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怪人（三）
“谢谢你，阿姨！”晓馨点头感谢着眼前这位善良可亲的阿姨。阿姨和晓馨说了话后就拿起晓馨家的盆子和自己的盆子出了门，临出门前看着调皮的女儿说，“你别到处乱跑了，茵茵！”
茵茵，真不好意思，那么好听的名字，晓馨到现在才知道。茵茵似乎也能感受到大人们的感受一般，她能够觉察得出晓馨妈妈的不开心，然后自己也不开心。像她这般年龄就能拥有那么成熟的感情，实在是很少见。
“阿姨，给你！”茵茵将一块纸巾递给了晓馨妈妈。纸巾被她揉得有些褶皱，上面还有汗渍。显而易见她在将纸巾递给晓馨妈妈时，内心经历过了一番挣扎。她看着晓馨妈妈时，脸上有着怯弱。
毕竟还是才见不久，茵茵还有些怕生。晓馨将茵茵手里的纸巾接过，顺势摸了一下茵茵的头，眼里有着怜爱：“谢谢茵茵，茵茵真乖！”
“不用谢，姐姐！”茵茵脆生生地说着，脸上浮现出了孩子天真般的笑意，然后转身跑开了，好像是朝着窗户的位置去。
因为晓馨感觉茵茵去的方向正吹着风。
晓馨妈妈还在不停地抽泣着，整个病房的气氛依然很压抑。晓馨将茵茵拿来的纸巾放在妈妈手心里：“和我们一个病房的女孩叫茵茵呢，这名字很好听，和她的模样一样可爱。这是她给妈妈的，告诉妈妈一切没事的，不要哭了！”晓馨试图着换个轻松的方式安慰妈妈，其实她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有什么轻松可言呢？一方面是爸爸昏迷不醒，一方面是妈妈为爸爸昏迷不醒而痛哭流涕。她呢？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哭起来既照顾不了爸爸又照顾不了妈妈！但看着妈妈不停地哭，心里也真的很想哭。
晓馨妈妈拉着晓馨的胳膊，指尖无力地颤抖着，嘴里说着如同梦呓一般的话语：“我在梦里看到你爸爸被人杀死了，他不会再醒过来的！”
晓馨妈妈的话很激动，让晓馨的心也跟着高潮跌幅着，不知道该怎么落。“梦……是不能当真的！”最后的最后，晓馨还是勉勉强强重复着这句好似经常说的话。她也不明白最近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很爱说这类话！
应该是很爱做梦的原因吧？！
梦里的情形，大多与生活有关，与生活有关的事情难免让人心绪沉浮，难以接受，所以为了过滤掉某些太不希望成为现实的梦境，所以就说梦是不能当真的！
“不，不不……不是的……”晓馨妈妈反驳着晓馨的话，一脸很信任梦境地说，“梦是真实的！是真时的！”
晓馨被妈妈拉拽晃来晃去感觉有些头晕，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想怎么安慰妈妈时，妈妈居然说出了令她惶恐不安的话。
“我之前就是不信梦……所以手才会受伤，我就是不相信梦……所以你爸爸才会变成这样的……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源于我不相信……”晓馨妈妈靠在晓馨肩头哭得泣不成声。
“妈妈你在说什么梦啊？什么信不信梦啊？”晓馨狐疑地看着妈妈。妈妈现在又说话奇奇怪怪的了，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精神压抑所以……
晓馨想要证实下妈妈是不是也像上次一样精神失常，虽然她心里很怕真的是这样，但她还是好好地打量着妈妈。
晓馨妈妈抹了把眼泪断断续续地说着：“我记得在我手受伤之前……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很冷很寂静……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想开口说话……可是却发现自己嘴巴能动，但没有声音……我觉得很害怕……但……始终只能困在那个梦里……一样……”晓馨妈妈的话越说到后面就越发抽咽，声音和沙哑，很多字眼，想想都不知道妈妈在说什么。但……
妈妈讲的那个梦中情形为什么……那么像自己刚才做梦梦见的呢？晓馨越是回想妈妈的话，越是觉得惊异……那些白茫茫的梦境，很冷很寂静的四周，指着说话却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真的好像……好像……
晓馨妈妈接下来说的话颇为让晓馨意外，因为妈妈梦境的结束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晓馨妈妈稍稍缓和了些情绪继续说：“因为听不到……说不出来……也看不见什么……所以我就尽量地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自己是在走，但四周还是没什么，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直到……那个老头出现……”
