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杀机
太清寺今日肃穆至极,重兵守卫。原因无他,今日太后率领了后宫众人来祈福。王上因不想拂了太后的面子,也来了。
一身金丝织就的凤尾红日曳地裙的太后雍容华贵地拾级登上太清寺的长长阶梯,后面跟着妃嫔佳丽,宫娥彩仆。在主持的引导下,诵经、拜礼、祈福等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
呈上的祭礼其中一份是一叠厚厚的经文,以银丝装订得十分精美。那是秦未艾连夜赶抄的经文。太后看了看秀雅方正的字体,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仪式过后,就是斋宴。
“未艾可真有心,字体也漂亮。”太后笑盈盈赞赏道,“翠妃,你可真会教女。”
翠妃一听到这样的赞赏,福祸难知,诚惶诚恐道,“承蒙太后缪爱,未艾现在长守皇陵,为旱灾而抄写经书祈福是她应分的。”
王上见母后欢喜,也一起赞道,“未艾这丫头,确实是知书达理、端庄大方。”
被太后和王上一起赞,自然招来嫉妒。
坐在翠妃旁边的兰嫔悄悄对另一个妃嫔道,“恒阳公主这么好,难怪去守皇陵了。哎呀,连我都羡慕了呢。”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翠妃听得见。
翠妃也不着急这些,只是忧心地看了坐在皇上旁的云妃一眼。
果然,云妃掩饰着不悦。
没想到守皇陵都不安全啊,翠妃暗叹。偏生这时候太后随口打趣道,“云妃,你瞧未艾那么乖巧,你和王上什么时候也生个小娃娃好让这后宫热闹热闹呀。”
后宫是多年没有诞下新王儿了,而云妃又最得宠,是以太后会这么说。只是听着云妃耳里,刺耳异常。这不是摆明以秦未艾来讽刺自己无子吗。
众妃嫔在下面吃吃地偷笑。
“这可是要顺其自然的,姐姐好福气生了个乖女儿,妹妹也盼着那样的福分呀。”云妃笑意盈盈,说得十分恭谦,更让翠妃一身冷汗。
席间,云妃早退,经过翠妃时冷哼道,“不知好歹。”
一回云凤楼,云妃便怒气冲冲地叫唤下人,“把上次那太监给我找出来!”云妃这次明白了斩草除根是有必要的。今日竟然在众多妃嫔面前落她面子,让她十分恼怒。
“奴才在。”管事的太监高兴地跪下。
“秦未艾那贱人在皇陵干了什么勾当,你说,本宫自会调查。”
“回娘娘,依奴才看,是与太监私通呢!”那太监早就认定是顾云轻和秦未艾又问题。
“太监?太监有什么用啊!”云妃怒,想安插个私通男子的罪名也不是太监呀。
“娘娘先息怒。守皇陵大门的太监是新来的,也也不知是怎么混进来的。奴才曾经见过他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偷入皇陵!公主也常常出来见他。”
“既然如此。”云妃心中已有一计,“她是真的私通也好,假的私通也好,本宫都不会手软。”
“是、是。娘娘英明。”太监阿谀奉承地笑道。
是夜,木屋响起叩门声。
顾云轻以为是秦未艾,疑惑地开门,她很少这么夜来找他。
门一开,没有人。
“你好。”顾云轻正瞪着无人的门口,身后男子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转头一看,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子站着向他颔首致意。高贵非凡的气度、出众的相貌,比起顾云轻这王爷毫不逊色。
“你是含笑殿里的人。”顾云轻眉一皱,飞快地肯定。
“在下魏霜降。”
魏霜降不卑不亢地看着顾云轻,顾云轻则吊儿郎当地打量着他,最后得出越看越不顺眼这个结论。
“谢谢你这几天的关照。”魏霜降礼貌地淡淡一笑。
“我是为了秦未艾那丫头,不是你。”
“我知道。也替她谢谢你。”
“你是她什么人,有何资格替她道谢。”
“我想她不会介意的。”魏霜降好风度地笑了。他不想与他针锋相对,因为师弟刚刚找过他,巫族有紧急要事,他不得不先离开。唯有告诉他,相信顾云轻会好好照顾她。
顾云轻想了想,替她道谢这种事情那笨蛋任是谁也不介意,也就作罢。
“你这次专程来,就是为了道谢?”
