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公司大楼遥遥在望，洛菲把车靠路边停下，“慕烬，我先下车，你自己开过去吧。”
“不行。”一晚上奔波来去，他仍旧困倦欲眠，这时候勉强打着精神，抬眼看她。
“呃——”这算是回答吗？洛菲无言中。
“我有些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他示意她继续开，“我们去顶楼。”
“有什么重要的话，现在说好了，我会迟到啦。”
“听话。”他伸出手来，捏着她的耳垂，看到她瞪眼的表情，突然想笑，眼里只看到她的耳垂，白玉玲珑，被他捏得有些微红，忍不住侧身，轻轻亲吻上去。
呼吸停顿，空气好像瞬间稀薄，只觉得他的唇温柔如水，洛菲当场神志不清。
微凉的唇一触即分，他微笑伸手，将她的头转向前方，“快开车。”
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已经自动做出反应，立刻开车向前，可耻啊，每次都被他的男色所迷，她迟早会神经崩溃。
熟悉的大门打开，迎面便是无尽蓝天，让人心旷神怡。洛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严肃，“有什么话，快说快说，我还要下去上班。”
他在沙发上坐下，对她招手，“菲菲，过来。”
可不可以不过去？心里碎碎念，可是看到他脸现倦色，想起早晨他静静候在楼下，睡在车里的样子，突然心里柔软，不由自主顺从地走过去，偎着他坐下。
明白她的心思，他微笑将她的身子揽进怀里，只觉得怀里馨香柔软，说不出的心满意足，竟然舍不得放手。
“你的儿子，叫你宝宝啊。”
“嗯，叫习惯了，让他改都不肯。”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小声。
头顶传来轻笑声，“宝宝，很好啊，我也想这么叫呢。”
“不要啦，给别人听到，多丢人啊。”一问一答，突然发现不对，这算是很重要的话吗？难道他一早把她拉到顶楼，就是为了跟她进行这种没营养的闲聊？抬头欲发声抗议，却觉得肩膀上力道加重，只看到何慕烬双眼微合，侧头在她肩上，竟然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何——”想叫醒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只剩下他悠长的呼吸声。他的手仍搁在自己腰间，脸颊靠着她的肩膀，呼吸轻拂，温暖无限，这样的安宁美好，居然让她不敢出声，不敢动弹，连呼吸都不自觉停顿，，好像稍稍一动，这幸福就会全部消失，什么都抓不住。
十数层楼下，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劳尔翻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文件，皱眉开口，“生态园区的这块地，投标价为什么定得这么高？太危险了，这是谁改的？”
面前寥寥数人，没有一个开口回答。良久，坐在右手第一顺位的特别助理小声打破沉默，“这是昨天关总看过这份启划之后，照他的意思改的。”
“你说什么？市场部的启划，没有经过我的最后确定，谁允许你们交到关总办公室的？简直荒谬！”
会议室本来不高的气温再次急剧下降，直达冰点，特别助理额头冒冷汗，也不敢伸手去擦，急忙解释，“不是我们交上去的，是快下班的时候，关总亲自下来要求过目，我们不敢不拿出来啊。”
“莫名其妙！”抓起桌上的文件，劳尔转头就走出会议室。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关浩坐在里面，看到他大步走进来，开口招呼，“会开完了？我在等你。”
“关浩，这份招标书，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直截了当地开口质问，劳尔语气很差。
“这是市里的意思，我也是昨天刚得到消息，没来得及跟你沟通．”
“照这个价格？那还做什么，等着赔钱吗？何董知道这件事情吗？我要去问他。”
“他昨晚刚去美国，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个价格没问题，你照做就是。”对他的反应仿佛了然在胸，关浩坐在那里，完全不动声色。
一片宁静，这顶楼空间巨大，阳光通透，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闪耀着微妙美丽的光芒。突然想起许久以前，第一次看到何慕烬在身边睡得沉稳安宁，那时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只觉得他妖孽惑人，让她心神荡漾，无法自持，现在才知道，不知不觉俘虏她的，并不是他的天仙绝色，而是最简单也最深奥的东西，是爱。
小心地伸出唯一自由的右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掌心里温暖无限，这一刻情难自禁，洛菲不由自主将自己的侧脸贴上他的，温存斯磨，娘娘，你睡着的时候好漂亮，真是诱惑啊，想到上次都来不及将脑海里那些儿童不宜的画面付诸实现，这次再不能放弃大好机会，洛菲唇角微弯，微笑着向他的贴近，突然有音乐声，叮呤咚咙，由轻到响。糟糕啊，这种关键时刻，究竟是哪个跟她前世有仇的家伙，打电话搞破坏来了？不等她摸到手机，肩上一轻，何慕烬的声音随即响起，“菲菲——”
懊恼无限，菲菲握着终于摸到的电话，恨恨地接通，“喂？”
