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乱
情是往日情感
时是昨日时针
携同着前尘一起远行
因在记忆的森林
——迷路
七点半,晓新相当精准的用了十分钟时间梳洗完毕,懒得化妆,连唇彩也不上,只在脸上简单的涂抹了一层保湿乳液。反正今天不上班,自然最舒服。随意换上轻松柔软的棉质衣物,也懒得管好不好看,索性将披肩长的发全拢在后脑勺用皮筋盘成髻。照照镜子,唔,虽然已经二十有七,但是老天爷还是颇为厚待她的。这身装扮便是说她二十刚出头都有人信,不过若是往人堆里一扔,也容易被忽略就是了。这就是清秀佳人长相吃亏的地方了。
打扮停当她一身清爽的奔下楼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听话。
屋子里没人,她那只刚刚被劫持的枕头规规矩矩的躺在窗边的摇椅里,丰盛的早餐摆在餐桌上。鲜榨果汁和热腾腾的小包子,还有像个小太阳一样黄灿灿可爱的荷包蛋,还没吃,光看看心情就已很好。
放在窗台上的收音机响着城市早新闻的报道,她从年前新漆过的绿色木头窗格往外看,肤色黝黑气质偏硬的年轻男人手持着她家的小小塑料花洒壶,在院子里的一众高低错落的植物盆栽间走来走去忙乎着,并且不时因为技术不过关,而被蹲在墙边侍弄一盆三角梅的老头碎碎念上几句,不能回嘴只好装无辜的咧开一嘴白牙蒙混的笑。
老街清净的沾着雾气的早上,收音机咿咿呀呀着城市一早的民生市井,玻璃窗蒙蒙的胧着柔化的虹色,一院子绿意春荣的繁茂,花洒滴落灿亮的水线,暖暖的阳光铺满半边院落,一切一切都仿若些许隔世的熟悉,好像是许多年前经常看到的场景一样。
莫名的,晓新鼻端闷闷一酸。
慢吞吞用过老头早早起来准备的爱心早点,晓新闷不吭声的被孟离云拐出了家门,他没说去哪,她也没想到问。
老街的诸多巷弄不便车辆进出,所以另辟地点做停车用,停车场就在她家两条巷子外,那里以前是个荒废不用的老球场,休整后便被开发利用起来。
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朝老球场走去,巷子里不知道谁家的牵牛藤攀过了墙头,晨风中朵朵蓝紫色的小花尽情招摇着,像是在对比此刻她心情无端的低落。
真的无端吗?晓新选择不去深想。
脑门又被弹了一记,孟离云漆黑的眸子近在眼前。
“走路不看路,怎么这毛病现在都还没改掉呀你?”
照惯例晓新又被吓着了,两颊微热,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他的脸,斥道:“关你什么事儿!闪!”脚步重重的往前走,现在不想看到这张脸。
孟离云倒退一步,搓着下巴纳闷了,怎么刚才把她挖起床都没生气,这会却突然发作了。唉,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果然难懂。
车子上路,从老街开出来,驶上沿江公路,连天的江水映着明净的天光,远处的七号码头轮船正忙着出港,一个普通忙碌又美好安宁的星期六早上。
车厢里寂静无声,自打一上车,晓新便默默的将头转向窗外,右手支着颊,恍惚的出神。
“半天不说话,在想些什么呢?”
感觉她一路的沉默,孟离云把心思从方向盘上分出一半来,轻声问道。
“没有想什么,只是有点晕。”晓新没有回头看他,语气淡淡的回答。不是撒谎,这也是原因。
他挑眉,只是这样吗?
没有再说话,却体贴的伸手按下遥控车窗,清凉的风立刻灌了进来,伴随着车子行进时破空的呼啸,晓新把头轻轻靠在车窗,看着窗外江堤上的景物一路迅疾的倒退,直至退成一个个遥远的黑点。
她自认自己是个朝前看的人,回忆往事并不是她擅长的行为,但是有时候,当脑子里那个本来尘封的匣子一打开,满满的曾经就会不受控制的喷涌。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呢?
以前的朦胧无知不去算它,真正的明白应该是在那年的夏天吧。
她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
那一年,蝉鸣格外烦扰的夏天。
下午四点,大学部的停车棚,此起彼落连天的知了声声。
“我喜欢你!”
晓新看着眼前这个紧张的脸都憋红了的大三学长,微愣,他们好像不怎么认识吧?
“呃,我……”原谅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懂何谓拒绝的艺术,努力搜刮了半天也只想到一句,“对不起。”
转身要走,却突然被那学长钳住手腕,晓新有点慌乱的挣扎。下午无人的停车棚,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到的学园角落,不熟悉的怪里怪气学长,晓新拼命深呼吸,命令自己一定要保持镇静,磕磕巴巴的质问他。
“你、你想干嘛!放、放开我!”
学长也急的结巴了:“我、我……你听我我、我……”口齿不清,满脸通红,越想讲清越讲不清。一急之下绞在一起的五官竟然有点狰狞相。
晓新泪花闪闪,拔河似的跟他扯自己的手臂,他想干嘛?!他想干嘛?!
