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跨越一切距离
幸好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京城都没有再说出什么奇奇怪怪又意味深长的话来。
认清自己的心啊……说起来是很容易，可是明明就很难做到嘛。
无视京城的好、不顾一切去到伊利亚身边什么的，不是太残酷了吗？
“啊——！怎、怎么回事啊？”她耳边传来可怕的轰鸣声。
是有闪电还是什么东西劈下来吗？刚才还以为房子会塌掉呢！
“悠悠，我进来了！”连门都不敲直接闯进女孩子的房间，居然能让京城手足无措到这种程度，肯定是发生非常严重的事了吧！
“怎么了？”莫悠悠配合他的步伐冲出屋子，顿时被S市上空好像漩涡一样的厚厚乌云吓呆了。
简直好像末日来临一样！这……就是那个拘魂大阵的效果吗？
“阵法还没有运行起来。”京城拖着她飞上半空，一直线向术士协会飞过去。
原先两人住的别墅外窜起龙卷风一样的火柱，层层防守的禁制在瞬间化为虚无。
伊利亚他……没出什么事吧？面对人力根本难以抵抗的天灾，她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思念与担忧，恨不得现在就飞刀他身边，意识海中拥有红色行星带的金色星球无比耀眼。
“现在别分心。”京城打出一连串符咒，在两人周围圈起一道防护屏障。
从远方包抄而来的、穿着统一服装、戴着不同面具的役魔者，各自气势汹汹地准备着。
“两位，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吧，等大人的计划圆满结束后，我们自然会放二位完好无损地归来。包括房屋的损失，我们都可以赔偿。”这次的敌人出奇的好说话。
“哼，口出狂言。凭你们这些人，能够留得下我们？”京城的言语间处处透露他出身为术士协会前三的狂傲本钱。
“大人的命令并不是诛杀二位，请二位体谅我们的不便之处。”领头的役魔者像个外交官似的说着场面话。
“悠悠，这家伙并没有说谎，所以我把决定权交给你。”京城用灵识传音提醒她到了做决定的时候，“如果你选择留在我身边，那么我的建议是打败他们或者乖乖跟他们走；如果你想清楚了要寻找伊利亚，我会帮助你突围。”
无论哪一条路都要战斗，可不可以之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她是很想这么说，可某人的眼神吓得她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自己爱的人到底是谁？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没必要思考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如果撇开道义情理之类外界束缚不管，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好好的想清楚了！这一次选定，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明白么？！”京城死撑着已经不满裂缝的防御屏障，“我现在实话告诉你，不破坏拘魂大阵的话，就算能够熬过今天，伊利亚也早晚会化作沙土！这就是返生而来逆天而行的代价！”
骗……人。
“勒令神名，天雷召唤！”在这种乌云聚集的条件下，天雷符的形成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京城痛快地指挥着雷电如同鞭子般扫荡他们周围的空间，并破出仅有的一条无风无电的道路：“就算有什么想不明白，也到路上再想吧！”
“那、我先走了！”她如同从前去上学一般认真地向他点了点头，这才飞驰而去。
空间、时间，好像都被扭曲了。即使是在以京城强大的力量开辟的通道内，一不小心也会被倒着传送回去一大段距离。
莫悠悠瞄了一眼手表，暗道在这种时候还是现代科技最可信了，不会受这里时间扭曲的影响，正一丝不苟地提示着外界的时间流逝。
趁在这个比外面慢了很多又远了很多的地方，想一下该想清楚的事情好了。
她敏捷地趴到，躲开头顶一片呼啦啦飞过的空间乱流。
说起来啊，我到底为什么会爱上伊利亚的呢？因为他的长相？嘛……他确实是很帅，第一天见面的时候还像花痴一样盯了他好久。可是，好像又不是这样。
莫悠悠在通道里停下来辨别着接下来要走的方向，试着躲开大多数空间乱流。
那是性格吗？哼，那种腹黑坏心喜欢欺负人的性格哪里好了呀，对吧？哪有人会把刚出道还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的术士和嗜血成性的恶魔一起关在天空中？
不过，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会做菜、又会哄女孩子开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脑袋里面，全部都是跟他在一起的记忆了？
开心的事情也好、不开心的事情也好。如果把这些记忆消除的话，生活就会变得零零碎碎拼凑不起来。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在一起，还是因为两个人的命运绑得太紧而喜欢？
——这种事情早就不记得了。现在我所知道的，只是自己对他满满的深爱罢了。
