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得得得，马屁等会儿再拍，我们还有事呢！”艾飞见他那副嘴脸心下就不爽，不耐烦地打断他。
“那二位慢慢聊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人一定竭尽全力！”周扒皮谄笑着作了个揖退了出去。挨句损算什么？就算要他老母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唱曲，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有什么比白花花的银子更可爱呢。
“这个守财奴，赚你银子赚上瘾了！”艾飞撇了撇嘴，斟了一碗茶递至莫问面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呢？还故意玩神秘不让我知道。”
莫问接过茶，送至唇边轻轻吹了吹，浅饮一口，笑道：“当日我在京城见你独自一人在街上走着，便唤你，可你却没听见神色恍惚地进了一家药铺，还买了那么多迷药。我怕你有意外便暗中跟随。你从沈府出来之后，王管家便匆匆忙忙地去准备马车。我心里便猜出了几分，你怕是要离开京城。”
艾飞无奈地叹口气，笑道：“你还真神通广大啊，我还以为够隐蔽了呢。你知道就知道吧，还跟过来干嘛？”
莫问微微一笑，带着几分顽皮的腔调，“我只是刚巧跟你同路罢了。”
“切！一点都不好笑！”艾飞鄙视了他一眼，拿起茶壶自己倒起来，“要是没有你，我恐怕早奔西天极乐了。”
莫问淡淡笑开，将手中茶碗轻放至桌上，犹豫了片刻，问道：“你究竟为何要离开王府呢？”
茶碗顿在唇边，艾飞的双眸斗然黯淡，似蕴含着无限痛楚。她紧紧地握住茶碗，巴不得要把全身的力量都聚结于手上，良久，将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茶一饮而尽。
“是不是因为——紫阳郡主？”莫问见她面色凝重，久久出神，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艾飞抬头望着他，稍怔片刻，蓦然一笑，轻轻摇摇头，转而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淡淡道：“我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而是在另外一个时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闯进了这个世界，我相当于获得了重生的机会，而且一直一帆风顺，过着衣食无忧的安逸生活，安逸的我几乎忘了还有家人在期盼着我醒来。呵，看来我是该醒醒了。我真后悔。如果我没有闯入这里，就不会遇到这么多朋友；如果不是我只顾自己的想法嫁入王府，就不会卷入宫中的是非；如果不是我自不量力地得罪了锦妃，小怜就不会——”她颤着声，别过脸去，拼命地抑制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滴。
莫问默默低下头去，眸中漾满了哀伤。他虽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却也大致明白了几分。
艾飞吸了吸鼻子，苦笑一声，“我一直认为自己在保护着身边的朋友，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现在才明白，其实是他们一直在保护我。我一个二愣子，除了惹事之外，为他们做过什么？真是太可笑了。我算什么，有什么能力去保护他们？锦妃太狠了，不对我下手，却来动我身边的人，让我生不如死。我斗不过她，我认输了。母后早就劝说过我，可是我从来没放在心上，现在明白了，可是太晚了，小怜回不来了。她那么善良那么体贴，却死得那么惨。我真恨我自己，是我害死了小怜，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以寒，还有什么脸继续当那个王妃美滋滋地生活？我离开了，没有人再跟锦妃作对，她也该消气了吧。”
莫问摇摇头，心下感叹，“你想得太过简单了，难道你以为只要你离开就能保全他人了吗？但是却未说出口，只单单问了一句，“你这样离开，难道就不担心六王爷？你就舍得吗？”