学长干脆把她两只手全抓牢,深呼吸,结果吸过头又结巴了:“冷冷冷……”
晓新脚底板也凉透了,所有可怕幻想自动到她脑海排队说哈喽,不管了,扯开喉咙大声就喊。
“孟离云云云云云云云!”
呃,不对呀,她应该喊救命才对吧?!
“你想对她干嘛?!”
突然一声爆喝响起,一颗篮球狠准的砸歪某个可怜学长的左脸,转头看去狂奔而来的赫然正是孟离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已经高考完的孟离云刚和同学斗完牛,想说反正骑车过来那就顺便接小星星一起回家好了,省得又因为晕车脸白的乱七八糟,懒得绕路走正门,直接抄了捷径翻墙而过,结果一踏入大学区的地盘就远远看到了她正跟人拉拉扯扯着。顿时头火气,还没走近,便听到了她堪称凄厉的呼喊,叫的居然还是自己的名字,难不成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对他的小星星动手动脚?!这还了得!孟离云怒了,想也不想武器出手。
几个起跃跨过拦路的脚踏车,火速抵达她的所在,挺拔劲瘦的身板轻易架开学长那双碍眼的手,把晓新往自己身后一拉,居高看着矮了他差不多半个脑袋的学长,面无表情但是目光凌厉气势逼人,十八岁的半大男子汉严酷起来到也压人的可以。
“哪冒出来的你?连我罩的人也敢碰?!”
学长吞了吞口水,这人他可不陌生,高中部出了名的难缠家伙,拳头比脑袋还好用。他很明智的没报上自己的来历,不由自主往后退,干笑着辩解:“你可千万别误会呀,我、我没恶意的我真没恶意的!”
可是来不及了,孟离云见他竟然想跑,巴拉巴拉拳头就挥了过去,先扁上一顿再说。看你以后还敢对他家的星星动手动脚不!
彻底被他挡在身后的晓新嘴巴张了张又合上还在呆愣状态,以前没怎么发现,可是就在刚才小屁孩孟大瞬间宝挡在她前面的样子居然那么高大凛然,就像自己一直以来梦想要寻找的一样安心且可靠。而自己、而自己情急之下第一个脱口的名字,竟然,竟然也是……
晓新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快速起搏,一下一下猛烈敲击着胸腔。天呐,我的天呐!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他可是孟离云哎?!
“星星?星星?你没事吧星星?!”
这边孟离云三拳两脚取得压倒性胜利,把手里的人肉沙包丢一丢,回头见晓新如此一副痴呆相,他忙揪起来布娃娃似的乱摇一通。别是被吓到了吧。
趴在地上的沙包学长很无力的捂着教训惨痛的腹部想,本来没事被你这么摇也要摇出事来!
晓新被他摇的晕头转向,赶紧喊停。
“别摇了,再摇我要吐啦!”
晓新脸儿红扑扑,有点不自然的拽住他的手臂,低头看到脚下凄惨的学长泪中带怨的目光,呃、打个冷战连忙拉他闪人!
回家的路上,坐在他的二手摩托车后面,风猛烈的从耳边掠过,晓新环紧他的腰,脸埋在背上。一路再凛冽的风也吹不散她脸上的晕红,心跳还是快的厉害。
晓新很清楚这是什么缘故,因为每一节的拍动都鼓噪着她甜蜜难言的情萌和慌乱。
喜欢。喜欢。就这么知道了自己的喜欢……
每一次回忆往事,晓新都不由的庆幸自己当时够理智。
好吧,她无奈的承认,没错,是该庆幸自己当时够胆小。
虽然了悟到了自己内心的情感,可是晓新始终踌躇隐忍着不敢有一点外向的表露。毕竟他不是别人呀,他是孟离云,是老爱惊吓她的坏小孩孟大宝,并且还是小着自己十个月的邻居家弟弟,晓新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鼓起勇气开口告白。再说,再说她也从来不是擅长主动的女孩子,至少,那个年纪的她不是。
何况,她如此,他却未必同样如此。
十九岁的钟晓新并不想去冒失去孟离云的那个险。
因为珍视故而迟疑忧止。
而在她对自己的心意缄默难言悱恻辗转甚至煎熬着的时候,他也一天天日渐成长最终离她越加的远。
有些人的流浪是刻在骨子里的,例如满了十八岁的孟离云,像羽翼逐日丰满的鸟类,谁也困不住他想飞向海天的翅膀,而晓新自己却是水族箱里的热带鱼,她想要的爱情是安稳静好的现世。
到后来,日子逐渐演变,她就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从回忆抽离,晓新看着后视镜里专注于驾驶的孟离云硬朗分明的眉宇,别过脸看向车窗外,微微苦涩的笑了,经过了这么多年,其实她早适应了忘记,世事往往就是那样,再深刻,也抵不住潮汐日夜的侵袭。
现在这样,其实也好。
能够这样,已经很好。
学园路北苑,九排二十六号,对晓新而言这里不算陌生,事实上对所有在明珠待过的学生都不陌生,想当年她念书那会儿,这幢空置的房子不知道提供了他们多少鬼故事的材料。再说就前几天他们还来这附近吃过一顿神奇的法国菜。
但是,晓新瞪着眼前黑漆剥落好几处原色斑驳的欧式铁艺大门,实在想不明白,大好的周末他早早的拐她出门跑来这里是要干嘛?探险?还是要抓鬼?忍了再忍终于正眼问他,“我们来这里干嘛?”
