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老妞”收起了酸楚的表情，走进了屋去：“你醒了？”
“她，她是谁？”羽琳警觉地问韩肖道。
“很汗啊，尽管她一直在帮助我们，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谁。”韩肖揉了揉额头。
“算了，就当是我被‘你为太子妃的所做的一切’感动好了。”“老妞”意味深长地瞟了韩肖一眼说，又特地把羽琳称作“太子妃”，这让羽琳觉得，她的话酸酸的，似乎是在……吃醋？！
一个老婆婆居然还会吃醋？！
也许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脑袋昏昏沉沉的。羽琳感到有点疲倦，缓缓地躺倒在了床上。
当她刚刚准备闭上眼睛，继续休息的时候，“老妞”的嘴边掠过一丝有点儿恶意的微笑：“咳咳，太子妃啊，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你已经有了身孕。”
五雷轰顶！
你已经有了身孕？！
半响，羽琳才回过神，强撑着坐起来，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这一刻的她，竟像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如此无助。
“也许我太任性了，我应该等她的身体恢复了之后再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她的。”“老妞”也忍不住对羽琳动了恻隐之心。
韩肖站起身来，推着“老妞”走出了屋子。
他们的声音穿过木质墙壁，清清楚楚地传入了羽琳耳中：
“大姐你有病啊？羽琳的毒还没有完全解除，你就刺激她？”
“我是太有病了，居然会费如此大的力气来救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女人！”
“对不起，我不说了。”
“那我可以喜欢你吗？”
“咳……你是不是很喜欢开玩笑？”
“只要你愿意，我们今晚就可以一起过夜！”
“妈呀，你别吓我！！！”
“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什么老婆婆，我才二十三岁。”
“……”
“好了，我已经把面具拿下了，我漂亮吗？”
“你很漂亮。”
“那你喜欢我吗？”
“莫名其妙，这啥跟啥呀！！！”
……
“肖哥，你可以进来一下吗？”羽琳在屋中深吸了口气说道。
韩肖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然后在床边坐下，拉起了羽琳一只纤柔的手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羽琳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mo着还很平坦的小腹，她感到有一个真实而鲜活的小生命在里面蠕动：“我很想把孩子生下来，看着他长大、成才……但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发现她的母亲，是杀死他父亲还有爷爷的凶手，你让他如何面对？”
韩肖没有说话，他在听。
羽琳把手从韩肖的手中抽回来，郑重地说道：“我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要东皇太一和东皇痕血债血偿的！一定！”
韩肖依然没有说话。
羽琳冷然一笑，从袖中拔出柄匕首，在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划。殷红的血淌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分外触目惊心。
“你要干什么？”韩肖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想要抱住羽琳。
羽琳却狠狠地推开了他，跪坐起身来，扔掉了匕首，用自己鲜血直流的手指天厉声道：
“后土，你不分好歹！皇天，你混淆是非！为何好人屈死，而恶人逍遥？！今日，我羽琳以血起誓：我和天地势不两立！我会以我微弱的力量抗争到底！！”
说完这些，羽琳缓缓地软下身来，又怯怯地看着韩肖，慢慢地靠在了他的肩上道：“我，我刚才有点激动，对不起，你不会生气吧？”
韩肖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怎么会？”
“我会打掉孩子的，我不想让他面对任何悲剧。”羽琳这样说着，又一次泣不成声。
韩肖看得出，羽琳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她的心里，必定痛不欲生。
过了好一会，韩肖才顺着羽琳的话说道：“如果你真地想打掉孩子，我可以陪你去买药——听客栈的老板说，城里的贫民窟中来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巫觋，他应该会有办法帮你的。”
巫觋！
羽琳的心中一震，毕竟，巫觋是一个让人敬重的职业。
通常观点是：只有出类拔萃的精英份子才能沟通神灵，女的称为巫，男的称为觋，统称“巫觋”。
巫觋必须会占卜、祈神、医术……也只有他们，才可以担任宗庙****的守护人和神的使者。
韩肖从怀中拿出了两张人皮面具，给了羽琳一张，说道：“这是那个‘老婆婆’给我的东西，我们现在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了，出门也得有所伪装才行。”
羽琳点点头，把面具戴上，向床上的铜镜中望了望，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你变成一个满脸麻子的村姑了。”韩肖说着也戴上了面具，然后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横肉，就像是一个杀猪的，于是大叫了一声，“天啊。”
……
再悲痛、深沉的黑夜也会过去，而新的阳光，永远都是那么灿烂。
迎着阳光，戴上了人皮面具的韩肖和羽琳走出“生财客栈”……
杜宇城地处妖兽部、鱼付部以及鳞部的交界之处，水路陆路四通八达、工商云集。城中店铺林立，街市热闹非凡。但它繁华的背后也有着阴暗的角落，比如城西的贫民窟。
和天下所有的贫民窟一样，杜宇城的贫民窟房屋低矮，空气混浊；路边还有不少拿着古怪武器的人走来走去，有些人更是不停地打量着来到这里的韩肖二人，似乎想玩点小偷小摸的把戏。
韩肖看着他们不禁叹了口气，根据他的阅历，这些人的父母可能是当斥候（侦查员）、细作（间谍）、刺客的“武林高手”，但天下太平了二十多年，只是不久前才有了一场妖兽部的叛乱，大大小小的高手英雄无用武之地，都沦落成大盗小偷了。
终于，韩肖二人来到了一桩简易的小棚屋前，然后推开了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屋中挂满了各种草药，六七个病人以及家属在一张长案桌前排成一排。案桌后是一个身穿红袍的赤足巫觋，鱼付人。他跪在地上，低着头抄写药方，看上去，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下一位。”巫觋说着抬起了头，那张脸，俊美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
韩肖看着巫觋怔住了。
轮到他的时候，他在巫觋的案桌前跪坐下，揭开人皮面具，右眼轻轻一眨，然后又重新戴好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