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犹是春闺梦里人
“呃……累死了。”纤雨一边扑棱扑棱头发，一边坐起身来。古雅的欧式装饰，一串串美丽的花灯，巧克力色的木质地板，还有卫生间里正在哗啦啦洗漱的米亚。她用不着一丝怀疑，穿越的南柯一梦结束了。
纤雨一阵叹息，低头发现手中紧握着一枚麒麟祥云蓝田玉，晶莹剔透的乳白色勾起了她的情思。她想，这个也太离谱了吧，梦和现实真的有关联，时空确实有缺口吗？不过纤雨不打算和同游的米亚同学讲这个秘密，她是本国人，不会相信中国这些古老又传奇的故事。再说，她的汉语水平，纤雨也难得跟她讲明白。
“哈罗，亲爱的，醒来啦。”本地人都是很有礼貌的，米亚走来跟纤雨用生硬地汉语打招呼，“怎么样，梦美不美？王子美不美？”
纤雨逗她，“梦美，王子不美！”
“why？”米亚激动了，就没有讲汉语。
“because，王子只能很帅，美是形容女子的。”纤雨一板一眼地纠正她。
“哦。”
纤雨站在洗浴间里，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金黄色的梨花头，整齐的刘海，含笑的大眼睛，性感的果冻色嘴唇，普通的白色体恤和洗的有点褪色的牛仔裤把自己塑造得那么简单和美丽。说自己美丽，并不是夸自己有多少漂亮因子和诱惑能力，美丽仅仅指代仪表气质。她在想，假如德芳生活在现世，也会是一个翩翩君子，博学广识……哦，又花痴了。梦都结束了。保密，保密，这个离谱的事情回国再另做打算。
两周后，在欢送留学生的宴会上。
米亚和艾里斯跑来和纤雨告别。
“一定要回中国去吗？”米亚眼眶里含满泪水。她和艾里斯是兄妹，同时也是这个大学里纤雨最好的朋友。他们都会讲一点点汉语，所以老师派他们和纤雨做朋友，帮助她学习和生活。
纤雨微笑着点点头。
艾里斯撇开妹妹，单独要和纤雨说几句话。
其实纤雨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个本土的黝黑男孩纯情的像是一张白纸。他们都很爱微笑，尤其是艾里斯，这一年里无论纤雨遇到什么事情找他帮忙，他立刻欣然前往。搬家，修水龙头，开车逛街，唱歌，聚会……不用说，他对这个来自中国的美丽姑娘很心慕。
“你，有没有想过留下来？”
纤雨摇头，“没有，我来这里就是学习，结束后自然要回国。”
“那、那在我们国家也可以嫁人工作，为什么一定要回去？”艾里斯有点语无伦次，又没有合适的词汇。
“不，艾里斯，你不会懂的。我想念我的祖国了，而且，我只想嫁给中国人。”纤雨坚定的说，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梦中和德芳在一起的那些画面，诗情画意，幽幽情深，你们这些外国人理解不了的。
“不对吧，那么多人都可以嫁给外国人，为什么你不可以？你太保守了。”
“呵呵，可能是吧。”纤雨一点也不想道破。
“……好吧，纤雨。你记着在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艾里斯天天想着你，祝福你。我已经和爸爸商量过了，等我大学毕业后，就会去中国留学。我……想看看那里是一个怎样美丽的国家……”艾里斯明明知道自己挽留不住，也不再坚持。不过他说的话是真的，他却是是打算毕业就去中国留学的。
“好！”纤雨情不自禁的流泪了，出国的人都受不了外国朋友夸赞自己的祖国，那种骄傲和民族感会叫人难以自持，一腔爱国热情汹涌而来，恨不得一步飞回祖国拥抱它。
在海洋上空飞行了近十个小时，穿越印度洋，跨过新加坡，马来西亚，飞过太平洋，终于，终于到了厦门，要换“通关文牒“啦。
真不可思议，一年转瞬即逝，自己已经学完归来。她在上学期间已经联系好菊城的一家知名出版社，他们也很热情地欢迎纤雨去他们那里做编辑。这个，不用解释。众里寻他千百度，就算寻，也得有个范围吧，就先从帝都菊城开始吧。
回到家乡，一一献出给所有亲友的礼物，再一一接受亲友的请客吃饭和旅行邀请。只有到了晚上，纤雨才会偷偷打开化妆包，拿起那一串温润的祥麟暖玉。梦里的情景太真实了，那誓言会实现吗？
“表姐，你回来啦，哈哈。”有人在敲她的门。
纤雨一听就知道是肖莉，在西北一个大学读大三了。小姑娘谁的话也不听，法学，工商，教师一概不学，非要去学什么考古。大人执拗不过，只好听之任之。
“哎呀，是肖莉，想死你了。”纤雨上前抱一抱妹妹，“快进屋。”
