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阳夕看着纸条,泪水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
“喂,林杉。”
“喂,阳夕啊,你醒了。”
“怎么昨天一天都不见你呀,你们干什么去了?”
“我们昨天去家里看了看,收拾了一下,准备搬回来住。昨天打你电话你关机了,最后江金洪送你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我们就没打扰你。我和林浪现在去花店买花,待会儿去看看我爸妈。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哦,不了,我待会儿还有事,以后有机会我再去,那就先这样了。”
阳夕合上电话后,把那张字条,叠得平平整整四四方方放进钱包,然后就出门去了。江金洪就躲在一边的墙角,他呆了整整一夜,真的如他所说,他害怕看到阳夕难过的样子,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向她告别,无声的告别。对他来说,能够看着阳夕开始快乐的生活,他就知足了。现在的江金洪没有一点犹豫,他告诉自己,今天就是解脱的那一天。
阳夕先是去了服装店买了两套衣服,上次他看到阳启生把自己的衣服都咬破了。精神病院里的阳启生还是老样子,情况比上次还差。
“漂亮姐姐,你来啦!”阳启生的话语让阳夕顿时热泪盈眶,可她却把眼泪逼了回去。
“来,我帮你梳头发。”阳启生半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很零乱,握着他那毫无生气的发梢,阳夕心里堵得慌。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刚上幼儿园,那时老师刚刚教她要孝顺父母,她就说要帮爸爸梳头。
阳启生突然拿起阳夕的手机,玩了起来,阳夕还是一边认真的帮他理着头发。
“啊!啊!”手机突然想起来,把阳启生吓得直哆嗦。
“没事的,没事的。”阳夕边拍着阳启生,另一只手接过电话。
“喂,爸。”阳夕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她走到一边的窗户旁,看着外面的风景。
“阳夕,爸爸已经到警局了,我现在就要进去了,你以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江金洪的声音有些嘶哑,那沙沙的声音听得让阳夕更是难受。
“嗯,我知道的,我会去看你的,我会等你出来的。”阳夕一直没有收线,一直等着江金洪挂断,也许这短暂的一刻对阳夕变得也尤为重要了。
等阳夕转过头来,阳启生已经不见了,而且阳夕买的衣服也不见。
阳夕摊软在当场,立刻拨打江金洪的电话。
江金洪看着电话在振动着,他还在犹豫着到底接还是不接,自己后半辈子就这样了,眼前任何事,他都不想再理了。电话断了又拨,拨了又断,……一直这样将近五分钟,阳夕在电话另一头心急如焚,对阳启生,她真的是太失望了。
“喂,爸,怎么不接电话?”江金洪终于还是接了。
“怎么了,阳夕,出什么事了?”
“阳,阳启生他跑了,他是装疯的。”
“唉,算了吧,就让他走吧。”在江金洪心里,只要阳夕能认他,什么事就都可以划为零了。
“爸,你怎么了?你还没进去吧,不要去自首了,阳启生那种人不值得。”阳夕真的很怕失去眼前这个真正疼她的父亲,“我求你,别去。”
“唉,阳夕,现在我好想去看看你妈,你陪我去吧。”江金洪叹了口气。
“好,好,我这就去接你。”阳夕飞快地跑下楼,她害怕自己慢一步,江金洪就没了。
阳启生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打扮得很整洁就出来了,让别人以为自己只是来看望病人的正常人,其实他本来就是正常人。他刚出医院大门,就看到舒羽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他一样。
“舒羽,你的腿?”阳启生笔直走了过去。
“阳启生,跟我走吧。”舒羽面无表情。
“好,我们走,离开这个城市,我们去过新的生活,我有另一个私人账号,里面还有些钱,够我们爷俩后半辈子了。你东西都收拾好了,看来我们爷俩想到一块儿去了。”看着自己的儿子没事,而且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还可以团聚,真的是令他所没想到的。
“如果你不想让所有人知道你装疯的话,就跟我走。”舒羽依旧面无表情,冷得让阳启生有些害怕。
阳启生没有说一句话,就跟着舒羽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们要去哪儿啊?”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墓地,你想杀我?不,我是你爸爸,你不能杀我。”阳启生吓得直往后退。
“你不觉得你得跟锦兰阿姨说点什么吗?”舒羽起身,用枪指着阳启生的头。
阳启生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多年没来这儿了,对锦兰的思念又一次被勾起来。“对不起,锦兰,回想起这一切,我才发现是我错了,可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也补偿不了你什么。阳夕现在已经回到江衷身边了,她现在已经长大了,也很漂亮,你就放心吧。”
“还有我的好兄弟,秦泉,你应该有印象吧?”舒羽把包里的骨灰坛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阳启生此时脸色发白,定定地呆在那儿。
“我,对不起,舒羽。”
“对不起,你说对不起他就能活过来吗?今天我就要为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报仇。”舒羽的手不禁有些颤抖了。
“阳启生?”江金洪和阳夕也来了,被这一幕惊呆了。
舒羽一愣,阳启生一把推开舒羽,夺过舒羽手里的枪。
“你们都给我退后,走。”阳启生的情绪很激动。
“放下枪吧,回去自首吧!”舒羽从地上爬起来。
“是啊,爸。”
“爸?你还认我是爸吗?你都喊了他做爸了,还要我这个爸?”阳夕的话让阳启生很激动。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爸他已经准备去自首,保你出来的,可是你……我太失望了。”
“他会有那么好心,他巴不得我死呢!”
