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杨涟又转向朱斌说道,“殿下不日将登基,君临天下,李选侍岂可再居乾清宫,望殿下速速颁旨,请李选侍移居别宫,待登基大事一毕,再行搬居。”
杨涟这句话就说到点上了,朱斌早就觉得那女人有点太过分,何况按照这时候的祖制,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一个大行皇帝的小老婆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赖在里面不走。于是他点点头:“杨大人所言极是,先帝晏驾,选侍自当搬出乾清宫。”
这些文绉绉的话,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多了,朱斌也不清楚合适不合适,先拿出来用用。
“殿下英明。”一帮老头又是齐齐地跪倒,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管怎么样,这帮老头的共同点,就是喜欢下跪磕头,何苦来着?
就在这时,有个小太监从外面跑了进来,回禀道:“王公公,李娘娘遣李公公召殿下入乾清宫议事。”
“传他进来。”王安立即说道。
进来的正是李进忠,有点傲慢地看了看满殿堂的大臣,然后才冲着朱斌跪拜下来:“启禀殿下,奴才李进忠奉李娘娘之命,召殿下入乾清宫议事,望殿下速速随奴才前行。”
“哼,”朱斌冷笑一声,“倘若我不前行,又当如何?”
李进忠一呆,没有想到以前那个一直听他话的小哥儿,今天竟然破天荒地顶了他一句,顿时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候,杨涟上前一步,指着李进忠的鼻子厉声骂道:“殿下如今在文华殿,不日将登基为帝,区区一先帝选侍,何人也?难道还配召我大明新君前往觐见么?”
李进忠被责问得哑口无言,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涟继续喝道:“日后殿下登基,即便无法加罪责于李选侍,尔等区区阉竖,难道也无法加罪吗?”
李进忠头点得像小鸡吃米一般,杨涟这话就有威胁的味道在里面了。秋后算账,不一定能算到李选侍身上,她好歹也是泰昌皇帝是遗宠,但从她身边的太监中找出几个替罪羊,还是不成问题的,历来的宫廷斗争,殉葬或者替葬的人可不少。杨涟这句话恐吓的力道大多了,难怪李进忠慌不迭地点着头,随即又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文华殿。
一个太监,怎么能斗得过满腹经纶的文官?朱斌不禁乐了起来。
杨涟骂走李进忠,旋即奏道:“请殿下下旨,着李选侍移宫。”
朱斌沉声道:“王安,拟旨,命选侍即日移驾别宫,不得耽搁。”
王安问道:“殿下,移驾至何宫?”
哪个宫殿是安放老皇帝的妃嫔呢?这朱斌一无所知,只得询问道:“诸位大人,以为移居何处为宜?”
几个文官还没有定论,王安却说道:“以奴才之见,不若移居哕鸾宫,着人安顿选侍及八公主。”
“准奏!”朱斌满意地点点头,只要把那女人搬移出乾清宫,搬到哪儿还不是一样?
一班大臣施礼后一一退下,身边只留下王安,对于这个老太监,朱斌还是有点不放心,觉得自己应该留点心眼,这个人要么是大奸大恶,要么就是大忠大善,得探探他的老底才行。
“王安,”朱斌想了想,询问道,“李选侍一心想要做皇太后,意欲何为?”
王安微微一躬身,回道:“殿下,恕老奴死罪!李娘娘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呵。”
路人皆知,偏偏我不知道?朱斌有点恼火,但转念一想,原本那个天启朱由校是肯定不知道的,但是现在已经换成了我朱斌,可就不一样了,于是呵呵笑道:“王安,李娘娘如何是司马昭之心了,你不妨直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但说无妨。”
王安“扑通”一下跪倒,号哭起来:“殿下,殿下可知,李娘娘一旦被册封为皇太后,而殿下尚未成年,既无嫡母,又无生母,必定要受抚于李娘娘,李娘娘便可挟殿下自重,而同处分政事。”
垂帘听政?我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个李娘娘竟然是用心如此歹毒,想做大明朝的慈禧太后。这真要是那样的话,那我这个皇帝,不就成了同治、光绪那样的傀儡了吗?真有这么严重吗?明朝后宫干政的事情,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倘若真是这样,便是绝对不可,既然上天不知道那路神佛让自己做了天启,自然不能成为同治、光绪那样的木头人!
“王安,”朱斌安慰地笑道,“你起来,我知道你一片忠心,也清楚李选侍的野心,如今大事已定,谅她也翻腾不起大浪来,明日你带着我的旨意,让她速速搬离乾清宫,不得耽搁。”
“是!”王安一叩头,然后起身道,“殿下,倘若李选侍拒不移宫,又该如何?”
拒不移宫?这还了得!朱斌不由得怒道:“乾清宫乃是天子居所,她区区一个选侍,有何理由据而不搬?倘若她拒不移宫,强行搬移掉,你多带些人,”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明代著名的一个机构,“带上东厂的人,将她给我轰出去。”
“殿下,这,似乎不妥吧?”王安却犹豫起来。
“怎么,有什么不妥的?”朱斌疑惑地看了看王安,刚才这老奴还信誓旦旦地站在我这边,痛骂李选侍司马昭之心,现在怎么缩手缩脚地不敢行动?
“我朝以孝治天下,李娘娘尽管心怀叵测,但毕竟是先帝旧宠,如今先帝爷尸骨未寒,怎么能着东厂的人强行搬移?倘若被言官们知晓,老奴恐怕殿下难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什么?朱斌不由得愣住了,区区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言官,难道还能将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样吗?就算是皇帝做错了什么事情,言官们几句废话,又能怎么样?
王安看到他这副表情,顿时又跪拜下来:“殿下,老奴为殿下计,不可强行搬移,可让人好言相劝,晓以利害,李娘娘聪明之人,定会自行搬居别宫。”
朱斌一愣:这个王安,明明有好主意,却故意要出我洋相!到了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再拿出自己的主张来。看来,忠奸还真不可以一下子就盖棺定论,无论是王安,还是别的人。
想到这里,他突然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一坐上皇帝的龙椅,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了吗?
“咳,那你准备派谁去劝说李选侍?”他咳嗽一声,掩盖掉自己的心思,问道。
王安回道:“老奴以为,派李进忠去劝说,效果会更好。”
“为什么?”朱斌先是一惊,旋即便明白过来,但还是决定不露声色。
王安说道:“李进忠虽然是李娘娘的人,但此人为人狡诈,若是见李娘娘大势将去,而殿下则如旭日东升,他能不转投殿下足下?再者,让李进忠去劝说李娘娘,李娘娘应该能听进去,如此一来,可两全齐美。”
“好!”朱斌点点头,“这事就交给你了,明日为限,请李选侍务必搬出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