肖莉一屁股坐在床上，“哎呀，是什么东西？”原来那块祥麟玉就在她屁股底下。
“啊，姐，这个，这个……你是哪里弄来的？”肖莉不禁惊讶起来。
“呃……一个朋友送的。”
“姐，不要骗我吧，这个怎么可能是朋友送的呢？要是你朋友拥有它还不藏着掖着做祖传家宝，不过你也笨呀，这么贵重的东西就在床上随意一丢……”
“哦，是吗？那你说说这个是什么东西？”
“你还没告诉我，哪里得来的？”肖莉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就是……在一个古玩小摊贩上买来的，20块钱，打算做手机链。”
肖莉叹口气，“姐，你真是傻人有傻福，这块玉佩，按雕刻纹路和做工水平看应该是古代哪个皇室的，”思索半天，肖莉举着把玩一阵的玉佩，惊呼，“按玉器本身的品质应该是来自西域，若按色泽和工艺特色大概是属于五代十国辽宋时代的。这么看来不是赵家的就是耶律家的喽。”
纤雨激动的不行，又刻意压抑自己，“那……也说不定是现代人仿制的赝品。”
“不会的，色泽和纹路是学不来的，经历千年而不变色的玉器只有蓝田暖玉，而且这个祥麟的样式是属于王侯等级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宋朝或是辽国某位王爷的贴身玉佩，紧急之下也可以做王府令牌之用。哎呀，我讲你也不会懂啦，就算仿制用得着用这么上等的玉石，用得着模仿王侯玉佩吗？直接仿制宫廷皇上玉器岂不更好？”
原来梦和现实的一个缺口被纤雨撞上了，她是该该拿起这块玉佩试着找一找一千年前的爱人吗？他会是什么模样，做什么工作，多大年纪，又身在何方？
“纤雨，是这样的。你刚来到我们帝都出版社，先熟悉熟悉环境哈。”刘主编轻巧的说。
“嗯，嗯。”
“住宿是怎么解决的？”
“哦，我和一大学的好友合租一套房，离咱们单位挺近的，步行十分钟。”
“哦，挺好的。”刘主编满意的点头，“你一边学习业务一边跟一部学术论著吧。因为畅销书要研究市场效益，你得一段时间适应。而这学术方面的就不同了，我手头上这部《宋皇室族谱考证》是师大一位姓郑的教授的作品，内容轻松活泼易懂，面向文化大众，是相当不错的。只是……”
纤雨伸长脖子看刘主编手里的书稿，“主编，有什么问题？”
“就是名字嘛，一听就是古板的研究论著，我个人觉得应该改书名。”
“哦。”
“最好改成《穿越回宋朝》、《千年一梦之宋朝》之类的，这样才能吸引读者嘛。”刘主编非常陶醉的说。
纤雨差点没有雷晕了。
不过想想每月的高薪，还是没好去跟主编争论，“那您的意思，我应该做点什么？”
“哦，这位郑教授学术态度刻板，人嘛也比较严肃，所以派你小姑娘去游说游说，看看能不能改书名？”刘主编不好意思笑了。“当然，尽量叫他改，跟两个星期试试，好吧。”
“哦。”
这就是纤雨工作的第一个任务。
下班的时候暴雨倾盆，纤雨穿着黑色细钉高跟鞋打着小伞艰难地前行。走到回小区的转弯处发现积水了，在淤水的道路上的行人已经被积水漫过大腿，汽车也好像是畅游在河里似的。更有甚者从家里带来了橡皮小艇在水面上游行。纤雨望水兴叹。
路上三三两两的情侣和夫妻从她面前走过，女子被男子或扛或抱或背，他们兴奋享受这场暴雨带给他们的幸福感，然后男子紧紧地携着女人走入水中，成为街道美丽的风景线。
纤雨看了好羡慕，眼角都湿了。有个男人疼爱的感觉真好，假如，说的是假如，赵德芳也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形，他也一定毫不犹豫地抱起她走过这一段积水的道路。可现在，自己驻足不前，怕摔倒怕脏水……
“姑娘，要不我把你背过去吧。”纤雨正在游神，听到背后一句话。转身。
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左手打着一把黑白格子的男士用伞，右手提着一块豆腐，显然是去菜市场回来的。
“哦，不用了，谢谢。”纤雨礼貌的拒绝。
拒绝他不是因为怕被抱一下而被占了便宜，纤雨一看这人便知是一个热心，善良的男人，单纯的想帮助这个望水兴叹的姑娘。
男子礼貌的点头，然后自己小心地沿着道路右边的墙根往前走掉了。
刚走两步，又回头，“姑娘，别等了，雨越下越大，你来，我拉着你，慢慢就过去了。”
“哦，好吧。”
“你把你的伞合上。”男子令道。
“哦。”纤雨听从他的指挥，合了伞装进手提包里。右手就被他拉着，一点一点地沿着墙角往小区那边走去。男子左手撑开的伞一直往纤雨这边倾斜。