“我要走了。”
“走?”顾云轻不客气道,“这些日子她堂堂一个公主像个丫环一样照顾你,你现在说走就走?还有花在你身上的药材费用、煎药费用还没算呢。”
“等重要事处理完我会回来。”他顿了顿,“还有麻烦你告知她我走了。”
“怎么自己不说?”顾云轻挑眉,那丫头怎么看上个他看得如此不顺眼的人啊。
魏霜降淡淡一笑,并不回答是因为失态紧急,而他舍不得夜半与她离别。
“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我和她已经结拜兄妹,你别想我会同意我妹妹和你继续来往。”顾云轻大言不惭。
魏霜降不介意,转身就要跃出窗外。
“你真的走了?”顾云轻狐疑。
颀长的身影停了下,“是的。”
“你——”顾云轻不知为何忽然气急败坏,指着他背影道,“始乱终弃?”
想他这几日天天守在皇陵外,又是汤又是药地往里面送,连进皇陵的事也束之高阁。想不到竟是这么个结局。这下好了,秦未艾那丫头肯定伤心的。
魏霜降转过身来,勾起一抹魅人的笑。
“笑什么,我会带她回幽国。”顾云轻放话,不知他笑得这般惑人为何。这人不是有断袖之癖吧?
“如果她愿意。”魏霜降的幽深黑瞳直直地回视他。
第二天清晨,还未破晓,秦未艾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
震天的脚步声和敲门声。秦未艾连忙整装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她走出皇陵大门,立刻被重重围住。
这是,怎么回事?
围住她的,是王宫的宫仆。
糟了,含笑殿里的魏霜降!秦未艾掩不住惊慌的眼正对上坐在软轿上的云妃。
除了云妃,还有女官、礼官等。
“恒阳公主有私通野男子的嫌疑——”云妃晃了晃手中的令牌,“太后让我来彻查此事,来人,进去搜。”
其实那令牌是假的,皇陵是不可能让人进去搜的,即使只是守陵的含笑殿。只是云妃恃宠生娇,先斩后奏罢了。
“等等,”秦未艾大声制止,“皇陵,怎么是说要搜就搜呢。”
那些宫仆不太敢进去。
“放肆!来人,抓住恒阳公主。本宫要带她回去等太后王上惩处。”立即有两个宫女押住她。
“你们,进去搜查。”云妃下令。“快!耽误了你们个个都要人头落地。”
她刚进来的时候,那个守皇陵的木屋里找不到人已让她觉得心烦。若是多个活生生的证据,肯定治得了她的罪!
“你们……”秦未艾眼泪毫无预警地落下。
魏霜降、魏霜降,千万不要有事。他不是会咒语吗?快点离开!她在心中暗暗祈求。
首先冲进去的管事的太监很快又出来,对着云妃很轻微地摇了下头。
没有?!这狗奴才,不是说才见过里面有两床被褥,有两只用过的茶杯吗!云妃狠狠瞪得管事的太监畏缩地低下头。
秦未艾看到这一细节,松了一口气。他应该是平安地走了,而且没留下证据。
还好她做了万全准备。云妃得意地想。
不一会儿,刚才进去的宫仆都出来了。
“报告云妃,确实搜到有男子的衣物。”一个奴仆捧着一件银灰的袍子出来。
秦未艾惊讶地睁大眼,不可能!魏霜降不可能留下衣服,况且,他的袍子是红色的,后来她问顾云轻借的袍子是淡青的,怎么会有一件银灰色的袍子?
