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阿克斯旺的首都,中京城的常驻人口有八十万左右,格局相当大,巍峨的城墙上面风大得让人站不住脚,两根粗得象传说中泰坦巨人腰一样粗的柱子撑起厚重的铁门,尤如一张巨兽的大嘴,吞噬着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人。
三个大国之中,常常有另两国联合起来打第三个国的事,也许这次是A和B打C,下次也许是A和C打B,有两次曾经敌人的军队攻到了阿克斯旺的城下,却因为这城实在太坚固了,而不得不放弃。
这只奇特的队伍让本来热门的城东门口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用一种敬仰的目光注视着尼尔一行人,个个都是一身类似剑士的打扮,偏偏个个身上又佩着一枚魔法师或者魔法学徒的胸徵,那些对着周围平民呼呼喝喝的士兵也噤了声,至于进城的人口税更是不敢提——魔法师绝对有权拒绝俗世的一切税。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尼尔还是对中京城表面上的繁荣所惊叹。宽大平坦的灰色云石所铺就直通王宫的大路宽的可以让十二匹马并排奔驰,路两边各有一条防水沟直通下水道,可以防止任何暴雨之类的淹了路面。
至于林立如笋的商店,更是这座城市繁华最好的证明,琳琅满目的商品几乎在这里全可以找到,小到一针一线,大到珠宝玉石,常见如绸布,稀罕如东方的香料、陶器,你听说过的东西,这里几乎全有卖的,就看你出不出得起这个价格。
行人也是多种多样,有撑着阳伞娉婷而行的贵族小姐太太,也不知道她们在大阴天里遮的哪门子阳;还有粗犷的冒险者、佣兵、剑士,光着膀子,打着赤膊,蹲在行会门口一边抽着廉价的卷烟一边等着活——雇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上门了,还一边露出被烟熏得黄黑的牙齿,在同伴的指点下朝着那些********的女人身上暧mei的看去。
偶尔还能见到一些非人类——一些贵族喜欢养着一些身材高大,有力气头脑又相对简单的兽人,他们身上散发的那种难闻的汗味就能让人远远的捂着鼻子躲开;矮人在人类世界也不少,只是在人多的地方你很难看见他——尼尔到了这个年纪,就能跟一个成年矮人一般高,那么矮人混在人堆里哪里去找?
每到周五,教堂的神甫和牧师还会在固定的地点布道,发着一张张印着一部分《神典》里关于光明神对世人如何如何的大度与包容的片断的宣传单,然后召集一部分心动的准信徒,说些“光明神爱世人”之类的话,直至把他们全都发展进教堂里参加每周的弥撒,再交上一定数量的金币揣进自己的荷包。
光明神真的那么仁慈么?除了光明教会的人,没人知道。反正近些年的确是取消了对兽人一族的禁令,允许人类私养兽人为奴,而不再赶尽杀绝。
那还要谢谢了。
杰尔顿提议,不要去太高档的地方,这么多人实在不合适坐在那种明显只合适情侣的包厢里就餐,不能大声说话,也不方便轮着喝酒,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为了荷包着想的兰斯洛特的赞同。
于是一行人通过中心广场往南,那里有大片大片的酒吧、廉价餐饮,以及他们现在大多数人还不合适去的地方——流莺区。不过这里同时也是贵族眼中的下等人聚集的地方,不得志的佣兵、冒险者、平民,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
杰尔顿显然对这里比较熟悉,带着大家来到一家叫作“梦游”的酒吧,这里居然还有个不大的马厩,看来让大家担心的马匹停放问题解决了。
这下二十多匹马全挤在一起,有些让管马厩的小伙子为难了,看到安后,他试着沟通一下:“小姐,你是不是把您的宠物羊随身带着?这里实在没位置了。”
换来众人的大笑和安的彪悍大叫,差点没一个水箭将他给射个窟窿。
一推开门,并不明亮的酒吧里一股混着烟草和男人汗酸的怪味就迎面而来,几乎所有的酒客都朝门口看来——来人太多,把光都遮住了。
毫不在乎众人惊讶的目光,杰尔顿大摇大摆大爷一般的走在前面,一屁股坐在围着吧台修了一圈的长条凳上:“嗨,老板我又来了,亲爱的小茉莉在哪里?”
吧台里是个中年大叔,有着栗色的头发和略有些浮肿的眼袋,看着来的好多一堆人,开心的朝杰尔顿说道:“嗨,很高兴见到你,小胖子你给我带生意来了吗?”
“是的,不过你可以不能趁机狠宰我的朋友们,他们跟我一样,可都是穷人。”
酒客中大概有人认识他,一声响亮的口哨之后,尖刻的讽刺:“杰尔顿,我可没见过一个穷人每次都能出手给某个可爱的小姑娘一笔不菲的小费。”
安静的气氛立即被这个玩笑给打破了,众人一阵善意的笑声,杰尔顿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好了,小茉莉在哪里?”
