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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 大潼疑局 一

称谓的转变并没有引来太多人的关注,就是屈氏跟房文也没问我为什么会称秦苍为大哥,而不是先前的“先生”,不知道是我太不引人瞩目,还是大家都忙于自己的事,在容萱的居处住了七日后,我们随靳武移身襄樊大营,那一日的偷听并没有给谁带来困扰,或者说表面上,大家都没什么表示,心里如何想,就只有各自心里清楚了。

容萱依旧被留在了那处山居里,我并不了解她与靳武之间的纠葛,可很明显,这个女子似乎已经倾泻了自己的情感,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看着她,我突然想到了自己,也许女儿家真得该好好照顾自己的心,放出去了,再收回来,是完整还是破碎,那可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了。

大哥——也许这个称谓可以让我清醒,尽管我对他有种奇怪的信任与依恋,然而不能逾越的,还是守在河这边为好,尽管站在对岸看风景是件让人难过的事,不过——这也许并不是件坏事,他的讳莫如深注定不是我这样的人所能了解的。

十六岁这一年,我多了一位大哥,多了一个奇怪的名词——鬼谷,我不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它们对我的将来有什么样的影响,只知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秘密,或者说我自己的秘密。

襄樊军营给了我们非常严密的保护,当然,说到尽处,也许它还代表了另一层含义——囚禁。

不过此时即便是这种“囚禁“,我们依然甘之如饴,因为比起死亡与颠沛流离,看起来前者要好的多。不过我并没能享受太多这种“囚禁”,不过半个月后,便再次开始了“颠沛流离”,当然,这么说或许有欠妥当,毕竟这次身后没有追兵,不用隐姓埋名,也不用我去讨饭,驮行李,他跟屈氏借了我三个月,因为他要去韩都大潼访友,需要一位随身照应的使女,由于靳武的关系,屈氏没办法,只好同意,但她的要求就只借三个月。

我其实并不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异或悲哀,毕竟有关自己的事,却要别人来争论如何做,听上去确实有点不对味。

我并不怎么觉得他会遵守三个月之约,毕竟在去的路上就浪费了两个月,剩下的一个月时间内,看上去也不像会是匆忙行事的人。

转眼之间,万绿转黄,没入深秋,自西往东的官道上空旷无人,很难想象,再过十几里地就是韩都大潼,本该人影重重才是,如此凄凉的官道到还真让人觉得诧异。

道两旁星布民居,可仔细望去,各家的门户都是敞开或半敞开着,院里屋里星星散散遗落着一些东西,看上去主人似乎走得很匆忙,这么一路看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堂堂韩都近郊,怎么这么像被洗劫过,就算不繁华,起码也不该如此模样。

在一座小桥上,终于见到了人,两名官兵模样的人坐在桥头,正喝茶闲聊,桥中央设着路障,看见我们,他们反倒很惊奇,上下打量一番后,其中一个矮的笑着上前,“这马不错。”回头对那个高个子招招手,“老弟,今天咱俩运气不错。”

高个子笑嘻嘻地跑来,一人一边,站在我们的马旁,“下来、下来!”

“大哥?”我看看他,想看他怎么办。

他没说什么,只是下马,两个官兵很顺溜地接过我们手里的缰绳,何为“官匪”我算是见识了。

“等等!”他抓住那个高个子的肩袖,“两位,马可以送你们,不过两位怎么也得有个说法。”

那高个子皱眉,“说法?说什么?戒严期间你们敢乱闯关卡,不抓你们已经是爷爷我心善了,还他妈要什么说法……”咕哝着骂了几句。

我没想过他会拳脚功夫,所以看到那高个子突然捂着肩头哀叫,一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矮个子见状,扔掉缰绳,想上前来帮忙,拳头刚落下来也被抓住,于是二人一起哀叫。

那矮子见事不对,一边哀嚎,一边对这桥对岸大喊。没多会儿,桥对岸的民居里冲出来七八个人,看样子都是官兵,只是个个官帽歪斜,衣衫不整,到了近前才发现有两人手里还捏着色子,刚刚似乎正在豪赌。

“怎么了?怎么了?”为首的是个黑脸中年人,提好官靴,上下打量我们。

“大人,这小子闯关卡,还他妈打人!”那矮子很灵敏,一提溜从大哥的手上转了出来,唯独那高个子还在那乱嚎。

黑脸中年人睥睨一眼大哥后,突然甩了那矮子一个巴掌,这才假模假样地抱拳,“敢问两位……”

大哥松开那高个子,“过路的。”

黑脸觑笑,“不知可有通关文书?大潼最近戒严,无通关文书者,官民一概不得入城。”

通关文书我们不可能有,就是进韩界也是翻山绕路而来,一路上我还在想进韩都怎么说也要文书证明,不过他看起来一派悠闲,似乎胸有成竹,我自然也就没多问,不知道眼下他打算怎么办。

“通关文书……没有。”冲那黑脸诡异一笑后,看看我。

这到好,少不了又是一顿牢狱之灾。我暗暗咬唇,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刚刚就直接把马给这两人,顶多再想办法绕道就是了。

那黑脸勾嘴角浅笑,“那就得罪了!”

