性子倔强,牛脾气,到了部队您多照顾着点。”
刘超勇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是来接收新兵的军官,他能理解这些孩子父亲的心里,于是不管是哪个家长对他说这一类话,他都会笑嘻嘻的给人家吃上一颗定心丸:“放心,放心,部队都会照顾好的。”至于到底是怎么照顾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热热闹闹的场面过后,火车终于喷着鼻烟开动了,时间一长,一排排的新兵不免叽里呱啦的聊起天来,刘超勇和一帮接收的老兵也不说他们,有时还笑呵呵的跟他们讲点部队里面的趣事,更有些老兵为了活跃气氛,教这些新兵唱一些曲调简单却新鲜的歌曲,象什么“十八岁当兵歌”“军营男子汉”等,热闹的气氛让每一个新兵心里都暖洋洋的。
一天一夜的长途奔袭后,火车停站,这时早已有一排排的军用卡车等在那里,新兵们又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最终在下午快六点时才到了一个象军营的地方,只见群山环抱之中几排房子,环境倒算清幽,但是很多新兵是带着到大城市见世面的想法来的,正想着大城市的繁华景象呢,看见这个不由有点失望。
事实上这是属于南方军区第三十一集团军下辖的一个新兵训练营地,叫黄树坪军营,离西江省省城南州市只有二十公里的路程,不算偏僻。
新兵们一下车,只听见一阵鞭炮又是噼里啪啦乱响,部队首长还有很多老兵已经站在门口欢迎他们了,这些老兵一个个象大哥哥一样,抢上来就帮他们提行李,拿背包,然后带着他们奔向宿舍。
到了宿舍,这些老兵们更是象亲人一样,帮他们整理床铺,叠好被子,还端茶送水,洗脸吃饭,都一一带着他们去,简直就比自己老爸还亲,把一众新兵是感动得是眼泪花花。
小三和黄强跟楚云都在一个宿舍,折腾了一晚上,洗完澡,小三斜躺在床上兴奋的道:“妈的,谁说新兵的日子不是人过的,这明明很好嘛,你们说是不?”
其他人有同感,黄强道:“听说新兵训练是非常苦的,也许还没到时候吧。”
楚云则对于苦不苦不在意,他倒是对宿舍其他人很有兴趣,这是一个大宿舍,一进门就是一溜的上下铺,另一边则放着几个柜子和几张小书桌,宿舍住着十几个人,都是同一个班的,这些人来自于五湖四海,天南地北,大家聊起来,每个人的家乡都有自己的特色,讲到一些奇特的风俗,不免都觉得长见识了。
而楚云这时正跟一个来自湘北省的聊得开心,因为他听这小子说他们那里有武当山,当这个叫韩明根的家伙说道现在的武当山各峰道观总计约有八千余间,而且后来一直扩建,鼎盛时期,武当的道教建筑曾达到了两万间之多。
听得武当现在居然如此繁华,他不由有点吃惊,其实事实是,朱元璋的儿子明成祖朱隶抢了自己的侄子皇位后,为了使这种违背封建伦理纲常的行为名正言顺,便搬出皇权神授的理论,说自己是受到了武当真武大帝的庇佑,于是他前后动用三十万劳力,历时二十五年,把武当山修的是美仑美奂,富丽堂皇,各种宫殿道观绵延140余华里。
楚云随后又向他问起武当山道派的一些事情,韩明根自然是不甚了然,说不清楚,楚云不由怅然,一直到军营熄灯号吹响,他都陷在前尘往事的回忆里,熟睡后,他梦见自己正站在武当山天柱峰顶,云海飞雾中,自己越飘越远,而后面赵敏和芷若大叫着他的名字向他追来,他却突然被天空中伸出的一只怪手唰的抓到一个漆黑的世界里。
正无限迷茫,难受得要发疯时,“呜”的一连串嘹亮的军号响起,楚云满脸冷汗的惊醒,只见小三正拍着他的被子,叫道:“小云,快起床了,要去列队出早操。”
楚云穿好衣服跑下楼,只见天还没亮呢,大家以班为单位站好,第一天站队列,班长们自然是费了很多口舌,才弄出点气势来,尔后又开始教他们一套简单的军体拳,这种简单至极的招式在楚云看来实在是没有技术性可言,武当入门最基本的长拳招式都比它复杂十倍。
班长史进很快就注意到了这颗好苗子,楚云学得最快,班长示范一遍他就丝毫不差的照样打了出来,而且拳出有力,虎虎生风,马步稳扎,收放自如,要不是楚云向来练习的武当拳法讲究以柔克刚,休生养性,动作柔和,而这军体拳单纯追求气势,要的是攻击和杀伤力,楚云第一遍还不习惯,否则他使出来一定比营里的所有教官都好。
史进暗自记住了他,随后又要求全体趴地上作俯卧撑,却不说做多少个,他是想看看班上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好制定相关的训练计划。
楚云觉得这兵营的训练实在简单,就是那些自己没有做过的队列,站军姿等,他也很快就有模有样,这俯卧撑他更是觉得纯粹体力活,双手撑地,机械的做着,接着他居然有点走神了,脑海里又在想着今天早上那个奇怪的梦。
等他听见一片嘘嘘声抬头看时,只见大家都站起来了,史进一脸兴奋的望着他,这小子太神了,刚进军营,俯卧撑这一做就是将近三百个了,而且看他还很从容,见他要起来,他赶紧开口道:“别起来,继续做。”
楚云只好继续,他也没数多少个,看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几个军官都跑过来了,他性子不张扬,再做了几十个便一跃而起。
史进太高兴了,他数的清楚,一共是580个俯卧撑,边上的新兵一个个怪物似的看着楚云,这成绩简直有点吓人,史进可不管,这可是自己班上的尖子啊,稍加锻炼,那将是标兵型的人物,可以给全体新兵营树个典型。
