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职场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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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我也虚荣

“我知道你待他如兄弟,他视你亦如长兄,几年生死交情,所以今天找你只想讨一句话,是否放他一马?”秦哥目光炯炯,如一把利剑直透我心。文骏、文丽、晓峰、怡琴、朵朵,我们几个的故事可以追溯到好几年前,只是彼时的秦哥还是今日的秦哥吗?秦红军的孪生兄弟还知晓多少当年的故事?王庆渝特别嘱咐不问过往,可感情之树连着一段段的记忆,如果连根拔起,还有同样的感情吗?

我的身子不由往后一倒,未知他是否另有深意,顾不得许多了,赶紧道,“那是当然了。他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不想他有事。”

“那就好,我会隐去这一节,只把姓乔的事向王庆渝上报,他给我的最后期限是明天。”秦哥提起那个熟悉的江大老同事却无半分情感,“此事滋大,够他喝一壶了,嘿嘿。”

是乔志敏吗?又是他在搞鬼?小马又……我的脑子却未转过弯来,不明个中所以,“不知为何会牵涉小马?”

秦哥颔首道,“唉,你那位小兄弟真是人小鬼大,出人意表,在你忙于应付台湾客中毒事件期间,多次光顾维多利亚,知道他跟谁在一起吗?我看到一个姓郝,一个姓蔡。”

我双目圆睁,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吧,他跟郝姐不是已经分手了,蔡忠源差点还要了他的小命?我不明白。”

秦哥冷笑道,“所以我说人小鬼大,出人意表。你这个当哥哥的只怕也没他的能耐?早知道他有今天,那晚在大竹林河边我就不该出手救他。”

我想起当初马文骏寻死觅活的情景,那个女人竟让他陷入情网而不能自拔吗?却没留意他的后半段话,喟然道,“全乱了。你刚才说什么河边的?”

“没什么。”秦哥微微一笑,转口道,“有时间你好好劝劝他,别那么没骨气,好歹象个男人!”

我迟疑道,“耿直之人都是死脑筋,这个以后再说吧,小马的事大哥还没说完,他认识田中一雄吗?”

秦哥摸出雪茄盒,递给我一支,又粗又长的哈瓦那,叼在嘴里好象两个香港电影里的黑帮一样,他学着周润发大哥的招牌姿势,含着烟嘴道,“那个小日本自己喝多了乱说的,恰好被他听到。此事小梅可以作证,恐怕你还得跟她谈谈,你们两个关系要好些,公安面前别说错了话。”

我听着越发糊涂,“后来怎么又扯了姓乔的?他跟文骏并无往来呀!”

秦哥吹着烟头的火星,“你记得当年江源期货开户头的事了?至于二人怎么接上头的,乔志敏散布消息又是出于何种目的,等王助理调查出来你自然会知道。快进去陪兄弟媳妇唱歌吧,小马的事你放心。对了,前几天我换了一辆宝马,那辆蓝鸟先给你用吧,下午我已让人把它停到天地公寓车库里。别跟我客气,怎么说你也是公司的董事,这是车钥匙,拿着。”

那晚一直闹到天亮,回到家中我俩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我把文骏已回来上班的消息告诉了朱越,暗示是否该把天地公寓物归原主。

不料她撅起小嘴,向蹲在马桶上的我喊道,“我不管,反正我再不想搬回那个破巷子里去。”然后用力带上卫生间的门。

自从搬到天地公寓后,朱越整个人都变了,往日同甘共苦,卿卿我我的二人世界已被华服锦衣的富贵生活所替代。按说两个人加起来每月上万的工资,再加上维多利亚的一份额外薪水,我们存钱的速度应该加速才是,可日渐充实的大衣柜在提醒我,除了按计划存下的新房装修钱,我们的财富并未增长。

长期霸占别人的屋子似乎不厚道,虽然我对文骏有恩,可用金钱来交换情义的事我林启东还做不到心安理得。她还梦想着有一天我能开车接送上下班呢!人心不足!

金钱至上的社会,五星级酒店向来是上流人士享受生活之所,员工们天天忍受着眩目的刺激,还要强迫压抑可怜的消费冲动,攀比心理,太难了。一旦有机会走出拮据的生活圈层,变本加厉却不会让人意外。

人的本性会变吗?或者本性从来如此,只是一直被华丽的外表掩饰?

