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不是不信吗？不会又想给我扎针吧！”艾飞嘿嘿一笑，后脑勺轻轻向后一仰搭在他肩上，眸中流露出无限地温情，缓缓道：“我的家没有王府大，也没有王府热闹，只有爱打麻将的老妈和一个馋酒的老爸，外加一堆喜欢聊些家长里短的亲戚。学校呢，有个死猴子天天跟我混在一起，没事抬抬杠，抬不过就动手打我！还有个很可怕的严师太，每次考完试就会数落我一通。哎，呵呵，有太多太多的事，都不知道从哪说起了！”
令狐修古铜色的面颊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髻，幽黑的双瞳满是宠溺，柔声道：“不要紧，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听你说。”
艾飞双眸微震，眉头蹙起，低声道：“说实话，我现在很迷茫。说不想回家那是骗人的，但是又很舍不得你。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有一天回家的路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该怎么选择？想着想着，就会很害怕，很害怕那一天真的到来。也许，到时候我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说罢挤出一丝苦笑，鼻子不禁一酸。
令狐修黑瞳中水光浮动，沉默了片刻，紧锁的剑眉舒展开，绽放出释然的笑意，“我才不管呢，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休想甩掉我。就算你有一天突然把我扔下，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
艾飞眼圈红红的，两滴饱和的泪珠夺眶而出。她连忙用指尖弹开，甜蜜的笑意仿佛刻在脸上一般，挥散不去。
“不早了，回去吧！”她站起拍落屁股上的尘土。
令狐修转过头望着她，缓缓起身。
艾飞抿嘴笑着，突然绕到她身后，向上一窜，大喊一声，“我来啦！接住我！”
令狐修双手向后一抬，扣紧她的双腿，幽黑的双瞳掩藏不住幸福的光芒，迈开步子向城门走去。
“哈哈！看你这么听话，本王妃就赏你首歌！你可要洗耳恭听啊！”艾飞搂着他的脖子，眉飞色舞。
令狐修不答话，只是淡淡地笑着。
艾飞清清嗓子，扭动着腰身，一路唱起来。
“心有灵犀 一点通体
只盼做鸳鸯不羡仙境
远隔地心 白头不离
如春蚕到死丝方尽
春艳柳绿 不如望你
叹着天下谁敢不识君
流水无情 佳人有意
不与你喝醉 难违天理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绿水青山我在想着谁
路边的野花不理会
只盼双双鹊桥汇……”
翌日清晨，令狐修古铜色的面庞泛出泽泽光芒，朝后门快步而去。望见后门轮廓的同时，一抹紫影映入眼帘。
他脸色微变，意欲转身逃开之际，一阵柔声传入耳鼓。
“王爷！”紫阳郡主提着裙脚飞奔过来，欣喜万分，“我等了两个时辰，终于等到你了！”
令狐修转过身瞟了她一眼，见她粉面已冻得发红，心下几分不忍，低头道：“本王心意已决，郡主这又是何苦呢！”
紫阳郡主惊喜之色一扫而光，垂下的水眸中泛起点点波光，颤声道：“难道我真的怎么做都没用吗？”
“郡主美意，本王实在无福消受。郡主还是回去吧，侯爷定会惦记你。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令狐修说罢微微点头，朝后门迈去。
紫阳郡主噙着满眶欲滴的泪珠，追上前一步，“王爷，今晚可否陪我用膳？我没别的要求，只求你今晚能陪我！”
“相公，怎么这么慢？”艾飞突然现身门外，不冷不热地问着令狐修，双目却直直剜向他身后的紫阳郡主。她在正门拐角的巷子里等了半天不见令狐修人影，就过后门看看，果然出现了令她担心的一幕。
令狐修似见了救星一般，连忙跨过门槛，站到她身边。
艾飞一把跨起他的胳膊，炫耀地白了一眼紫阳郡主，拉着他离去。
“王爷，我等你！”紫阳郡主亦踩着门槛，朝着他的背影高喊。
令狐修脚步顿了顿，却未回头。
紫阳郡主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扑簌簌滚落，滑坐在门槛之上。