“你……假证据?”秦未艾明了,愤怒又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妃。
“啪——”云妃抬手甩了她一巴掌,冷笑道,“好大的胆子,敢诬蔑本宫。跟我回去见太后吧。”
鲜红的掌印显得触目惊心,秦未艾瞪大眼睛看着云妃。
这是明显的栽赃。
但是,为什么偏偏在她救了魏霜降后才指控她与人私通?秦未艾扭头看向管事的太监,是他,难怪这几天他总是鬼鬼祟祟。
“回宫。”云妃趾高气扬指挥她带来的宫仆。
“翠妃娘娘!娘娘,大事不妙了!”小安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冷宫。
翠妃一惊,“是不是云妃又怎么了?”
“我也是刚刚、刚刚收到的消息……”小安子气喘吁吁,比上次告知云妃想把秦未艾嫁去幽国还要焦急万分,“云妃天未亮就带着一大堆宫仆去皇陵捉奸了!”
“捉奸?”翠妃脸色立刻惨白,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听人说还找到证据了!”小安子刚听到时也吓了一大跳,“娘娘您快点赶在云妃回来前找王上救救公主呀。”
小安子在王上身边服侍了多年,自然知道王上一些脾性。若先让云妃见了王上,那白的都变成黑的、活的都变成死的了。
“好、好。”翠妃慌忙跟着小安子走。
“娘娘,你等下就这样与王上讲……”小安子在翠妃耳边窃窃。
太后的宫殿是位于南面的秀安殿。
秀安殿一向都是充满静谧庄重的气氛,而今日,却弥漫着阵阵硝烟。
云妃带着几十个下人,大摇大摆地踏进秀和殿。她今日的目的就是要置秦未艾死地,顺便煞煞太后的面子。秦未艾被两个力壮的宫女押着,凝雪的双腕被绳子绑着,磨出几道淡红色痕,秀发散乱,衣服微乱,显得好狼狈。
太后看了看秦未艾,再不悦地瞪着云妃。“云妃,你这么早就来哀家这,是不让哀家的秀和殿有安宁啊。”
“太后,臣妾是一片苦心啊,”云妃听懂太后的微恼,不以为意道,“太后明鉴,秦未艾作为长守皇陵的恒阳公主,竟敢在皇陵与野男子私通,尽失夏国颜面、为皇族蒙羞、对夏国先祖大不敬。请太后治罪。”
秦未艾抬起泪汪汪的大眼望着太后。
说实话,太后非常讨厌恃宠生娇的云妃。但听到云妃安的罪名,着实一惊。
在皇陵私通男子,这可是滔天大罪,马虎不得。太后沉声道,“未艾品性纯良,如何会做这样的事?”
其实太后对秦未艾非常不熟悉,会这么说只是和云妃暗暗较量。
“未艾,你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太后问道。
“我……我没有。”秦未艾又委屈又害怕,“那袍子,不是真的。我没见过。”
“袍子?”太后皱眉。
“回禀太后,臣妾一早已发觉事有蹊跷,于是暗中调查,”云妃无不得意道,“果然让臣妾查到她私通男子,这袍子就是臣妾刚才在她寝室里搜出的证据。来人,把袍子带上来。”
一件银灰色锦袍呈上。“证据确凿,你休想抵赖。”
太后正欲说话,一声暴喝响起。
“云娘,你简直是胡闹!”王上勃然大怒地从外面走进来,跟着来的还有脸色苍白的翠妃。
“未艾。”翠妃呜咽地唤了声。
“王上?”云妃被王上那一声大喝吓到了。
“云妃,你这’证据‘是从哪搜来的?”
云妃大吃一惊,期期艾艾道,“含……笑殿。”
太后会过意来,冷言冷语道,“我还道有什么要来折腾我这老人家,原来是有人擅闯皇陵。”
“王上,臣妾只是一时糊涂,心急着为王上分忧。”云妃赶忙跪下哭哭啼啼道,“未艾公主在皇陵与人私通啊。”
“王上,未艾为人您是清楚的,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呢?”翠妃辩护道。
王上看了看被押着的秦未艾,又看了看袍子,心里虽是想相信,但无风不起浪……
正在这时,小安子忽然惊叫起来,“咦?王上,奴才见过那件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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