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画舫惊梦
终于盼到这一天，纤雨跟着赵德芳南下先去了苏州。这个美丽古城是宋时被称作为平江府的“天上人间”。一路上伴随着他的嘘寒问暖，纤雨激动地看尽了北方苍茫的旱地农田或是南方静谧清秀的水稻田，深深感叹着一千年前我们的先人们就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抚弄着侍候着这片土地。
平江府知州李希大人带领一干官员和百姓出郊相迎，纤雨坐在轿子中偷偷往外望一眼，只见俊逸高大的赵德芳款款下马和各位大人寒暄，她也便甜滋滋的偷乐，有一种像是做了王妃的飘忽之感。
傍晚，赵德芳才从各位官员宴请酒席上回来，邀纤雨去蟠园的枕流亭一坐。
“枕畔听溪流水声，亭头看月色如画。”
对联如是。
静谧的月夜好美。
赵德芳转身，嫣然一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纤雨，我思索半天才叫你出来赏月闲聊。”
纤雨不解：“为什么呀？人家不是你随叫随到的嘛，还思索什么呢？”
“哎，本王难以忘怀眼前美景旧情，流于伤感，怕是怠慢了你呀。”说话间，他脸上浮起一丝黯然之伤感。
“王爷，您有心事？”听他口气，就不敢撒娇使坏了。凡事讲分寸，这是行走江湖的小女子的一向作风。
他死死的盯着纤雨，把她看得有点心虚，不知所措。
“王爷，您怎……怎么……了？”纤雨结巴的说道。
他走近，低头抚弄好纤雨被和风吹散的刘海，“纤雨，告诉本王，你是不是很想当本王的妃子？”
“我……这……怎么说呢，我……”她的脸在发烧，真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八贤王怎么能如此直白的逼问这样尴尬的问题。要她说很想吗？那样会显得女子多么不金贵自己，多么不知矜持，没有淑女风范。要是说不想吧，万一他说“好吧，那我知道了，你回房吧。”话说到此，以后再也没有打开此话匣子的机会了。
赵德芳靠近纤雨坐下来，摇了摇头，“纤雨啊，本王也自有本王的难处和苦楚。想当初娴王妃她待孕中竟冒雨夜闯皇宫，请求太宗皇帝收回成命，不要派本王做与党项停战修和的使节。最终闹得本王难以面对朝廷的纷纭众说和先皇的猜疑，她也因此落下病根，以致后来早产，夭折了小王子……哎，往事不堪回首。”
哦，原来是这样的，“那之后娴王妃她……”。她急切的想知道。
赵德芳紧闭了双眼，很痛苦的说道：“她自缢了。就是小王子出生第二天。她原先是个多么善解人意，温柔善良，与世无争的大家闺秀。自从嫁到王府，本王在朝中屡次遇到意外的灾祸。
那时候年纪尚轻，难以避免突如其来的灾祸。她跟着本王吃尽苦头，性情大变，刚烈不屈，尤其雨夜闯禁宫，先帝尤为动怒，南清宫人人自危。失去世子，她更是悲痛欲绝，懊悔不已，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留下手笔，就……撒手人寰了……”
纤雨不禁握住赵德芳的手，“王爷，您别难过。娴王妃真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她让我佩服又…又…嫉妒。”
“嫉妒？是的，旁人只道是做王妃锦衣玉食可享尽人间富贵荣耀，可娴王妃遭遇的苦痛比一般百姓家的女人不知道要多多少倍。”赵德芳凝然，脸上挂着平时少有的无奈。
“王爷，我能为您分担一点痛苦吗？您说我是您的朋友，您平日面对那么多纷乱发杂的国事家事，四处应酬，却没有心灵栖息之地。如果您相信纤雨，您就开口，我真的也愿意像娴王妃一样，付出我的一切。”
语一出，赵德芳立即抽出被她抓住的手，挣扎道：“不，不行。纤雨，我怕，我就怕你会和娴王妃一样，为了我，飞蛾扑火般耗费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和生命力。你们是鲜活可爱的女孩子，应该过上富足，轻松，有人宠爱的日子。而我，为了曾发誓过要保住先父曾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早已将儿女情长放在一边，一心只为我大宋能够强胜，子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他颤抖的手抚摸了纤雨的脸庞，为她擦拭因感动和伤感而落下的泪珠，“纤雨，对不起。你这么些日子的言行，我何尝没有发觉到。可是我不能伤害你。我不能给你幸福。”