我也真是笨蛋呢，居然要靠别人的提醒和“逼迫”才敢去直面自己的感情。
啊、好像到底了！通道渐渐变得平缓，露出模模糊糊的景象。
“一、二！安全着陆！”她敏捷地从不断缩小的通道终端里跳出来，在博物馆光滑的石头地板上翻滚了两圈，稳稳停在入口的雕塑下。
啊咧咧……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呢。
她看着眼前有着血红眼睛、明显为了战斗而专门训练过的一整排“恶魔小队”，额角挂下一滴巨大的汗珠。
入侵者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这阵仗也未免太大动干戈了啦！
当莫悠悠被层层设防阻挡在博物馆入口处时，被彻底搬空了的A展厅中央，早已经有人在对峙着了。
完全是役魔者打扮并且与契约恶魔完成融合的奇若琳，手执一柄紫色长枪，穿着与身体相连的恶魔轻甲，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邪恶，反而像是英姿飒爽的女武神。
伊利亚则是一副埃及祭司的打扮：米黄色的粗麻长袍、镶嵌有祖母绿的额带、以及挂在胸前好像普通吊坠的太阳之眼。
“你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冲过来了？”奇若琳一副缅怀过去的架势，“哎，伊利亚，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作为皇储的你，从前可是很谨慎的哦。”
“我灵魂的一部分、源力的一部分捏在你手里，难道还指望我在家坐以待毙？”他冷哼一声，裂魂匹练渐渐进入作战状态，“奇若琳，你太小看我了。”
“你遇到悠悠之后就不太叫我‘希薇’了。就算是你眼里身为反派角色的我，也是会伤心的哦。”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事到如今做出这般柔柔弱弱的样子又有什么用？伊利亚的眼睛好像绿色的冰，冷得没有一丝柔情。
“你还真是冷酷啊。”奇若琳脸色一暗，长枪在手中调整方向，“非得战斗是么？”
“明知故问。”他先一步冲了上去。
“可是，人家今天才不是为了和你战斗才来的呢。”她身形一晃，长枪在手中旋转起来挡开他密集的攻击，“你最好不要随便动手哦。因为只要我一声令下，莫悠悠就会被恶魔撕成碎片。”
速度快得割裂了空气的裂魂匹练，在离她鼻尖一寸处生生止住。
“真——的是很不识相啊，那个小丫头。”奇若琳彻底卸去了“希薇”温婉可人的伪装，露出残酷的笑容，“以为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救到你吗？”
……她还是赶过来了？
伊利亚的眼中浮起一抹温存：果然是天下第一的笨丫头啊。她的力量现在如何，自己根本不知道。但是……
他想起那一天、那个叉腰站着得意洋洋的女孩毫无顾忌的宣言。
“以后、由我来保护伊利亚”，当时，她确实是这么说的吧？
明明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刚出道的术士而已，就能够有那么狂妄的口气，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他眼中的冰寒渐渐化去，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信任。
能够说出那种话的她，既然来到这里，就一定是有把握的吧？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优秀术士了呢。
“你、你疯了吗？！我真的会下令让那些恶魔杀了她哦！”奇若琳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恼羞成怒。
“口气不小。”他看了看脚下还没运行起来的 ，“你接近一半力量都被法阵限制了吧？怎么，想就凭五成实力战胜我的同时还暗算悠悠？”
“就算我不下令，她也斗不过四只中等恶魔吧？”奇若琳显然对心理战术很有一套。
可惜，这一次她的筹码放错了地方。中等恶魔？悠悠在柳神樱的训练室里就曾经在不能使用法力的情况下斩杀了一只，更何况现在有霜花千境的协助？
“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这些阵法吗？”伊利亚斜斜挑起嘴角，“因为这些破东西，不到什么良辰吉时不能发动，只会成为累赘而已。”
“伊利亚，别太小看曾经是祭司之女的我哦。”她一抖手臂，刺出一连串枪花，转眼间人已经到了他跟前，“有大人的庇佑，我才不会输给你！”
“哈。”他发出充满嘲讽的笑声，俯身与她战在一起，裂魂匹练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胸前的太阳之眼，现在却暗淡得如同假冒伪劣宝石。
是因为被强行带出金字塔而在闹脾气？神灵这种东西，也真是麻烦啊。关键的时刻却不肯发挥作用，亏得悠悠拼了命去找到它。
伊利亚直到现在，也仍然有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对付起奇若琳因为“种子必须存活着才有效”而颇有顾虑的长枪显然游刃有余。
博物馆的古董立钟发出沉重的声音，一秒一秒向决定生死的时间靠拢。
“当——”