晓馨妈妈的含着泪水的双眼变得很迷茫，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很遥远的地方一样。晓馨大惑不解，追问妈妈：“什么老头？”
“他穿了一身很长的白衣服，白头发白胡子都拖得长长的……我差点没认出他来，因为他是在那些白茫茫一片里面……但还是看见了他，还觉得他有点眼熟……”晓馨妈妈已经完全停住哭泣了，双眼里含满了和回忆有关的迷茫。
“眼熟？”晓馨也很惊讶，问出了心中所惑，“难道妈妈认识那个老头？！”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只是觉得他很眼熟……”晓馨妈妈脸上出现了一种不甘被回忆俘虏的纠结，她开始有些挣扎，“我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啊！”
“妈妈，记不清算了，那只是个梦而已……”不要当真，晓馨不想看着妈妈因为去回忆那个梦而变得痛苦起来。可是妈妈全然不是那么想的，她觉得那个梦很神秘，她要想得清清楚楚。
“不，我要想……我记得他后面说的话……我记得的！”晓馨妈妈开始精神紧张起来，抓住晓馨的手在微微发抖着。吓得晓馨拉着妈妈的手，面容焦灼，“妈妈，梦是假的，每个人都有在做梦，这并不代表什么的！”
“谁说不代表什么？”晓馨妈妈瞪了一眼晓馨，“梦里的老头问我信不信梦，我说不信……所以他就说要让我知道梦是真实生活的情节……”
“我不懂……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很想自己听不见……”晓馨妈妈双手抱头，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嘴里还在惶恐不安地念着梦中那个一身白然的老头跟他说的话，“梦是真实生活的情节……”
梦是真实生活的情节，梦呈现出来的内容会穿插到真实生活中去！晓馨妈妈现在满心执着地信奉着这个真理。晓馨看在眼里，心疼到心里。
实在找不出怎么安慰妈妈的话了，而且现在，只要晓馨去靠近妈妈，妈妈就会本能地退开，好像瞬间把她自己隔离在了属于她的世界，不让任何人靠近。也包括晓馨！
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晓馨的眼泪还是抑制不住留下来，但她飞快地将眼里擦掉，她说过哭是没有任何用的，不能照顾爸爸也不能照顾妈妈，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就好像妈妈这样，晓馨站起来呆呆地看着蜷缩在爸爸床头地面的妈妈，妈妈这时背对着她，看不到妈妈的脸，只看得到她两个肩头在微微抖动着。妈妈还在伤心难过吧？
也许这样是好事，哭过了就没事了，晓馨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时刻告诫着自己要冷静，要沉着，绝对不能乱了马脚。
干脆让妈妈单独呆一下，自己去打点水来给妈妈洗脸。晓馨也想借此出去透透风气，透透过道上的冷空气也好。
晓馨去找盆子时没找到，茵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晓馨的背后：“姐姐要找盆子吗？”
“是啊！”晓馨简单地答道。茵茵在旁乖巧地说，“可是妈妈拿去打水了，还没回来呢！”
“哦！”经茵茵这么一提醒，晓馨才想起阿姨是拿走了自家的盆去打水，还没有回来。
“阿姨，一个人怎么拿两盆水呢？”晓馨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真是自己粗心，不知道阿姨怎么回来。在晓馨还没说完话时，茵茵开口说了句，“我去找妈妈回来！”于是就跑出了病房。
晓馨还来不及叫她，只好追着她出来，茵茵的手受了伤了，怎么可以随便乱跑呢？晓馨心里很担心，想快点把茵茵找回来。
谁知刚出门，前面的路就被人堵住了：“晓馨小姐，你说要当我老师的，考虑得怎么样了？”
晓馨心里本来就很烦，再抬起头就看见男人嘿嘿乱笑的脸，心里顿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团火来：“你给我走开，别烦我！”说着，晓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伸手去推开男人。
男人顺势一把拉住晓馨，脸色冷凝：“晓馨小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个态度？”男人的声音有着失望和难过。
但一肚子火气的晓馨怎么可能听得出来呢？男人的举动只是让她心里更多火，然后力气超大地推了一把男人：“我说你很烦，我不想看见你！”
男人居然被晓馨推倒在地上了，而且他似乎不急着爬起来，只是看着晓馨渐渐跑远的身影，眼光开始冻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