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恶魔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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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异教徒

沃伦连同另外三个囚犯被关押船舱底部。囚犯们自从被送下来之后,就没有再见到那些戴着金色面具的狱警。狱警们至始至终都不愿说话,除了对囚犯们进行简单的提示,就始终保持沉默。

因为魔力被夺取,强大的反噬让他精神恍惚,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傍晚的时候,一个囚犯用水洒在他的脸上才稍稍恢复了神智。

当他醒来的时候,外界的景物似乎成了他噩梦的延续,黑暗正试图啃噬他的灵魂。他以为自己是躺在一个坟墓里,一缕月光象一道怜悯的眼光似的从天窗上透进来。

他的记忆仍停留在看守所的那个午夜时分:

看守睡着的时候,他就开始施用魔法准备逃出牢笼。结果强大的魔力如潮水般一下子涌入了他的身体,继而水晶球又开始像风卷残云地将他身上的魔力一洗而空,他还来不及惊慌失措就失去了直觉。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没能完成那个空间魔法。

伸出手去,触着了潮湿的地板。“哗哗”两声金属摩擦的响声,和四肢上沉甸甸的感觉让他立即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沃伦挣扎着坐起身来,发觉自己正和衣躺在一张草席上,身上还盖着一件衣服。

他开始寻找他的水晶球,终究一无所获;又试着感受一下身上的魔力,果然一点也不剩了!

他猜测,这可能是某种噬魔术。但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呢?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再次陷入了昏迷,重重地靠在冰冷的墙上。幸好这种昏迷并未剥夺他的全部知觉,脑子沉甸甸的,四肢不能动弹,却并不影响他的思维。他倚在墙角开始思索:究竟是谁要害他?

他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线索,因为有一点很明白,那就是必须要有一位法力高超的人对那枚水晶球施法,否则不可能直到他施法的时候,才引动那个噬魔术,将他的魔力全部抹去;同时又借着流逝的魔力,将水晶球化成粉尘,使他的逃脱计划化为泡影。

是检察官?虽说一开始有些误会,但这位对他提出控诉,用“严密的逻辑推理”为他定罪的魔族,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完全是为了帮助他的父亲洗脱了自杀的罪名,保全他的家族。而从他身上的散发出来的魔法波动来推断,此人还不足以有能力施放噬魔术这种高超的法术。况且,如果他有什么阴谋,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地让律师将水晶球送来。

律师?这位人类,不遗余力地想为他洗脱罪名,而且也曾受过催眠术的考验,显然值得信赖。

叔父?当初他出现在看守所,说服他认罪的时候,沃伦就感到了对方虽然刻意隐藏,但是却拥有不下于父亲的法力。而且律师曾提到过,在他把水晶球交给自己之前,曾经遇到过他的叔父。种种迹象表明,他是唯一有能力,有机会对那枚水晶球动手脚的人。

至于继父伯恩,这位普通的人类裁缝就算参与了阴谋,也只能扮演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巴菲克夫妇,出来指控他和父亲关系恶劣的证人,他们的证词全为事实——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因此也能排除在外。

可是这位叔父有什么动机?为什么要至他于死地呢?这让沃伦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有一只手在推动者,那么父亲的死亡……他不敢再想下去。

所有的东西都像被罩上了一层迷雾,变得扑朔迷离了。

他就这样不断地分析事件的前因后果,尽可能不放过一点可疑之处,希望借此寻找到蛛丝马迹。零碎的片段萦绕在他的心中,他想抓住,但是却每每失败。像是有一双手正蒙住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事实的真相。

直到铃铛轻响,狱警从小窗里塞进来饭菜的时候,沃伦才回到了现实,慢慢爬起来,取走属于他的那一份,独自坐在角落吃得干干净。

这倒不是说他的胃口有多好,更不是囚徒的饭食多可口,只是他有一个信念:

要活着,要寻机逃恶魔岛,尽管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从那儿逃脱,但必须试试;不能让真相就此被掩盖,他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甚至连父亲死亡的本因,也变得疑窦丛生。