一个同样顶着栗色头发的小女孩从吧台里钻出头来,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怯怯的说道:“你好,我在这里。”
细声细气的嗓音,加上一张还算不错的小脸,至少也有八十分吧。
众人一面好奇的打量着她,然后去看杰尔顿那张肉乎乎的肥脸,都在猜想两个人之间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胖子很豪气的装着有钱人,朝着尼尔他们说道:“坐啊,都坐下来,要喝什么,跟茉莉说——不过不准欺负她哦。”
那个水系魔法师立即叫起来:“知道,她要留给你欺负!”
酒客中立即有个人被呛到了,涨红了脸咳个不停。
茉莉显然还比较单纯,红着脸问道:“各位,请问来些什么?”
年纪大点的都点了些啤酒、红酒之类的,两个女孩都点了果汁,尼尔想了想,也要了杯果汁。
兰斯洛特举杯道:“我提议,为了伟大的天才,尼尔先生干掉了一个强大的德鲁依杀手,干杯!”
“喔!”
众人齐齐把手中的酒杯往吧台上重重一磕,然后高高举起来,连冷冷的索菲也没例外。
酒客中不少人是佣兵和冒险者,听到这话,更是同时有四个人被呛道了。
一个小个子佣兵挤到尼尔面前来:“等等,魔法师朋友,听说你干掉一个杀手,还是个德鲁依?”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这个……”看了看尼尔身前的徽章,语气更恭敬了,“您居然还只是个魔法学徒,太了不起了。不过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我在公会里看到过一个任务,就是捉拿一个德鲁依杀手,死活不论,酬金还不菲呢。”
“这个嘛,因为他要杀我,我才会干掉他的,至于什么酬金,我现在没兴趣去帮他收尸。”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那个小个子一脸的兴奋,“您信过的我的话,我帮您跑一趟腿,只要到时您分我一点点跑腿费就成……”
原来是这样。
尼尔笑笑道:“行啊,就在鄂尔切赫森林的边上,我想现在他还在那里躺着。酬金吗?你只要把今天这里所有的人的酒钱付了,剩下的全归你。”
小个子兴奋得简直要抱着尼尔亲一口:“感谢您的慷慨!”然后对着黑暗的角落里招一招手,“兄弟们,有事做了。”
立即又站起来了三个佣兵模样的人。
小个子把吧台上的吊着一个小铜钟摇响,铛铛铛三声,然后大声叫道:“大家注意了,今天这位慷慨的魔法师先生为全场买单!让我们一齐来祝他身体健康!”
酒客本来就没有多少不是市井之徒,高声的欢呼和怪叫起来,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酒杯:“祝您健康!”
那个栗色头发的老板更是喜上眉梢,乐呵呵的说道:“真是太谢谢您了。”
如果有人摇响那个象征请全场人喝酒的铜钟,一声代表请所有人喝一杯,三声代表一天的费用全包了,那么所有人必须要一起干一杯祝他身体健康,这是规矩。
不过好久都没有这么慷慨的人出现过了。酒徒们大声的指着吧台里的各种各样的酒,茉莉和她的父亲两个人尽管已经团团转,还是根本忙不过来。
两个舞娘本来在二楼睡觉,被巨大的欢呼声吵醒,惺忪着睡眼站在楼梯处骚首弄姿道:“不知道包不包括我们的费用呢?”
舞娘是属于非正式工,可以随时到另一家酒吧去做,具体内容不过是在忙时帮忙递递酒,然后与一些只玩暧mei没钱真来的主调调情什么的,当然她们更希望有人花上一点钱跟她们上二楼去解决一些身理上的需要。
安和索菲不约而同都是一脸厌恶的表情,尼尔当然不敢再出声说什么。
小个子佣兵一起的四个人出门后,又有一个人举着杯子来到尼尔身边:“感谢您的慷慨。”
“不用客气,”尼尔与他碰了下杯,然后喝了一口果汁。
这人身高居然至少有一米九以上,高高瘦瘦的,脸上涂着白色的颜料,身上裸露出来的手臂,脖子之处刺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身。
是个亚马逊人!
虽然亚马逊人自成一族,可是从有史料记载以来,他们就一直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政权,也没有一块哪怕巴掌大的,属于自己的领土,严格的说,他们就是一个分散的流浪民族,虽然人数分布在大陆各处,却是一直受欺负。
亚马逊人天生就是战士,极擅长矛和弓箭,可是政治上的弱势却使得他们男人从生出来开始就注定是佣兵或者杀手,女人生出来后就是迎接准备做妓女的命运。
“您被骗了,那个德鲁依杀手至少也值几百个金币,而这里所有的人一直喝到明天早上也不会花超过二十个金币。”
亚马逊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白色颜料一扭一扭的,象征着某种神秘的图腾和这个民族不屈、强悍的生存能力。
“无所谓,我说过了,只是为了自保,哪知道他这么值钱。”尼尔自嘲的笑笑,反正话已经出口了,一个魔法师应该同时也是一个有信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