每回说起家庭财政问题,朱越时常挂在口中的话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还抛头露面挣一份工资呢,没让你一个人养家!

不知干爹是否看出了我的烦恼,聚会时常跟我提起在看守所期间,朱越对我如何的不离不弃,如何的无怨无悔,如何的生死与共,你小子别过了河就撤桥,当心老子不饶你!撤桥的事我当然不会做,可自己越来越承受不了她日益膨胀的虚荣心,有时候感觉她已不再是我曾经清纯的朱越了。只有享受她亲手烹饪的可口饭菜时我才能回忆起在那个陋巷小屋里我们许下的海誓山盟,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富贵情侣是否会同床异梦呢?

算了,多想想她的好吧!向往幸福生活原不是她的错,我提起裤子,打开卫生间的门。

“亲爱的,你看这是什么?”我摇晃着车钥匙走向梳妆台前的朱越。

她今天晚餐得回酒店加班,一个中美大型文化交流活动正在江大举办,五百人的冷餐会,西餐厅副经理不去盯着怕会出乱子。她小鸟依人一般搂着我的腰钻进了电梯,香奈尔的冷艳气息充满了整个空间。

此时正值行政班员工下班的高峰时间,当尼桑蓝鸟车停在员工岗,她一脚迈出车门的刹那,立刻招来无数双惊讶羡慕的目光,那一刻我看到了她脸上的骄傲,幸福中的女人原来如此美丽,我林启东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亲爱的,晚上早点来接我,我们一起去南山看星星。”朱越隔着车窗道,一面招呼着同事,一面摇着模特步走进那条我曾经站过岗的员工通道。

“小林哥拽了,都买上车了,这车至少得二十几万吧?”才刚掉过头来,几个保安围上车前,抚摸着钛金车标七嘴八舌地问。

受到朱越的感染,我受之无愧,“差不多吧。回头跟兄弟们说说,改天我请你们去维多利亚玩玩,咱们多久没聚了?”

“维多利亚呀,听说那里老贵的!”

“江都城最贵的地方,一个包间不过万走了不了人的。”

“听说那里的小妹是全江都最乖的。”

……

这一刻我才发现,何止女人,男人其实也爱虚荣,在老同事面前不卖弄一下岂不是白混了,“小林哥请你们见识见识江都最乖的妹儿,今天咱们就说好了,等我电话。”我推入排档,一脚油下去,蓝鸟车一溜烟消失在众人的眼光中。

第一次驾着属于自己的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虽不及宝马奔驰,可与满街乱跑的桑塔那、捷达和奥托相比,这辆中等豪华的蓝鸟仍然显得有些扎眼,好歹也是进口的日本车,在步行街边等候红灯时,几位美女向我投来目光,我也报之一笑。人靠衣装马靠鞍,成功人士得有象样的行头做配,虽然外人并不了解你的成功有几分真假,只要过得了以貌取人这一关,你就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金卫国曾说过,“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当年他明明有在香港汤森酒店高就的机会,却拼了命申请回江大上班,即为此。他的成功让我等同学和厂区家属子弟们长吁短叹,郁闷到家,也许越是如此的反差,他越是快乐。我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超过他!

受着这种心态的指引,我沿着七星岗、两路口、上清寺狂飙了一大圈之后,顺理成章地把车开到了丽日门前的旗杆下,大摇大摆地滑进贵宾车位。

行李生不知是我,恭敬地上前打开车门,“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丽日酒店。啊?是林经理?你的车?”

“是啊?”别人的惊诧是我最大的满足,我象金卫国瑞士归来首次造访江大时一样打量着眼前熟悉的丽日酒店。钱是人的胆,我觉得一下子比同事们高大了许多。

正在大堂巡逻的安全领班潘钦连忙跑上来,惊呼道,“老大买车了?啧啧啧,这车好漂亮啊!”