“洛菲，你在哪里啊？劳尔让我们十分钟后开紧急会议，正在问你怎么还没到哪。”柳明压得低低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头脑顿时清醒，天哪，上班上班，她把这么要紧的事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马上就到，两分钟，两分钟啊。”想站起身来，可是腰被圈住，完全动弹不得，无奈回头，捂着电话低低求饶，“慕烬，我要开会去了啦。”
他微笑，缓缓摇头，对着她摊开手掌。
呃——这是什么意思？洛菲一头雾水，娘娘，我知道你的手指好看，但是用不着这样强调给我看吧？
叹气，这小家伙，有时候真有些笨笨的，不再等她自觉醒悟，伸手把电话从她手里取过来，顺手按断。
“何！”她低叫起来。
“菲菲，我的话还没说完。”他按住她，突然正色。
何，你要说什么？难得看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洛菲一时愣住。
她的表情，让他心里突然酸痛，不自禁柔了眸色，但是要说的话却没有停歇，“洛菲，昨晚在美国，我跟父亲谈到了你。”
“啊——”其实从早晨见到他，就很想问，为什么他一早就赶回深圳，还要守在她家楼下，静等她下楼，但是单纯如她，也知道答案绝非简单，害怕听到什么让她无法承受的结果，因此他不说，她竟连开口提问都不敢。宁愿当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鸵鸟，埋头装傻。可是没想到他一醒来，就开口直奔主题，连装傻的机会都不给她。
本来有许多的话，要一句句对她说个清楚明白，但是这一刻，看着眼前的洛菲，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粉色的唇微张，眼里尽是忐忑不安，他竟一句都说不出口，心里疼惜爱怜，半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仍旧不语，静等他说下去。
整理思绪，他终于开口，“菲菲，我知道你工作是为了挣钱养活你的儿子，也知道你喜欢关浩的做事风格，他在深圳有一个私人工作室，你去那里好不好？”说到儿子，何慕烬的心里甜甜的，因为他知道那是他的儿子，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要我离开公司？”她低声开口，“可是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呢，离开这里，是不是就不能经常见到你了？”
“怎么会？”前路坎坷，如果可以，他一定二十四小时将她带在身边，任谁都别想伤害到她。可是头脑清醒无限，明白时刻在他身边，才是最危险不过的事情，心里不舍，嘴上却微笑安慰，“我会时时去看你，到时候你不要哇哇叫，嫌我烦。还有，小陈会负责接送你，以后不要再挤什么公交地铁了，我不想看到你，变成一条小沙丁鱼。”
这样的安排，他想了很久了吧？心里明白通透，洛菲只是沉默。选择和娘娘在一起，以后究竟会怎样？他和父亲谈了些什么？其实不问也猜得到，她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有资格呆在他的身边，共同进退？良久不语，或许是因为无知，她之前才会生出那样无限的勇气，一意孤行地要待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前路的迷雾只是稍稍褪去一点，就让她觉得阴冷无限，惶恐不安。双唇颤抖，竟然说不出话来。
何慕烬的脸，就在眼前，定定地望着她。是否错觉？这一刻他的眼底，浮现的尽是挣扎软弱，难道，难道他也在害怕？害怕什么？害怕她会离开吗？一片沉默中，只听他低低开口，“菲菲，我要为了我们的将来打算。”
刚才的惶恐潮水般消退，手掌不自觉地握紧，泪盈于睫，突然将脸靠向他的肩窝，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字回答，那样温软而坚定，“好的，我明白。”
策划部里，劳尔皱眉立在曼曼桌前，“洛菲来了没有？你们一个说刚才看到她出去送文件，一个说她在厕所，到底怎么回事？”
小夏涨红了脸，拼命向门外张望，柳明比较镇定，开口回答，“她应该很快回来了。”
正说着，洛菲从门口走进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啦。”
“快点准备，我在会议室等你们。”尼斯不再多说，转身往办公室去了。
松了好大一口气，小夏拉住洛菲，“吓死我了，还以为老大会发飚。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小夏——心里不舍，洛菲突然伸手拥抱她，把小夏吓了一跳，“好了啦，刚才我说你去厕所，幸好你来得及时，应该没关系的，柳明也有帮你忙噢。”
“谢谢。”洛菲小小声，一边陆昊凉凉开口，“别抱了，快收拾东西进去开会吧。”
华柳明也走上前来，“菲菲，快走吧。”
走回自己的桌边，洛菲低着头收拾东西，克制不住情绪，声音只是闷闷的，“你们去吧，不用等我，我只是回来收拾东西的。”
各人脸现惊讶之色，乔尔捺不住，率先开口，“干吗收拾东西？”
“有人让你离开公司？”陆昊皱眉头，“柳明说昨天中午劳尔又找过你，那件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又怎么了？”
“不是——是我自己有些私人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解释，洛菲硬挤出一个笑容，“根公司无关啦，是我家里有点事，忙完了会回来看你们的，可别忘了我哦。”
“你家里？”小夏一脸舍不得的表情，洛菲虽然说话做事有点宝，可是相处时间长了，只觉得她透明可爱，每天只是看到她充满活力的出现，心情就很好，现在突然说要走，心里真是不痛快。
“是的。”
洛菲不再多说，转身抱着文件进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