“阳启生,我们找个别的地方吵,别打扰到锦兰。”
“江金洪,你认为你还有机会吗?只要你死了,我才能安宁。”阳启生说着就准备开枪,可是江金洪却更快速地掏出一把随身携带的枪早阳启生开了。
可是倒下的并不是阳启生,而是舒羽,他右腿中了枪。就在舒羽倒下的那一刻,另一发子弹击中了江金洪的胸膛。
“舒羽,为什么?”江金洪捂着伤口问道,阳夕已经泣不成声了。
“因为他是我爸爸,不管他做错什么,这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今天来只是想劝他去自首,可是他仍然执迷不悟。
“爸,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阳夕按住江金洪的胸口。
“不,不要,我已经没救了。阳夕,爸爸对不起你。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去自首,我带着这把枪,其实是准备自杀的,在死之前你能够认我,我觉得做什么都值得了。阳启生不是好人,就算是你妈还活着,她也希望恶人有恶报。”
“爸,你别再说了,我都懂的。”
“舒羽,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毕竟是给我生命的父亲,不管你做过什么,我只能这么做。”
“舒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会作个了结的。”
“阳夕,不,江夕,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们一家可能过得很幸福。”阳启生走到阳夕这边来,深深地鞠躬,然后走到锦兰坟前跪下,把枪举过头顶,子弹朝太阳穴穿了出去。
阳夕跟舒羽都很平静,在他们看来,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没有人背负什么了。
“阳夕,你过来,扶我一把。”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阳夕还没来得及问舒羽怎么会出现,而且腿根本没事。
阳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走了过来,舒羽却意外把阳夕打晕了。等到阳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林杉林浪在一边守着。
“林杉,我怎么会在这儿啊?”阳夕揉着颈部,还有些酸痛。
“我和林浪就在墓地,听到枪声就过去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你晕在阳启生和江金洪的尸体旁边,我们就报了警,把事情交待完之后,就送你回来了。一会儿说是警察还要进一步调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我要去看我爸。”阳夕很激动。
“阳夕,现在还不行,警方正在化验。”林杉拉住阳夕,阳夕慢慢地静了下来。
“舒羽,舒羽呢?”阳夕突然问道。
“舒羽,我们没看到啊,他不是在监狱里吗?”
“不,当天他也在场,而且他是阳启生的儿子,在阳启生和我爸死后,就是他把我打晕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打晕你?”
“事实是这样的,是不是很讽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晕我,而且他刚开始腿根本没事,不过,现在好像是真的中枪了。”
“所以他就离开了,这次是因为真的腿伤?”林杉一脸镇静,似乎已经习惯了。
林浪拍拍林杉的肩,林杉拍了拍在她肩上的手。大家都沉默着,根本就不用再说什么。
生活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再也没有了阳氏和江氏,林杉林浪阳夕三个人的生活很温馨,从那时候起,阳夕改名为林夕,就当是远离那些难过的往事,也当是为她两个父亲的所为向林申赔罪,只是令他们奇怪的是警方根本就没有往下调查阳启生江金洪的死。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好像三个孤儿睡在一起做了同样一个梦,全世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但是谁都不愿提起,因为在这个梦里,有着让他们不愿提及的痛。
看着林浪阳夕正常的恋爱,林杉却能在一边为他们快乐,自己却始终坚守着信念,默默地等待着,就如同这只是她个人的事,任何人都无权干涉。林浪阳夕也没有办法,就这么让林杉等待着。
铜城的春天很美,春风吹过,处处留香。
舒羽推着轮椅,与林杉在繁花满地的乡间小路擦肩而过。尽管舒羽流着泪,但是林杉再也认不出他来了,多少次鼓起勇气见林杉,却后来还是只能黯然落泪。
一间不大的房间,装饰很简洁,舒羽又一次拿出那张已经褶皱了的照片,回想起十多年前的种种。望着衣柜里的那身警服,那张已经与年龄很不符的脸上的泪痕更是明显了。
其实一直以来,舒羽是一个警察,他以阳启生的私家侦探的身分在查十几年前林申夫妇的案件。原因就是阳启生跟舒羽的关系不一般,舒羽接上级命令来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