都说韩人善战,这话的确也不错,排除刚才那一高一矮,剩下这七八个人虽然看上去瘦小无力,可拼起命来,也是不容小觑。

三下两下,也不知道他的实力到底深浅,总之我们束手就擒是了,不过黑脸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金箔信笺后,并没有为难我们,只将我们关在一间民居内,吃喝供着,白日里那一高一矮在门口看守。

“你先吃吧。”将桌上的饭菜推到我面前,见我不动,又补了一句,“一会儿我还要见个人,有酒场。”

望着桌上的饭菜,再望望他,这个人做什么事似乎都在计算当中,到底什么时候有危险,什么时候没有,我是一点也搞不清楚,拾起筷子慢慢吃了几口,虽然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可饿过了头,反倒没了胃口。

烛火劈里啪啦炸着油花,一边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打起了瞌睡,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困?强瞠开双目,这时,门吱呀一声开启,进来一个人,可惜我的眼皮再也撑不开。

“走吧?”模糊地听来人说了这么一句,“放这儿吧,兄弟们都在外面看着,不会把人给你弄丢了,怕什么?不会是个女人吧……”再也听不清楚,只觉得身体像是随风一吹而散……

那饭菜一定有问题,他肯定也知道,那为什么还偏要我吃呢?带着一个大活人与一个昏迷的人,显然前者来得累赘,意识渐渐消逝……

恢复意识时,耳边是时断时续的金属敲击声以及轰然的……水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背剑而立,远处是一个青衫、散发的男人,看不大清长相,再远处是青山、飞瀑。

因为隔他很近,可以看到他的虎口有些微血渍。

“看来你的身手还是没长进。”远处那青衫男人将剑插到石缝间,“没意思。”

他也将剑插到石缝间,两人一起走过来,我不知道要怎么称谓,只能撑着上身冲那陌生男人微微点头,这人应该是个俊朗的男人,可惜一道深红的疤痕抢去了太多的视线,让他显得几分戾气与暴躁。

他们并没投注太多视线在我身上,我反倒觉得很自在,见他左手虎口处尚在出血,可能是从小习惯了照顾别人,便随手从袖子里掏出方帕,替他包扎,两个月来我总是主动做这做那,他多半已经习惯了,可那刀疤男人看上去却有点在意,不免多看了我两眼,“丫头,多大了?”声音略带着沙哑,似乎是天生的沙哑嗓音,听着有点怪。

我转眼看看他后,见他没什么表示这才回答,“十六。”

“太大了。”这话是对他说得,我并不懂,相比他们俩来说,十六要比他们小上十几岁,怎么会“太大了”?

“别惹出乱子。”拍拍他的肩膀,起身捡剑,“晚上在“凤华”等你。”说罢转身跃上一丈多高的巨石,隐没于山间。

我打赌他什么也不会对我解释,半跪着望着那刀疤男人消失的方向,心里暗暗揣测,果不其然,他什么也没对我说,只是一个后仰,躺在枯草落叶上,闭目养神。

“晚上你留在这里等我。”

我望望四周,这里四处环山,确实是个隐秘的地方,“大哥,你饿吗?”起码我昨晚还吃了些东西,即便里面放了不少迷药,而他却什么也没吃。

他半睁开双眸,眼露些许赞许,“你到是挺能忍,一路上什么也不问,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出来?”

将包袱里的干粮递过给他,心里还在庆幸昨晚那些官兵没搜包袱,而对于他的询问只是笑笑,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能忍,也许,这种什么也不知道、不懂的日子更好过吧。

“他是我同门师兄。”啃着硬如石头的干粮,他竟自行开口。

与他同门,那就是说跟靳武也是同门了,我在心里暗自将所有不相干的人排开连线。

“跟靳武他们没关系。”像是能猜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想什么事都会放在脸上,这样可不好。”

我把心事写在脸上?不自觉地摸摸脸颊,却得了他一番摇头苦笑。我知道,自己的确有些孺子不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