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嵩山之劫(四)
嵩山派与天魔教动手,最先遭殃的就是钟镇船上的嵩山弟子,他们感到船只转向,便纷纷出来看热闹,没想到迎来的却是狂风暴雨一般的弓弩。
按说五岳剑派里,除了林平之喜欢给手下装备弓弩,再一个也就是嵩山派了,左冷禅去衡山派闹事,其实也是带着弓弩手去的,不过他败的太快,还没展开阵形,就被衡山派师徒打了回来,那些惯用弓箭的弟子也恰恰就在钟镇船上。
不过这些人骤然遭袭,哪还能保持冷静,一个个的抱头鼠窜,中箭了的更是大声呼救。便是有些头脑灵活,遇事冷静的弟子取来弓箭,还没等张弓,便被唐宽、唐泓两大高手的暗器压制的不敢抬头。
李化元手持一支判官笔,飞身落到甲板上,借势一个翻滚,双手在笔杆上一拧一拉,便将判官笔拉伸成一杆短枪。手中短枪顺势一荡,便是一招‘夜战八方’,将几名围上来的嵩山弟子挑翻在地,之后又顺手点碎了其中两人的喉咙。
李化元身形如电,在人群中不断游走,专找武功弱的下手,他乃刺客出身,深明一击毙命之道,出手极狠,被他盯上的嵩山弟子不是横死当场,便是重伤致残。直到邓八公冲上来,才稍稍节制住李化元的凶威。
另一边,赵奇瑞单手抓着一柄大剑同样跃上甲板,他手中的大剑足有一人高,一尺宽,黝黑扁平,像门板更甚于长剑。他生的高大,身长九尺,也就是将近两米,天生神力,所以才能挥得动这扇门板。赵奇瑞人称‘四极大剑’,说的就是他长剑极重,极大,极快,极凶。
只见赵奇瑞单脚在甲板上一点,便舞动长剑如圆盘,身形缩在剑光中,化成一道剑轮滚向聚成一堆的嵩山弟子。嵩山弟子不知厉害,纷纷向赵奇瑞递出长剑,结果长剑相交,赵奇瑞挟着巨力,生生震断了数名嵩山精锐弟子的手骨。
钟镇在甲板的另一边看的眉头大皱,拍了拍孙大中的肩膀。孙大中当即会意,抽出长剑向赵奇瑞杀去,而钟镇本人则凝神看着唐家的两名长老高手,唐宽与唐泓。
在任我行的盐船上,原本默默跟在人群之后,不准备出手的重楼,见到孙大中出现,目中凶光一闪,这个人的身形与剑法他都认识,虽然那日围堵他父亲时带着面巾,但重楼也能确定个七八分,而且这人还是嵩山派之人,便是杀错了又有何妨。重楼拿眼角斜了一眼刚刚踏到甲板上,渊渟岳峙的左冷禅,一声低哼,整个人仿佛幽灵一般,悄悄来到船舷旁,继而飞身向钟镇的大船跃去。除了任盈盈与何伟业注意到重楼的离去,其他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左冷禅身上,以及随后感到的丁勉,还有水面上竭力奔行的张敬超,赵四海,司马德等三人。
任我行此时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能阴到左冷禅一手,没想到此地竟有如此多的嵩山派好手。如果不是天魔教率先发难,而嵩山派还有两只船去的远了,怎么看都像是嵩山派伏击天魔教。别看任我行在说的豪气冲天,仿佛视嵩山十三太保如猪狗,但当年他与左冷禅交手,左冷禅的两个师弟丁勉与陆柏跳出来,任我行便远远遁去,虽说有吸星大法反噬的原因,但其实任我行也的确未必能打得过左冷禅师兄弟三人,打不过还平白丢脸,以任我行的精明怎么会做这种亏本生意。
任我行凝视左冷禅片刻,哈哈长笑道:“原来是左掌门,十余载不见,左掌门风采依旧啊。”
左冷禅同样说道:“任教主才是威风依旧,武功之高更胜当年。”左冷禅这话看似恭维,其实也有暗讽任我行这么高的武功,居然阴沟里翻船,被东方不败给阴了。
但任我行好像完全没有听出来,或者听出来也没放在心上,任我行继续说道:“大江上船只如梭,如此还能让你我在此相遇,真是有些巧合,不过看样子左掌门似乎不是专门等候老夫的吧。不妨让老夫猜猜,看看左掌门带领如此多的门人,所为何事。”
沉吟片刻,任我行说道:“是不是为了衡山掌门传位之事?以左掌门的阴险霸道,必然使了些小手段,小刀子吧,不过左掌门此时灰溜溜的返回江北,想来是没有成功的,是也不是?”
