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切还是像从前，没有一丁点的改变。灵依然偷偷地注意花。而花还是冷淡地安静，似乎一无所知。叶飞更加沉默，似乎在写什么小说。晓芸出院后也开始认真读书，偶尔也会好了伤忘记疼，偷偷跑去酒吧看什么帅哥。班主任沈老师开始忧心起来，因为班上的期末考试一塌糊涂，而大家还是一惯地嘻嘻哈哈......如果真的非得说一点变化的话，那就是第一学期过去了，会考就要来临；夏天秋天冬天都过去了，而春天还在。一个轮回，回到了最初。也许。
老师开始找花和叶飞谈心，因为她相信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很有潜力。她是这样说的。而她没有说的是，花和叶飞都是失去的孩子，失去家，失去一般孩子的天真。只是，在他们冷漠的外表下，其实藏着更多的善良。她决定要帮助他们，善良尽职的班主任就该如此，帮助这些迷失方向的孩子，以免他们走上歧途。她是这样想的。可是，该从何下手呢？她想了好久好久，还是什么也想不出来。显然，一般的家访之类的是行不通的，而与他们谈心，如果稍微留意，就知道他们的心根本与你不在一起。好不容易知道叶飞喜欢小说，与他说起金庸古龙一类，他冷哼一声，什么也不说。关于花，那更是完全摸不到头脑了，他似乎没有任何爱好。去他舅舅家的话，也根本什么也问不出。总之，都是非常棘手的孩子。最棘手的是，他们根本不合群，与周围的同学没有几个合得来就不说了，最严重的是，他们基本上是和周围的人连话都不说。
孤僻自闭的少年，麻烦得很。她每一夜临睡前都这样对着墙说。
春游。这倒是她偶然想起的。借着春游，带着孩子们出去走走，让花和叶飞也融入集体。这就是刚毕业的年轻班主任的计划。
第二天上课，沈芳如宣布说下星期去春游，全班欢呼过后。叶飞却站起来问，可以不去吗？显然这也是花的意见。在全班诧异的目光中。沈芳如说，不行。于是，他坐下，埋头继续写着什么。她知道他一直在写小说，上课的时候。她曾提起说要借来看一下，他却说自己根本没有写什么小说，日记也没有。
总之，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要去春游。
第二星期，春游的日子终于来到，全班的同学被着行囊，骄傲地走过别班的窗边，昂着头。路过的班级里面捧着书的学生无不流露出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沈芳如一面高兴一面却担心，因为花和叶飞都没有来。
有同学建议在离开之前，去学校各个教室外转上一圈，让所有学生羡慕嫉妒死。她说还是不要，因为那样会惹恼校长。说不定连他们也去不了。于是，这游行的计划就做罢了。
在他们走到校门的时候，沈芳如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同时露出笑容的还有灵和另外几个女生。因为花和叶飞就站在校门口边上等待着。
是了，有好几个女生都露出了笑容来。冷漠的孩子都有一张英俊的脸，或是卓而不群的气质。而但那些女孩觉得自己无法掌握一个男孩的时候，她们会爱上他。虽然也许那只是她们心里不甘在作祟，可能只是幻觉。但是，在幻觉破碎之前，她们总以为那是爱。
虽然知道花不可能看上任何一个女孩，可是，灵依然不高兴。晓芸把她一眼看透，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着大家走。
花呢？灵小声问晓芸，你可看见。
他们走那条小路去了。晓芸把手指指向不远的一条被杂草保卫着的小路。
我们去找他们吧。灵小声说，反正午餐什么的，应该不用这么多人。
他们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才跑到那里去的，我们还去，不是自找没趣。晓芸滩开双手。
灵长长的眼睫毛低垂下来，似乎马上会落下泪。
算了。晓芸看了一眼假装忙碌的那些人，小声说，我陪你去。
于是，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溜之大吉。沈芳如看见，本要拦下来，却终于没有。因为，也许她们能改变那两个孤僻的孩子。毕竟，女孩的爱总是能够融化男孩的冰雪。
灵和晓芸沿着他们踩出的杂乱的脚印前行，一路看见盛开的山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一片一片地铺在山坡上，仿佛是地毯。灵指给晓芸看，也说天上的云好看。
春天，莫名其妙的生气让大地突然变了样，清新可人起来。
偶然被一株杜鹃花拦住，艳灿灿的一树，她们各摘下一朵别在头发上。看着对方，然后大笑起来，欢快的笑声在空谷里回荡。
她们寻了很久才看见他们。
一大片的坟场，一个一个破破的隆起的小山包，一簇簇一米来高的杂草，野花开得比刚才山坡上所见的还美，更艳。也许是由于死人供给的养料丰富吧。
他们看见站在坟场边观望的两个女孩，嘴角微微露出冷笑。叶飞叼着烟，对她们喊，小妹妹，过来嘛，别怕，死人伯伯们白天不出来。喊完后，大笑。
晓芸生气，一撅嘴，拉着灵就走了过去。走在荒墓之间，杂草淹过半身，心内是有些害怕，虽然是在青天白日之下。走着走着，灵突然尖声叫起来，晓芸顺着她的眼睛看去，也尖声叫起来，三不并做一步，唰唰唰跑到他们那边去。花和叶飞放肆地大笑起来，似乎疯了。
那边有个棺材露出来了，还破了一个黑洞，太可怕了。晓芸一面平息自己的呼吸，一面打了叶飞一下，都是你们害的，好好的，跑到这里来干嘛。
我们自来我们的，你们却来做什么。叶飞对晓芸说话，眼睛却偷偷地看着灵。
还不是，还不是。晓芸一时找不到可以称呼花的词，最后说，他啦。
花不说话，坐在一个坟墓前的石板上，吸烟。看不远的地方几只飞着的蝴蝶。
灵咬着唇小心地走过去，在花的旁边站着，寻找可以坐下的地方。
花抬眼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仔衣丢在地上，什么也没有说，依旧看那些唯美的蝴蝶。
灵一咬牙，在他的牛仔衣上坐下来。
叶飞，你会画画？晓芸看见叶飞放在地上的铅笔和画纸，来，给我画一张吧。
好。叶飞再次偷偷看了花和灵一眼，然后拿起放在地上的当画板的木版和笔纸，靠着旁边的墓碑站定，开始观察眼前的女孩。
等一下，等一下，我摆个姿势。晓芸转来转去，终于停在一簇杂草边，摆了满意的姿势。
叶飞叹出一口气，似乎要清空脑袋里的所有杂念。
灵咬着唇，一句话已经逼到了口边，可就是说不出来。
看那些蝴蝶。花说。
恩。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见四只白色的蝴蝶在花簇间飞来飞去，似乎在进行着一个游戏。
很美。花说，我喜欢蝴蝶。
灵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花把吸完的烟头摁灭，然后再点上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