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艾飞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全然忘了自己还是别人眼中的奇怪的偷衣贼。“好险，多亏我力气大点，不然就跟她黄泉路上共相伴了！”她也被这突入起来的一幕吓的够呛。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小姑娘扑通跪在她身旁，泪水珍珠般洒落下来。
艾飞腾地起身，也面对她跪下，“快别这样！要不是我冒出来，你也不会……快别哭了！你……我……”面对哭的人，艾飞向来是手足无措的，此时的心疼与自责，更让她无所是从，她只有用手轻轻的抹去苍白面庞上的泪痕。眼前的人，让她想起了侯思思。初遇时，侯思思又何尝不是让人这般心碎？
“自从娘亲过世后，小姐是第一个为小怜擦泪的人！”小姑娘抬起头感动地望着艾飞，原本快止住的泪水又涌入眼眶。
“原来你叫小怜，人如其名啊，看了就叫人怜惜。我可不是什么小姐，你见过谁家小姐跳墙偷衣服吗？”艾飞见她开口，心宽了许多，话多了起来。
小怜“扑哧”破涕为笑，一副天真地神情问：“小姐打哪来？为什么要偷衣服？”
“我吗，从很远的地方来，没带衣服，都说入乡随俗嘛，就想弄一套！又没有钱，只好先借一下！”艾飞要让她明白很困难，只好厚着脸皮胡诌。
小怜则不假思索地点着头：“小怜相信，小姐是个好人，要拿自然有你的道理，只不过晾着的这些衣衫是姑娘们拿来洗的，并非小怜所有。前几日翠云姑娘倒给了我一套衣衫，如果小姐不嫌弃就穿了它吧。”
嫌弃？艾飞穿教室窗帘的心都有，怎么会嫌弃？“真的吗？哦耶！”当下欣喜地跳起，一握拳。
小怜看艾飞这身奇装异服，想她定不知道如何穿衣，便起了身，笑意融融地拉着艾飞的手，“走，到房里我帮小姐更衣！”。
艾飞犹豫了一下，担忧地望了望院门。小怜见状，忙道：“放心吧，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的，姑娘们都会睡到晌午的！”艾飞讶异：“她怎么会这么明白我的心事”一霎那竟有种错觉，像是侯思思正在对她微笑……
一炷香后……
洁白的衣袖嵌入翠绿色的长衫，腰间一条淡黄色条文腰带，配上乳白色的碎花布鞋，朴素而不招摇，很对艾飞味口。她兴高采烈地转着圈。
小怜抿着小嘴赞赏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什么，便走进床头，打开一个粗糙的小木盒，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笑道：“还有些猪苓粉，小怜帮小姐梳头吧！”
艾飞坐在小方凳上，任小怜轻弄着未干的秀发。艾飞猜的没错，那个什么猪苓粉就相当于海飞丝，里面不知加了什么香料，有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特殊味道。“小怜，你闻到没有，我头发好香呀，哈哈！对了小怜，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艾飞不免有点得意忘形，话一出口便后悔起来，“小怜刚才才说过娘亲过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石头脑袋！”
果然，艾飞感觉发间本轻巧的手顿了顿。
“我和娘亲相依为命，可三年前娘亲却得了重病。我便到这醉香坊做工好给娘亲看病，可是娘亲还是……我便求张妈妈要些银子安葬了娘亲，此后就一直在这后院给姑娘们洗衣服还债……”小怜早已眼泪汪汪。
艾飞默默倾听着小怜的可怜身世，回想起小怜为自己穿衣时，纤纤玉指上满是一道道伤口，腕上的淤青隐约于衣袖中，眼圈也红了起来。
“这世上除了小姐，就数翠云姑娘对小怜最好了。她是醉香坊的头牌，却从不为难我，总是轻声细语。小姐的这身衣衫还有那猪苓粉都是她送给我的。”小怜收起了感伤，一脸少女的纯真。
“头牌？醉香坊？那不就是——青楼？”艾飞蓦地反应过来，怔怔地低头打量身上，“妈呀，这衣服不会——”预防艾滋病的幻灯片在脑海里一张张放映……艾飞不禁打了个冷战。
“翠云姑娘不仅人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节也高，这醉香坊里只她一个卖艺不卖身。”小怜无比羡慕地说。