他现在就想实施逃脱计划,可是失去法力的他连一个简单的催眠术都不可能释放,更谈不上打开身上的镣铐。他心中明白,就算打开镣铐,也不可能逃离这大海的囚笼。

他现在只能等待,不断地从记忆中寻找能帮助恢复魔力的方法。虽然机会渺茫,但只要希望还在,总要试试。

那些曾经在水晶球里面显现过的秘法一一在脑中呈现,但因为法力被夺取的缘故,连简单的测验都是妄想。

这个少年就这样沉寂在自己思维的空间里,尽可能地在记忆的深处寻找有用的信息,并将它们罗列出来,进行比较,看哪些在现阶段更可行。

虽然几乎毫无进展,但是这倒成了他消磨时光,忽略另外三个囚徒的好办法。

这三个囚犯相互熟识,年龄跨度颇大,行为举止间透出一种对宗教的虔诚。沃伦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教派,也不想弄清楚。但既然有意识,就不可能完全拒绝外界的干扰。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就从另外三个犯人的交谈中得知,这三名囚徒是被宗教裁判所认定的异端,因屡次煽动信徒冲击太阳神的庙宇而遭到放逐。

这些固执的异教徒却毫无悔改之意,谈起他们的“光辉事迹”始终兴致勃勃。

当沃伦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甚至开始不遗余力地向沃伦传播教义,希望这个孩子相信:

世界正面临一场劫难,太阳神会受到重创,月亮神将取代他的位置,在这场劫难中,只有受到月亮神庇护的信徒才能幸免。

沃伦不愿理会这些人,也不相信什么劫难之说。他恨透了神灵,也恨透了信仰。他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始终默然地呆视前方,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对三人的话置若罔闻。

对沃伦不合作的态度,三个囚徒一点也不气恼,只是每当这个孩子静静端坐的时候,他们总会借机围坐在他的周围,时而默诵经文,时而探讨教义。或许他们认为,这样就能潜移默化地影响到这个十三四岁的年轻人,让他皈依月亮神教。

沃伦发现,这三个异教徒似乎对即将开始的囚徒生涯满怀憧憬,仿佛臭名昭著的恶魔岛对他们来说倒像是一块净土。

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现象,就是这些人既不喝水也不进食,但是会把食物和水倒入茅坑。沃伦很想知道:这些人怎么能挨得住饥渴?为什么要避过狱警的耳目?

黑夜最为深沉的时候,航船上发出那种吱吱呀呀的响动,夹杂海风的声音就变得越发清晰起来,这给这艘幽灵般的航船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一缕银色的月光透过天窗钻了进来,打在墙上,悠远低沉的吟唱自三个异教徒喉头响起,里面赫然夹杂着魔族语的词汇。

随着吟唱的深入,一种轻微的奇异力量开始出现在三人的周围,慢慢包裹他们的身躯,最后他们的身体和月光融为一体,成了三个光茧。

沃伦猛感到一阵欣喜,似乎看到了自由的希望。但是,他又发现这种魔法波动是之前所不曾见过的,那种纯洁而轻柔的感觉,倒像是母亲温柔的抚弄。

他静静地感受这种力量,但是每当要触及其本源的时候,它们却就像是泥鳅般从指尖溜走了。

几分钟之后,吟唱戛然而止,一瞬间,牢房里又恢复了正常。

沃伦正在考虑是否借助这些人的力量越狱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竟然是魔族语。那语调非常生涩,但是并不妨碍沃伦弄懂其中的意思。

“莫莱雅长老,您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吗?”中年教徒对老者说。

“安格斯,你也感觉到了?”是那个老年教徒的声音。

“是的,我感到了。相信阿尔瓦也有这样的感觉。”中年教徒说。

“是的,索林老师!”少年教徒肯定地说,“我感到有另一股力量在若有若无地触碰我们与母神的联系。他很轻微,但是我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它的存在。而且……而且它就在我们身边!”

“这确实很奇怪,这屋子里只有这个少年。我已经探视过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特别的力量。但是瞧他精神恍惚的样子,倒像是被人剥夺了魔力!”老教徒说。

“剥夺了魔力?!”中年教徒几乎是喊了出来。

“我也只是猜测。”老教徒沉吟一阵,“好了,到此为止,早点休息。别让那些狱卒发现,否则就前功尽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