沉重古朴的声音穿透了博物馆的玻璃天顶，惊飞一群因为外部骇人的乌云而不得不栖在突出的钢筋上的鸟类。
扑棱棱，扇着翅膀的不知名的鸟惊恐地窜入厚厚的乌云层。
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潜伏在其中的无数黑暗生灵吞噬了。
如果不是太阳之眼失效，他现在就已经将奇若琳诛杀当场了！
面对着紫色长枪上浓浓的黑气、始终无可奈何的伊利亚终于变进攻为放手，红色的裂魂匹练在他身边层层叠叠、结出一个茧。
灵魂的一部分掌握在“希薇”手中，一旦拘魂阵法发动，他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现在反而希望悠悠能够被多拖延一段时间了。如果闯进全方位运作着的法阵当中，肯定连不是种子的她的灵魂也会被带走的。并是因为能作为“生产源力的机器”，而是无缘无故被殃及池鱼，这样的事情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而言未免太残酷了些。
可惜的是，不管是埃及的太阳神还是其他国家的神灵，都没有听到他难得的一次祈祷。
随着清亮的一声“霜花千境——破之境”的喊声，A厅周围的结界不争气地破碎了。
“代表混乱与黑暗、至高无上的尊者，请接收这两条灵魂吧！”借用着赛特神的法阵、在太阳神的遗物面前请求着混乱之神的力量的奇若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大结局 无论多久也会等待
再快一些、还要再快一些！
飞奔着的少女远远就看到展厅里诡异的紫色光芒。
伊利亚就在里面！这么一想，双腿就生出了用不完的力量，速度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霜花千境——破之境！”巨大的银色飞剑以无往不胜的力量冲出。
什么结界、什么禁制，都在一瞬间被粉碎。
展厅地板上复杂到了完全看不清画了些什么的法阵、展厅上空好像火球一般漂浮着的太阳之眼、以及站立在石雕上全副武装的奇若琳，都暴露在了她的视野内。
原先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因为她的出现而被打破了。
拘魂大阵内飞出无数紫黑色的触手，向兀自呆呆愣愣没有反应过来的少女卷去。
差一点就被卷下去了！及时升高了的少女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噼啪”，脚下传来奇怪的如同漏电一般的声音。
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低下头去，眼睁睁看着刚才被触手擦过的脚踝处，自己赖以行动的飞行脚环碎成了两半。
“笨蛋。”熟悉的冷冷的嘲讽在耳边响起，裂魂匹练如同盛开的金色的花一般将她托住。
上空，奇若琳与太阳之眼短兵相接，震耳欲聋的爆炸连空间都撕裂。
如同蛇一般的裂缝蔓延开来，将接触到的一切都吞噬进不知名的位面。
“伊利亚，怎么办……”一直以来勇敢坚强的少女终于流露出怯懦的神态，大大的黑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好像被抛弃的流浪猫一般可怜。
“悠悠，你相不相信我？”他郑重得像是在交代后事。
感觉好不舒服，好像漏了些什么似的。尽管如此，她还是用力“嗯”了一声。
因为，只要是伊利亚说的话、我都相信。
“好，那听好了。”他凑到她耳边，轻轻说出一串咒文。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却还是照样重复了一遍。
“霜花千境——护之境！”
飞刀化作银色的流质，将她包裹在里面。
可是，却把伊利亚排除在外了。不对，是他在结界撑起的瞬间，将自己推了出去。
被关在蛋壳般的结界内的少女，一瞬间泪如雨下。她碰碰敲打着牢不可破的结界，用无声的口型诉说自己的不甘。
说好要同甘共苦的！说好要一起幸福的！你现在自我牺牲算是什么！
“悠悠，不要哭。”他回头看一眼即将崩溃的空间，轻轻抚摸着冰凉光滑的结界表面，仿佛这样就是抚摸着心爱之人的脸颊。
“你哭了，我会心疼的。”这或许是他至今以来说过的最煽情的一句话。
“伊利亚你这个大笨蛋！”她在“蛋壳”里吼得声嘶力竭，他在结界外泛起无奈的苦笑。
头顶又是一声巨响，这片空间居然好像豆腐渣工程的墙壁一样噼里啪啦碎了下来。
伊利亚身边的绷带亮起足以匹敌太阳之眼的光芒，覆盖在结界上。
灵魂好像蜡烛一样，缓慢却坚定地燃烧着。说不定，这一次是真的会死掉。
他看着自己身边腾起的源力屏障，转身背靠着悠悠所在的结界。
她曾叽里咕噜对自己说了那么多这个国家的谚语，这时候终于有一句用得上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既然今日难免灵魂枯竭，那至少以此为代价，换来你的平安。
“悠悠，好好睡一觉吧。”他的战意前所未有高昂，面对着挥舞长枪的女子和敌我不分的神石，“一觉醒过来，就什么都结束了。”
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啊，总感觉脑袋都睡糊涂了。
睁开眼是洒满阳光的玻璃天定，和整洁空无一物的A展厅。
那一场昏天黑地的战斗、破碎的空间、不得不燃烧源力才能抵御的爆炸……真的都发生过吗？看着平整的地面，她忍不住这样怀疑。
但是，在展厅最中央，确确实实摆放着那口熟悉的古埃及棺材。