早操过后是吃早饭,食堂准备四菜一汤加馒头,其实也就是四种咸菜加小米粥加馒头,虽然不怎么好吃,但这些正处在身体发育阶段的新兵蛋子们还是吃的津津有味,馒头是加了一盆又一盆,特别是黄强,连续吃了十四个大馒头下去,外加四碗小米粥,新兵第一天他跟楚云两个人就出名了,一个是能打,一个是能吃。
新兵前几天军营也不会安排很多训练,早饭之后班长就是让他们叠被子,整整一天,大家都在踩被子,很多人练了一天都一点称不上标准,班长史进的目标是在一周后大家都要叠成豆腐块,在楚云看来,这就是锻炼人的耐心,只要你心不燥,气不慌,一步一步来,被子要叠成啥样就啥样。
下午班长还抽了点时间开了班务会,根据楚云的表现,宣布他即日起为新兵营三连七班的副班长,楚云无所谓,他还不知道副班长事很多,那些落后的新兵蛋蛋们都需要他去一个个拉上来。
接下来是两个小时的政治学习,也就是背背部队的条令条例,包括保密条例,史进还特别强调,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军队要的就是绝对的服从、服从、再服从,听着班长凌厉的口气,这些新兵才初次感觉新兵营可不是那么好呆的。
新兵的前几天也不累,但一两个星期后,新兵们终于了解为什么很多人说是魔鬼训练了,早上有些人得提前两三个小时起床,因为他们怕叠不好被子,然后出早操,在一二三四响亮的口号中,在军营大操场上一跑就是十圈,早饭后,上午主要是队列训练,可别小看了这些个正步、跑步、起步、转向等,很多人就是练得怪模怪样,特别是你要是开小差或者出错了,班长那象什么兔子跳鸭子步各种各样罚人的手段是能把人折磨到死,有些时候人是直接被班长史进背进医院的。
中午呢,吃完饭只有十几分钟休息时间,因为全体新兵都要在走廊上静站,也就是站军姿,精力旺盛的班长们在边上走来走去,看见有谁站着迷迷糊糊的,抬起腿就是一脚踹过来,虽然说部队下过通知不能体罚新兵,但这些老兵哪管,在他们的观念里,不打是不成才的。
到了下午,太阳是更加的毒,训练是更加辛苦,先是一个五公里越野,再来是单双杠、长短跑等,还有一些战术训练,象卧倒、起立、匍匐前进、高姿低姿瞄准射击、投手榴弹等。,把这些新兵一个个搞得是筋疲力尽。
当然还没完,晚饭后,7点全体集合看新闻,接着是政治学习,九点熄灯后,可怜的新兵们还不敢闭上眼,因为连长指导员等有时会发发神经,半夜里吹起床号,那叫做紧急集合,这是劳累了一整天的新兵蛋子们的可怕的梦魇。
艰苦的训练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疲累,还有精神上的折磨,军营的生活是十分枯燥无味的,每天就是训练场、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不到两个月,一帮进来时生龙活虎的孩子们就被训练成了一个个机器人一样,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连对女人都失去了兴趣,因为没有那个精力了。
楚云没感觉有什么艰苦,但他现在很忙,因为现在班里的人一有事都来找他,楚云为人较随和,沉稳,而且训练成绩极好,那些科目不管是哪一种到了他手里就象是练了十几年的老手,加上他是副班长,在这些新兵蛋蛋们眼里看来实是比班长史进可爱得多,楚云也很无私,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其他人,甚至有次湖北来的小伙子韩明根受不了这辛苦单调的训练生活,想当逃兵的事都跟楚云说了出来。
训练虽然艰苦,但老兵们除了在训练场上,大部分在生活中都很关心新兵们,楚云他们班有12个人,班长史进对每一个人家里的情况都是倒背如流,他有时早上为了替他们节省时间,使他们能多休息一会,甚至帮他们把牙膏都挤好放在一边,晚上很多时候楚云在装睡,更是看见他悄悄进来帮大家盖被子,发现楚云装睡,还对他轻嘘一声,交代他别声张出去,对他这些行为,楚云看了很是感动,在工作上也很配合他,两人合作班里团结得很,而且全班的训练成绩都进步得飞快,他们的七班在整个新兵营都已很有点名气。
训练实在枯燥,新兵们最喜欢的日子便是接到家里来信的时候,在这些没有硝烟的军营里,收信成为他们寄托思念的最好方式,特别是远方女友的来信更成为新兵们绝对的精神动力,楚云因为经常给家里写信,而楚雨和钟小美自从知道他的地址后,更是几天便是一封寄给他,直让他成了收信专业户,把一帮战友们都眼红得不行。
楚云却是有苦言不得,两个女孩子的来信又长又多,特别是钟小美,上高中学习压力大,写信给楚云似乎成了她宣泄压力、调剂生活的唯一渠道,每次都是六七张纸以上,只把自己身上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给他讲得一清二楚,就差没有把自己的月经日期告诉楚云了。
楚云看着两个女孩子的娟秀的笔迹,感激的同时,每次回信却都弄得他头大,不好写的太少,没有办法,只好把军营里的一些他自己认为很没劲、很琐碎的事情都写了上去,饶是这样,他每次的回信纸张数仍不超过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