左冷禅脸色微冷,却并不说话。而一旁的丁勉则眼神一闪,任我行如此说话,那必然是没有得到他们嵩山派折戟衡山的消息,任我行居然单凭臆测,就猜了个差不多,这份心思,这份江湖经验,委实让人心惊。
向问天见了丁勉神色,当即笑道:“看来教主所言不差,左掌门是在衡山触了霉头了。”
左冷禅的心思也是极快,眼神在钟镇船上一扫,就开口说道:“‘夺命书生’李化元,‘四极大剑’赵奇瑞,唐门门主唐万,唐门长老唐宽、唐泓,向教主还有任教主。嘿,你们这些人藏在盐船上,想来也不是要和咱们嵩山派为难的吧。”
说到这里,左冷禅目光一亮,冷哼一声说道:“哦,是了,你们是想偷偷潜入黑木崖,伺机报复东方不败。嘿,也罢,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今日就当全没见过。”
任我行与向问天对视一眼,其实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而且在这大江之上,没了船只,他们一身功夫也未必能发挥出七层。嵩山派人多船多,一会只要另两艘船靠上来,他们天魔教还是只有逃命的份。任我行正待答应,准备招呼手下停手,毕竟他们动手至今也没有吃亏,却听到另一边传来数声惨叫。
众人连忙转头过去,原来重楼悄悄摸到另一艘船上,便缓缓向孙大中靠去,孙大中一身嵩山剑法虽然严谨精湛,但对上赵奇瑞的狂劈猛砍,还是颇有些束手束脚。而重楼就是看准这个机会,暴起偷袭,虽然旁边的嵩山弟子已经高声提醒,但孙大中还是没有躲过重楼的袭击。
重楼手中并未持有兵刃,但他切入的角度极佳,第一掌就险些印在孙大中的胸膛上,孙大中无奈之下只有脚步连错,飞身向后闪去,同时用剑柄去磕重楼的手腕。而重楼却手掌一番,抓住了孙大中的手腕,之后一扭一带就卸下了孙大中手中长剑,同时另一只手拍向孙大中胸口。
孙大中无奈,只得提起真气,与重楼对掌,但论起掌力与内力,他哪是重楼的对手,第一掌对过,孙大中便踉跄了一步。而重楼则继续施以重手,一拳一掌的砸向孙大中,每一击都蓄满真气,犹如大锤巨斧,威力无比。前后不过五六掌,孙大中便退了十余步,直到最后孙大中彻底丧失反抗之力,重楼双手一圈,便双双印在孙大中胸口,将孙大中打到江中。这一下,不说能不能杀了孙大中,但最起码他浑身筋骨得断掉七八成,一身武功算是彻底废了。
而另一边,钟镇也是苦不堪言,唐宽、唐泓都是唐门老一辈高手,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不弱于他的大高手,何况如今兄弟二人并肩对上了钟镇。两人遥遥对上钟镇后,便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钟镇只得不断退后,才能将两人保持在视野之内,但甲板就那么大的地方,钟镇一步步后退,最后靠在了桅杆之上,而唐宽、唐泓则一左一右的夹住了钟镇,这时两人同时出手,每个人都打出大量暗器,这些暗器呼啸而过,显然都蕴含着不弱的力道。钟镇无法,只有勉励抵挡,甚至无法冲向其中一人,因为这样就完全暴漏出背部弱点。
唐宽与唐泓甩出的暗器极多,有些被钟镇击飞,有些插在钟镇周围的甲板上,或者打在钟镇的身上,当然,更多的是掠过钟镇,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如果两人只有这点水平,那也称不上唐门长老了,只见两人或击或抓,甚至还同时靠近钟镇,将漏过的暗器重新打向钟镇,而且劲道更大,速度更快,钟镇哪见过如此阵势,被两名唐门长老夹在中间丢暗器,还不如去闯弓弩阵来的痛快。
钟镇无奈,便是他有再精妙的剑招,此时也完全施展不出来,当下只有一手抓过一块木板护住头脸,另一手运剑成圆,勉力抵挡,最后飞身跃入水中,才逃过两名唐门长老的暗器攒射。绕是如此,钟镇的背心上还是插满各种暗器,倒也应了他在衡山上万箭穿心的誓言,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那邓八公见了当真亡魂皆冒,软鞭愈发没了章法,最后只得率领剩余嵩山弟子退入船舱,固守待援。
任我行则高声长笑,说道:“重兄弟手脚倒是快,看来咱们今天是不能善了了,也罢,与左掌门多年未见,咱们便切磋一番。”说着右手一番,一掌遥遥劈向左冷禅。而向问天也是一声冷哼,同样一拳打向丁勉。
别看上边说了那么多,其实整场战斗就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结束于两船交错,盐船扬帆而去。任我行出手时,他坐下盐船已经飚起速度,不过片刻的功夫,盐船已经撞开钟镇的座船,没等另两艘船围上来,扬长而去了。
重楼、李化元、赵奇瑞、唐门二老等人不敢耽搁,丢了几个火折子在甲板上,便纷纷跃回盐船。而任我行与左冷禅草草走了几招,竟然把左冷禅劈的鸡飞狗跳,连连后退,任我行眉毛一挑,退后两步说道:“多年未见,左掌门的功夫竟然未见精进,真是让人失望。罢了,左掌门你去吧。”别看任我行说的大度,其实那是他知道留不下左冷禅,要不然他必下杀手。
任我行的这副嘴脸,差点把左冷禅气的吐血,如果不是他的寒冰真气被林平之所破,他绝对有信心与任我行一拼高下。但此时形势对他极为不利,丁勉对上向问天也只有招架之力,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唐万与万大通,更别说李化元、赵奇瑞、重楼等高手也退回了盐船。
左冷禅身形一动,插到向问天身后,一掌推向向问天,向问天不敢力敌左冷禅与丁勉,只好后撤。左冷禅对丁勉打个眼色,便退回了钟镇船上。先吩咐弟子搭救钟镇与孙大中,左冷禅之后扬声说道:“哼,任教主好功夫,左某祝任教主此去一路顺风。”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借左掌门吉言,任某办完事便到嵩山派登门拜访。”
左冷禅说道:“左某在嵩山上虚席以待,今日草草交手,来日再打个痛快。”
几句话的功夫,天魔教的盐船便驶出了十余丈远,远远传来任我行的笑声:“哈哈哈,如此甚好,只希望到时候左掌门不要再让任某失望。”
左冷禅面沉似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嵩山派居然又折了两名好手,难道他们嵩山派这几年运交华盖,背到家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