“哼，今天晚上你到白扇子家去睡，不准回府一步！听见没？”一步出紫阳郡主的视野，艾飞当即收起刚才的温柔劲儿，挤眉瞪眼地教训起来。
令狐修见她吃醋心下畅快不已，连连点头笑道：“遵命！”
两人一路说笑着来到了马场。“聚贤庄”三个醒目的名头还在，院中却不像往日般嘈杂。令狐修和谷歌商议，觉得这么多江湖人聚集在京城太招摇，容易被朝廷里心怀叵测的人找到话柄，便将众人遣散至各地，有事再召集起来，只留下平瘦子等人没事帮忙炼药，负责联络之类的。
“巧巧！”
两人刚走进院子，便听房中传来谷歌的叫声，不由对视一眼，推门冲进房去，顿时愣住了。只见卓巧巧瘫在地上，头偎在谷歌怀中，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看起来痛苦不堪。谷歌双目圆睁，只顾呼唤着她，并未回头看一眼。平瘦子、苏秀才、封老头和雷豹都呆呆地立在旁边，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发生何事了？”令狐修剑眉一挑，焦急地往下平瘦子。
平瘦子仿佛才看见他，慌忙答道：“卓姑娘她——她拿毒针刺了手指试毒！”
艾飞往卓巧巧手边一瞟，头顿时嗡地一声。细小的银针静静地躺在地上，却显得极为刺眼，正是害死小怜的那根毒针！
“巧巧，你怎么这么傻？我都说过不试了，你——”谷歌清澈的双眸浮出万分疼惜，哽咽着道。
卓巧巧嘴角一歪，挤出一丝笑意，有气无力地道：“师兄，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还不了解你吗！这些日子你为了解开此毒，总是不思茶饭愁眉不展，嘴上说慢慢来，可我好几次都见你拿着针，若不是我及时拦下，恐怕——！你放心吧，我虽学艺不精也懂得药理，事先已服了回魂丹，三日之内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救我！”
“巧巧！”谷歌将头埋得老低，泪珠滴落在卓巧巧的脸颊上，蔓延开来。
卓巧巧忽然双目紧闭，呼吸越发急促，“师兄，我感到浑身发烫，体内却有一股凉意四窜，四肢都动弹不得，毒药中似乎有千虫草！你快记下……”说罢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巧巧！巧巧！”谷歌急切地呼唤着，轻拍她的面颊。片刻双眸一震，将她小心翼翼地抱置床上躺好，偷偷抹了把眼泪，满是坚毅道：“你们照顾巧巧！”说罢冲出房间。
艾飞紧紧地揪着令狐修的衣袖，双目通红，嘴唇剧烈地抽搐着，一股的强大冲力撞向着她的心头。她拼了命想到床边看看卓巧巧，可脚下却似有千斤重。卓巧巧，一个被她想起就嗤之以鼻的醋坛子，竟然会做出这番举动，这需要多么大的决心？爱，真的可以让人变着如此伟大吗？
夜已深，静谧如水。
艾飞坐在床边手执绢巾，不时地替卓巧巧抹去脸上的汗珠。昏迷着还流这么多的汗，她现在该受着怎样的煎熬啊。
“你在这做什么？”卓巧巧睁开了双眼，虽浑身无力，还是尽可能拼命地瞪了一眼艾飞。
艾飞不由鼻子哼了一声，没有作答，轻声问道：“你真行啊，为了谷歌那臭小子连命都豁出去了！”
卓巧巧再也没劲儿瞪出第二眼，没好气地道：“要你管？我就是死了，也不许你碰他！”
卓巧巧果然还是卓巧巧啊，这时候还不忘吃醋。艾飞不由嗤笑一声，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有默默地望着她。
“吱呀”——门开了。
谷歌和令狐修走了进来。
艾飞连忙起身，走到谷歌身边，将绢巾塞至他手中。
谷歌接过闷声不语，视线一直落在卓巧巧身上。
艾飞凝望着他。此时的谷歌再没有一丝顽劣不羁的影子，清澈红肿的双眸中满是坚毅与责任。他从现在起，已不是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而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艾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拉着令狐修走出房间，将门轻轻带上。
谷歌走至床边，缓缓坐下，将卓巧巧的手紧握于掌中，贴在胸前。
卓巧巧半眯着双眼，漾出甜甜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