艾飞听罢顿觉周围空气新鲜起来，觉得自己还蛮走运。
“好了！”小怜拿出一面手掌大小的铜镜，置于艾飞眼前。
秀发盘旋置头顶拧成一个同心髻，?丝垂然而下，额头散落的几缕碎发覆在剑眉之上，雅致中透露出几分英气，波光泛动的一双杏眼，笔直的鼻梁，微翘的朱唇似带笑意。
不知是否是铜镜上反射的泛黄的光芒起了作用，艾飞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不敢相信镜中人就是自己。虽未施粉黛，却也有一番古人的风韵。
艾飞起身握着小怜的手，感激之意流露无遗：“小怜，谢谢你！”
小怜含笑，拔下发髻上的一只簪子，插在艾飞的同心髻上，心满意足地道：“我就觉得缺了点什么吗。”
“我不用戴这个，你给我的够多了！”艾飞连忙摆摆手，说着伸手要拔下簪子，却被小怜抓住了手。
“小姐若看得起小怜就留下吧，小姐救我一命，还帮我擦泪，小怜无以为报，区区这些算什么。”小怜眸中又波光闪动。
艾飞此刻才发觉，小怜一身粗布衣裤，脚下的鞋子也很破旧。“小怜啊小怜，自己当珍宝一般舍不得穿的衣服，怎么就这么大方的给了我呢？
是我害你差点送命，你却只记得救命之恩；不过为你擦了擦眼泪，你就把我当成亲人般对待。小怜啊小怜，我是该夸你善良还是该骂你傻呢？”想到这，艾飞剑眉蹙起，鼻子一酸。
外面传来一阵女子的嬉笑声。
“有人来了，小姐快走吧！”小怜脸色一变，拿一块布麻利的把艾飞现代的行头裹起来，打了一个结，塞到艾飞怀里。
艾飞闻声便抱着布包，慌乱地冲到院子里，把包扔出墙外，飞身跃了出去。站定后，她捡起包，忽地想起，自己光顾着逃跑都没跟小怜告别。她踮起脚头探出墙头，正想出声，却见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笑闹着进院，只好作罢。
艾飞抱着包无精打采地走着，不住地回头望望那道院墙。
“小怜，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叫艾飞，我还没来的及说不要叫我小姐，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愿不愿意认我作姐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艾飞走出小巷，顿时被人流吞没。这就是承熙国的京城吗？
宽敞笔直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两边排满各式各样的店铺交错起伏，却带来一种莫名的和谐之美；小贩们当街吆喝着，不时有一帮小孩子跑来跑去，跟古装片里的没什么两样吗。艾飞饶有兴致的东张西望，这里捏捏，那里摸摸，甚是好奇。
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这香味，没错，就是艾飞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圆鼓鼓的满满一锅栗子在太阳光下泛着油光，勾引着她体内的馋虫。她下意识摸了摸身上，充分理解了现实是残酷地。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啊！面对美食的诱惑，她只有拼命咽口水的份。
“吃吧！”
艾飞闻声回头，落入视线的是一俏丽女子，正将一剥好的栗子送到她唇边。“吃吧，可好吃了！”女子说罢把栗子往艾飞嘴里轻轻一塞，又剥开一个自己吃起来。艾飞大脑还没来得及作出判断，嘴巴却条件反射般含住了栗子，她见女子吃得津津有味，也慢慢地嚼起来，一头雾水地打量着身旁这位“雪中送炭”的使者。只见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头上梳着两个王菲似地圆髻，两条红色丝带随风舞动，全身皆穿红色，上身红色绣花绸小褂，下身一红白相间条纹过膝裙，腰间别着一个麒麟玉佩，纤细的月牙眉下一双丹凤眼灵光闪闪，微微凸起的鼻尖，樱桃小口不停的蠕动着。艾飞脑里突然蹦出一句——此物只应天上有，什么什么……哎，下句记不住了。反正她觉得眼前的女子俨然是落入凡尘的精灵。才告别善解人意的小怜，竟又遇见她。
“莫非她是老天派给我的又一位贵人？”艾飞不由喜色暗露，猛然一惊，只见一张白皙的脸贴近的几乎要鼻尖相碰！定睛一看，不是那女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