过了淤积的道路，纤雨发现，自己没有淋湿，倒是男子淋成了落汤鸡。
“呵呵，谢谢你了。”
“好啦，我要回去做饭了，一会儿老婆就要下班了。先走了。”男子礼貌的跟纤雨告别。
纤雨无尽感叹，多好的男人。刚才牵手走在墙边的时候，纤雨还暗自想呢，要不要问问他有没有一块什么家传的宝玉？呵呵，幸好没问，人家有家有室的，再说，穿着短裤和拖鞋为老婆买菜做饭的妇男，怎么可能是德芳转世？哈哈。
“哎哎，我说你啊，真是死脑筋。”林佳一边搅着鸡蛋清一边数落纤雨。
“反正我觉得不行，年龄大了点。”纤雨嘟着嘴，切着呛出眼泪的洋葱。
“那个千奇百怪的梦……哎，不是我说你，你还没睡醒吗？现实就是现实。有玉怎样，没玉又怎样？要不是我已经交了男友，才不舍得将这等好事让给你。”林佳苦口婆心地说。
林佳单位的一个阿姨托她介绍对象，男方是这个城市玉石行业的大亨，身价上亿，死掉了老婆，需要续弦。纤雨回到家里就被林佳机关枪似的小嘴狂轰乱炸，明天就是周六，林佳一定叫纤雨去相亲。
“人家不过才三十五岁，正值好年华。再说了，他是珠宝行业的老板，你怎么就会断定他不是你的千年恋人转世呢？要是人家也有玉呢？不去怎么知道一定不是？”林佳正着劝不行，索性反着劝。
纤雨单纯，一下子就动心了。是啊，万一他就是有缘人呢？见一面又不会少一根汗毛，谁怕谁呀。
“不过，明天早上我要去师大去拜访一位历史学教授，我们主编特意吩咐叫周六去汇一汇他。”
“没关系啊，你上午去工作，晚上他会派车接我们去馨华酒店吃饭。”林佳想，反正成与不成没关系，可以先吃一顿大餐也不错的。
“哦。好吧。”
躺在床上，纤雨随意的翻看主编给的书稿，扬扬数几十万言来考证宋朝赵氏皇室生长的地域，风俗，民族关系，族谱关系，旁征博引，穿插一些民间小故事，还是挺有趣的。
纤雨想起主编给建议的“穿越宋朝”，“带你梦游宋朝”之类的书名，又咯咯笑起来。就算书籍论著都该面向市场，讲求效益，可这本书八竿子打不着什么穿越，梦游之类的吧。再说，人家一渊博老教授怎么可能会为了五斗米折腰，叫你们这群无名小辈辱没历史。想去一句流行的话，“历史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好吧，先拜访一下这位教授，行与不行，就听天由命了。
躺下来，摸索出枕头下面的祥麟暖玉，纤雨把它贴在脸前去温暖，一种孤独的情感涌上心来，王爷，你在哪里呢？是林佳给介绍的珠宝行业的老板吗？其实我不求你会大富大贵，只希望今生你还是那么风度翩翩，儒雅彬彬……
“哥，你就答应了吧。”电话那头苦苦相劝。
“哎呀，不行，今天上午还要见帝都出版社的编辑，讨论出版的事情。”铭鑫无奈的拒绝着，别说上午真的有事，就算没事也不能答应这种以相亲形式开始的恋爱模式。
“我的哥呀，你就别端着了，就算你是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女孩不会主动投怀送抱的，再说了，才华不能当饭吃，好歹人家听说你是大学老师，刚满三十就做了系主任，又是历史学和教育学双料博士，对你另眼相看。哎，我说，人家女孩能图你个什么？人家资本雄厚，排队追求她的女孩多了去了，哥，你什么时候能开窍呢？”表弟邵晓龙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
“好了，好了，就这样了，马上都九点半了，我约了他（她）这时候来我办公室的。就这样，先挂了，拜拜。”
铭鑫挂了电话，笑个不停。这年头，还有富二代女孩专门挑穷秀才下嫁的。我可不愿意做倒插门女婿，富家小姐太难伺候，我还想被伺候呢。祖宗给了我高贵的皇室血统，怎么可以用这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去沽名钓誉换取金钱和美女呢？再说，是不是美女，还不一定。
表弟在本市一家叫倾心珠宝行的一个分店里做店长。他们老板的女儿马莉莉也是奇怪了，老爹介绍了那么多公子哥给她，她统统不要，说只喜欢文雅书生。有次她不小心看到了邵店长空间里合影的一个帅哥，便穷根问底。原来此帅哥是邵店长的姨家表哥，刚满三十，大学时候交过一个女友，失恋后奋发学习一直读到博士毕业，甚至工作后感情史上也未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