纤雨倔强的推开他的手，转身而泣，“不要说了，我高攀不上王爷，我知道。”
“不，不是这样的。”他很急切的扭转她的身体，面对着她恳切的表白，“纤雨，本王真的…是…喜欢你的。你很特别，跟我们大宋的女子不同，跟娴王妃也不同，你是个不依附男人的了不起的女孩，聪明，可爱，活泼，调皮，机灵，但是又善良，美丽，真诚。我不由得喜欢你，听听你的莺莺细语，逗逗你撒娇怄气，你不知道本王从来没有过如此畅快轻松过。每次散朝回府后控制不住自己想见你…可又没有什么理由总是去看你……我……纤雨，你相信本王。”
纤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真的吗？”转而破泣一笑，此时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简直就是哄女孩子开心的男孩子，“我不管王爷你顾及什么，我家乡的风俗就是——相爱要努力在一起，哪怕有再多的苦难。尤其男人，如果推三阻四，不愿意为女人改变而创造幸福，那他就不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会被乡邻耻笑。”
此时，赵德芳才释怀一笑，“你呀，小丫头，总是有理。天晚了，回去休息吧。伤心的事就不提了。明天本王带你去逛庙会好不好。”
纤雨正要回答，他又有所思的说：“刚才谈及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让本王好好想一想再给你个答复好吗？”他说话间有一股在常人面前少有的温柔。
纤雨点点头。
“走，本王顺路送你回凌雀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有力的手牵着走出了九曲桥外的蟠门唐园。
回到房间，想起赵德芳刚才语无伦次的“表白”，心中暗自发笑，只是庭芳在旁边，不好发作。其实纤雨一点也不担心他所说的什么一心只为大宋江山社稷抛却儿女之情芸芸。事业和感情矛盾吗？呵呵，某人笑我太疯癫，我笑某人看不穿。笨蛋！娶了娇妻，不是更利于身心健康，为国为民造福吗？不说啦，不说啦，姐不怕，姐有美人计，来日方长。纤雨蹦跳着要去做个美梦。
这时有侍卫敲门道：“禀纤雨公主，王爷邀您同去紫嫣河画舫里欣赏苏州舞姬们的表演。”
真令人诧异，这么晚了，赏什么舞蹈？刚才不是他送我回来的吗？不会这么快就想通了吧。想见我不需要扯这样的幌子吧。你看看古人多累吧。呵呵。纤雨一边想着一边正欢心要去，庭芳说，“公主，是不是太晚了啊。”
林公公上前嬉笑到纤雨，先瞪庭芳一眼，“一边去，小丫头懂什么。”
一面对纤雨认真的说：“公主，要去的，要去的。良辰美景，不要辜负王爷的美意。”说完向大家坏坏一笑。
不会吧。难道赵德芳是想趁机啊……嗯~还是不要吧。我可不想……人家可是想名正言顺的做王妃呢。纤雨嘟着嘴巴仰望星空思索着赵德芳的心思。
不管怎么样，侍卫带路，纤雨还是被林公公叽叽喳喳一路的教导着，“公主啊，您一定不要和王爷发脾气啊。王爷难得如此雅兴，您就多担待点。奴才和庭芳明一早来接您。”
“林公公，你说什么呢？不一定明早才会吧。”纤雨有点疑惑的看着他，他那么肯定，难道是和赵德芳串通一气的，他们想干什么。
“奴才猜测是明早。要不是明早，王爷也会派人送您回来是不是？”他就是这样一个机灵鬼。
说话间，来到画舫，侍卫只要纤雨一人随他前去，林公公和庭芳只好止步于外。
后来回忆起来，纤雨才觉得这一刻简直是离魂惊梦，此生没有见过比这更恐怖的事情。
侍卫卷帘让她进去，发现里面并没有歌舞升平，也没有酒宴嬉闹，四处僻静。往里走一点她突然觉得背后有一丝丝凉意，一瞬间，竟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布蒙住，并迅速的把她扭缠包裹住，纤雨想喊救命却被他们用手绢堵住了嘴巴。最后整个包裹的纤雨，似乎是被人扛着一路小跑，只听耳畔“啷”一声，冷飕飕的河水顿时淹没了她的眼睛和鼻子。呛了几口水，纤雨昏迷前一直都在想，这一切是为什么？是谁要害我？我做错了什么？王爷，你到底有没有命人去邀请我来紫嫣河画舫呢？
王爷，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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