艾飞心一颤，恍惚中那熟悉的古铜色英俊面庞又浮现在眼前，一丝幸福的笑意不自觉地挂在她脸上。半晌，她轻叹一声，淡淡一笑，“可能会被我气疯吧，现在肯定在派人到处找我。伤心难过是会的，不过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他过一阵子就会习惯的。我现在才发现婉容还真了解我，总说我没心没肺，看情况确实是这样，呵呵。伤心吗总是难免的，不过还没到要死要活那程度。没有我给他制造祸端，他可以继续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也不错。我也看得出来，紫阳郡主是真心喜欢那铜人，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他一定会受不了的。我也不喜欢玩什么三角恋，太累人了。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走了干脆，大家都好过。”她说道这里，抬头望着莫问，“你也别跟着我了，在我身边会倒霉的，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连累。”
莫问愁眉舒展开来，蓦然笑开，自斟了杯茶，“我已说过了，不是跟着你，只是顺路罢了。”
艾飞白了他一眼，“扑哧”一笑，“啪”地一拍桌子，豪情万丈地说：“好！那咱哥俩就一起浪迹江湖，四海为家！”
第二天清晨用完早饭，艾飞和莫问在桌边坐着饮茶。一帮孩子里里外外地跑跳嬉闹着。
艾飞放下茶碗，叹了口气，望着八个“儿子”发愁，“这彭州离京城太近，我们还是往远了走好。可他们怎么办呢？带着又不方便，留下呢，我又怕他们再碰上个常老虎那样的学坏了。哎！”
莫问思索了片刻，星眸微动，提议道：“我知晓城外有个云隐寺，他们都是男孩子，不妨去求主持收留他们，如何？”
“云隐寺？”艾飞瞪大了双眼，惊呼一声。
“怎么了？”莫问不由一怔。
“啊，没事。”艾飞稍稍镇定下来，敷衍了一句，心下暗忖：“这云隐寺不就是沈伯伯信里提到的吗？没想到竟在彭州。那么空凡大师定就是寺中主持了，也就是沈伯伯所说的高人，他想必会知道沈伯伯的事。”想到这里，她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爹，你不要我们了吗？要把我们送走吗？”大个凑到艾飞身边，低头哭丧着脸。
艾飞回过神，拍拍他的肩膀，“哪啊，我是有点事要去办，你们就先在寺里住下，我办完事就回来接你们。”
“真的吗？爹要说话算话啊！”大个脸上多云转晴。
艾飞一拍胸脯，眉毛扬起，“我啥时候说话不算话啦！你就放心吧！等着我凯旋而归！”
莫问在一旁，笑而不语。
艾飞和莫问带着孩子们出了无悔客栈，给他们置了些衣裳，顾了辆马车向云隐寺出发。
“停车停车！我憋不住了！”艾飞捂着小腹龇牙咧嘴地连叫带比划着。
马夫缰绳一勒，车轮慢滚滚地停止了转动。
艾飞腾地跃下，往路边的草丛里奔去。
“爹！我也去！”“我也要尿尿！”“。。。。。。”几个儿子也叫嚷着跟了过来，站成一排解着裤子。
“靠，你们凑什么热闹！”艾飞有利地形被占，只好背对着他们，双腿紧紧夹住，身子扭动不已，听着哗哗地水流声，煎熬不已。
“爹，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尿？”小胖见她这样心下不解。
“我给你们——放哨！你们给我——快点！”艾飞狠劲咬着嘴唇。
莫问探出了头，暗觉有趣，不由嗤笑起来。
水声渐弱，孩子们系好裤子，回到了马车上。
艾飞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唰”地蹲下——终于解脱了。
云隐寺门外——
一个小和尚单手立于胸前，“施主请放心，小寺定会好生照料几位小施主。”
艾飞忙不迭上前一步，追问道：“空凡大师在吗？我能不能见他一面？”
小和尚低头道：“主持正在闭关清修，不能见客。”
艾飞眉头蹙起，出神了片刻，转身拨弄着“儿子”们的小脑瓜，笑着嘱咐道：“你们要好好呆着，听主持的话，好好练功夫，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们了，知道吗？”
“儿子”们均撅起了小嘴，眼泪汪汪地不出声。
“小施主们，跟小僧进去吧。”小和尚伸手指向寺院中。
“走吧，我们要听爹的话！”大个抬起头劝道，望了艾飞一眼，笑道：“爹，我们等你！”说罢拉着其他孩子进了寺院，门缓缓地合上。
“怎么，舍不得了？”莫问望着她，星眸中柔和的光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