原本虽然古旧但好歹完好无损的表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她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想起的第一幕便是他将自己“骗入”银色结界中的画面。
伊利亚这个笨蛋！她噌的蹦起来，却脚一软差点五体投地趴倒在地上。
这具身体，好像从来没有那么虚弱过。她踉跄着挪到棺材前，用力按在盖子上。
太不给面子了，居然连动都不动！她傻傻地看着明明不怎么重的木头棺盖：当初在仓库里不是一推就开了吗？
话说回来，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呢。少女疑惑地俯下身去。
那是用黄沙拼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吹乱的、歪歪扭扭的汉字。
“真的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所以请听话不要打开棺材——伊利亚上。”
——它就是这样一行语法结构颠倒、成分也不完全的句子。
越是这样说，越是想要打开看呢。她完全没有犹豫，整个人靠在盖子上。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至少让我看到你、让我知道你还存在，而不是化作一地沙尘。难道你不知道，只是确认你的存在，就能让我勇敢下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好像听到一声贴着耳边的低叹。
然后棺盖就这么轻轻地滑开了，发出一声闷响坠在地上。
眼前一瞬间天昏地暗，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一头撞在棺材边沿上，额角鼓起一个包。
躺在棺材里的、是被绷带包裹着的木乃伊——真正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本来那么威风凛凛的裂魂匹练，现在却渗透出黑乎乎的沥青。绷带紧贴着的身体——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身体的话——几乎可以直接看到骨骼的分布。棺材里散落着一些沙土，可现在，她怀疑那些沙土根本就是坏死的皮肤。
她撑起身子，手指以轻到极限的力度碰触粗糙的绷带表面。
这只干巴巴的手，就是那只说了好多遍也不听、总喜欢把自己辛苦打理好的头发揉乱的手吗？这肮脏的绷带背后，就是那张总是坏笑着、好像有无数坏点子的脸吗？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想相信！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就这个样子逃离。
好可怕——这口棺材好可怕、棺材里的木乃伊好可怕、对这样的伊利亚感到恐惧的自己……也真的好可怕。
她慢慢地缩下去，抱着膝盖躺倒在冷冰冰的石头地面上。
魔障一样的声音在脑袋里重复着“赶快离开这里、就当自己没有来过这里、反正还会有京城等着自己回去、放弃伊利亚也没关系”。
“闭嘴闭嘴闭嘴！”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吼。
不要说了、越说越让我觉得自己面目可憎！怎么可以就这个样子抛弃伊利亚？这不是责任或者义务什么的问题；也不是谁为谁牺牲、谁为谁负责的问题！
关键是，对他的感情有因此改变吗？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恢复成了木乃伊的样子、躺在这口棺材里；因为害怕外界的眼光、害怕自己将要付出的时间，而动摇了自己对他的爱？
“怎么会有那种事呢。”她将头埋进膝盖中间，“不管以什么样的形态存在，伊利亚就是伊利亚，就是我唯一深爱的人。”
……
是啊，这不就结了？那么简单的问题居然想了大半天，难怪伊利亚总喜欢叫我“笨蛋”。
她将棺材重新盖好，从仓库里取出捆绑展品用的牛皮绳，将棺材背到了身上。
这一场战斗留下的伤痕，只有术士协会的人才会感到刻骨铭心。
莫悠悠倒是不清楚协会到底损失了多少精兵良将，不过，当京城作为协会的发言人出现在公众场合，将恶魔、役魔者以及的术士的存在全盘推上台面，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术士和役魔者之间的战斗，真的还没有结束。
在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之后，还没有结束。
用另一种说法就是，害得伊利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仇敌，还在逍遥法外。
“伊利亚，你说我是不是太乱来了呢？”她看着手中永远微笑着的胖乎乎的小海豚，“现在的我啊，都快成为役魔者的头号猎杀对象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毫不在乎地将存有任务报酬的紫晶卡扔进空掉的饼干盒里。
的这些报酬啊，早就足够她放下一切去周游列国了。可是能够陪伴自己的人却不在了。
“小海豚，乖乖呆在这里哦。”她将手中的挂坠放在一叠紫晶卡上。