在熟人面前得意才是无限的荣光,我见二人仔细地抚摸着乌黑的车漆,如欣赏一件爱不释手的宝贝,夜光之下,车身散发着紫金般的高贵光芒。我知道秦哥一向爱惜座驾,买的时间又不到半年,蓝鸟仍保持着出厂时的光鲜,说是我新买的绝不会有人怀疑。

车比房子更容易抢人眼球,就算你住着别墅,总不能背着它满街跑吧,所以许多江都的新贵们宁愿住着旧房子却开着好车,好让人相信自己的经济实力。

“林经理买车了!还是进口的尼桑车!”这则消息如一场流行性感冒很快传染了整个丽日酒店,一天之内上至总经理,下至扫地的阿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了三大高管,全店上下八百多人几乎都在车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几个关系好的总监、经理也放下身段恳请我借出钥匙,开出酒店兜了几圈风。累得毛晖和马文骏直骂娘,因为我的两位铁杆兄弟现在有了新的使命,充当蓝鸟车的护花使者,清洁卫生之类的活儿全包圆了。

“老大,什么时候也借给我开开,让我陪小彦出去兜兜风啊?”毛晖殷勤地用白毛巾擦拭着玻璃,恳求道。

“等你拿到驾照再说吧。喂,那张毛巾用完给老子收好,总统套房的进口毛巾,当心魏德曼扒了你的皮!”我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还笑我虚荣,这两天上班特满足吧!是不是比当初提了A级经理更爽啊?”朱越在后座爱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驾驶座上的王庆渝回头道,“小越这话我不同意,A级经理是实,这个却是虚的。”

我们三人正驾着蓝鸟在机场路上兜风,听说秦建华把车送了我,干爹竟象自己的孩子中了状元一般兴奋,非要拉着我们展示一番他超人的车技,一脚油踩下去,引擎一声怒吼,速度指针立马飙到200码以上,靠背往前一推,我和朱越尖叫起来,吓得脚指头都抓紧了。

“呵呵,这算什么?”王庆渝左手娴熟地抹着方向盘,演绎人车合一的驾车之道,车流中蓝鸟如绣女穿花般飞驰前行,转眼将无数车辆抛在身后。

朱越在后面鼓掌道,“车如人生,车开得好的人一定脑子灵,麻将打得好的人也聪明。走,晚上我们请干爹吃辣子鸡去。”

“这里叫林中乐,歌乐山辣子鸡第一家,江都当下最红的江湖菜。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林启东开的店,一问老板却不姓林。”王庆渝熟门熟路,挑了一间精致的小包房,推开窗,满目松涛扑面而来,令人顿生只缘生在此山中之慨。

上山之时我就憋着一肚子话,见服务员沏好茶离开,问道,“干爹,乔志敏的事怎样了?”

“他不是你的死对头吗?乔治自杀案和台湾客人中毒事件都少不了他的参与。”王庆渝没理会墙上的禁烟标志,掏出一支点上。我注意到红塔山已换成了玉溪,人与烟皆升级了。

“以前我们确有些误会,不过同事一场,却不想见他沦落如此。”我感叹道。

王庆渝吹了一口烟,“这个丧门星,不提也罢,这回子正老实待在拘留所里思过呢。听说江大已把他开除了,小越是不是真的?”

朱越点点头,“汤森急于撇清关系,先是主管,再是经理,唉,这下江大保安部揭不开锅了,好象人力资源部正四处在找经理人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一脸盆辣子鸡端上桌,九分辣椒一分鸡,光这架式足以吓倒外地人,我们在辣椒里辛苦地寻找着鸡肉,很快就热得脱掉外套,卷起袖子。麻,辣,香,怪不得这条街如此红火,味大,油多,鸡嫩,是为江都一绝,除了百吃不厌的火锅,再没有比它更佐啤酒的菜肴了。我突然发现上帝竟如此眷顾江都,我林启东生于斯,长于斯,何德何能,竟有福享用人间如此美妙的珍馐,世间美味之极致皆在江都。

干爹大口地豪饮着冰冻啤酒,接着朱越的话道,“也是磕睡遇到枕头,算他小子运气好,这案子落在我手里。当年我欠他爹一个人情,尽量从轻处理吧。怎么着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判多了忍心。”

我们都不言语,且不说如何害我,缺德之事他就做过不少。昨天听邱所长说,当年史密斯的波斯猫就是他与李江二人合谋盗取的,眼见纸包不住火才向派出所揭发高价收购史密斯小姐的猫贩子。检举金卫国贪污还可以说是主持公道,可乔治自杀案的推波助澜却是几乎陷我于绝境,再后来指使李江投毒,散动远征军老兵围攻丽日,我只能说他太疯狂了,我林启东挡了他的道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的心思大概如这盆辣子鸡一般,九分是阴暗,仅有一分是正道。

酒足饭饱,王庆渝站起身来在我耳边道,“建华那里应该已查得差不多了。缉毒处很快将有一次大行动,我们准备收网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