话说回来……她看着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手臂，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这次的敌人会那么厉害，差一点一条手臂就交待了。
绷带……拉开抽屉的少女的脸蛋，赫然是一个大大的“囧”字——看来自己真的是太久没有受伤，居然连救命的绷带和急救药都用完了吗？
地下室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存货？
莫悠悠熟门熟路打开金属的复合锁，打开墙壁上的灯开关。
乱七八糟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兵器啊、增幅道具啊、书本啊，全都杂乱无章。
赫然有遇到伊利亚之前自家公寓的架势嘛。少女厚脸皮地“嘿嘿”一笑。
“咔哒”。
阿咧？这种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是自己太敏感了吗？捏着找出来的绷带和药物、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少女重新回过头来。
这样的画面，好像也曾经看到过的样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似曾相识”？
不过啊，果然只是错觉的样子。因为，这间小小的地下室里除了自己以外，根本没有可以发出任何声音的活物嘛。
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这种声音呢？
就在她思考着继续向外走的时候，背后又传来“咔哒”一声。
啊、对了！想起来了！
后知后觉的少女僵硬了一秒，随即反身冲下楼，就算扬起一大片灰尘也毫不在意。
这种闹鬼一样的状况、一点都没变的怪怪的声音——根本就和第一次遇到伊利亚的时候一模一样嘛！
总觉得、好紧张！比相遇的那一天、还要紧张一千倍一万倍！
现在要推开棺材盖子明明已经是很轻松的事情了，她却仍然深深洗了一口气，发出“嘿——”的声音，似乎万分辛苦地推开了盖子。
没有！
棺材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木乃伊、没有绷带，甚至连沙子都没有！
她本来有点困惑的黑眼睛越瞪越大。
啊——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快乐好像吹起来的气球鼓鼓地压在胸口，让她的大眼睛也盛满了笑意，嘴角则已经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喂，伊利亚，不要再躲在一边了哦！”明明很开心，眼泪却止不住地泛上来。
“你还要在黑暗里观察我这副又哭又笑的蠢样子到什么时候啊！知不知道我很怀念你帮我收拾好的整整齐齐的房间、你亲自下厨烧出来的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的中饭晚饭、甚至于你那惨无人道的训练方式啊！”
“只是这样？”温暖的气息喷在她脖子后方。
“你说呢？”少女鼓起了腮帮子，好像还在为他明明恢复了却躲在这里而生气。
背后一片沉默，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呐、伊利亚？”她轻轻喊道，声音不可察觉地颤抖着。
仍然是无边无际的沉默，就仿佛地下室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走掉了？！什么面子、矜持全都放下，少女慌乱地转过身去，撞进一双盛着戏谑笑意的碧绿眼眸。
“伊利亚是坏人！”她如同归巢乳燕，一头扑进他温暖的怀抱，用力捶打着他的胸口。
“明明都已经死掉过两次了，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坏心眼啊！就不知道改一改哦！”大概是觉得不解气，她又一口咬住他伸过来的手，向上看去的大眼睛明明写着“我就是咬你咬你咬你！你拿我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从流浪猫变成小老虎了？”绿色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温柔。
“谁是流浪猫、谁又是小老虎啊……”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少女满脸娇羞低下头去。
“当然是你啊。”他低下头去，轻轻捏着她软软的脸颊。
“不要捏啦，我的脸又不是面团……”
“悠悠，抬头啊，我有事跟你说。”
“嗯、嗯。”笨笨的少女果然乖乖抬起头来。
“你居然让京城吻你，我到现在都还很生气呢。”
“真的吗……唔。”还傻傻地张开嘴反问的少女，自觉地落入他设下的圈套。
啊、突如其来被亲吻了。
脑袋里面轰隆一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办法思考。
整个人就好像要融化开了一样。和最爱的人接吻，果然是不一样的啊。
总觉得——今后都会一直幸福下去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