孟离云给她一个笑,掏钥匙开铁门,锈蚀的锁眼可费了他一点工夫。
用力一推,大门两边开敞,一个小小庭院展现在眼前。
唔,他环视整个院子满意的勾起唇,那家伙不愧是专业的,果然效率十足。昨天刚提的要求,今天院子就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呢。
与整个北苑别墅区其他户人家一般无二的欧式院落和小洋楼,一道拉长成s型的鹅卵石小径自大门口向里弯延,干净的青灰色路面有几片刚落下的树叶,小径两边是新修剪过的青翠草坪,绿毯似的一直铺陈到院墙两边。再顺墙角而上,镂花的鉄栅栏上攀缘着长势极好的爬墙虎,重重叠叠的叶子安分守己的半围着院落。东侧一株粗壮的香樟挺拔伸展开巨大的树冠,浓密的树荫下还立着一个漆成白色的秋千架,随风一荡铁链咿呀。香樟树后方几米就是主屋,尽管房子整体看起来还是郁森森的色调,但是看的出这个地方绝对不是几年前野草蔓生寒风来时枯叶卷地,活似鬼屋的荒凉模样了。
晓新一脸惊奇,但是还是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嘛。再看孟离云,已经开门进去了,她张了张嘴只好跟进。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霉尘味儿,晓新背着光,光线黯淡的房子可视能力有限,等眼睛稍稍适应,一块块白色防尘布便分外鲜明突兀的挤进眼帘。猛的对上一大片空旷旷的惨白,晓新寒毛立刻立正站好,身体自动迅速往孟离云边上靠,久没人气的地方,怎么看怎么觉着有那么点瘆人的森冷。
孟离云低头,眉一挑,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怎么?觉得害怕?”
晓新横眉,拿小拳头捶他,下去的力道毫不客气,反正知道他皮糙肉厚耐的住打。没错,她就是缺乏冒险精神,他有意见啊!
他回以大笑,把厚重的窗帘一把拉开,明亮的光线瞬间充满整个客厅,也顺便驱逐晓新满脑子勃发的胡思乱想。
晓新四下打量,这才注意到脚下的织花地毯和头顶造型繁复的大灯,还有那四面淡金色缭绕着花枝暗纹的墙体,就算陈旧且落满灰尘,气场也还在那里,隐约的说明着它们曾经的华丽。也是,碧海明珠的北苑当年可是住过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大江百分之五十的显赫人物,格调要求自然不同。当然,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的华美贵气,现在看来还真是流于俗丽了一点。
“这,这是哪?”晓新看得呆了,好奇问。
他把窗打开,阳光倾泻,微风拂面,惊动窗台一层薄薄的积灰在阳光下飞舞漂浮。听到晓新这么问,回过头来挑眉表示讶异:“你不知道?这是我们学校以前闻名遐迩的鬼屋呀。”
“呃,我当然知道这个。”她噎了一下,看看周围,高中时同学间流传的种种灵异故事迅速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感觉脖子突然有点凉。虽说她没做啥亏心事,可是不代表她不怕那啥来敲门呀。连挪几步,还是靠他近些安全点,好歹是这屋里唯一的人气。
“这不就得了。带你先参观参观怎样?”
他答的很当然,懒洋洋的露着一嘴白牙笑,领着她往楼上走。
参什么观?!
“哪里得了!”晓新不由气结,暂时忘记了害怕:“你少糊弄我你!你还没说我们到底来这里是要干嘛?还有,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谁给你的?哎呀!你你你你不会在外头干什么坏事了吧?!孟姨就说你老在国外飞来飞去的不让人放心吧,你还不听!你也不想想自己都二十好几也不小了,还成天跟个流浪汉似的老不着家老不着家算怎么回事啊算?我可告诉你,你要敢在外面乱来,看我,不是,看孟姨怎么清理门户直接收拾了你!我反正是肯定不会帮你求情的!”晓新跟在他后面一路咯咯不停的唠叨,细致的眉头越打越紧,浑然没发觉自己已经偏离原来的问题。
孟离云在楼梯口无奈的停下,掏掏耳朵,回头好笑:“我说星星,你学什么不好,做什么去学那连珠炮呀。以后起讲这么多话你口干不干呀?先说哦,这里可没水喝的哦。”
“孟离云!”晓新虎下脸来警告:“我说正经的呐,给我严肃点!”
他抹把脸,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严肃,我这不挺严肃的嘛。”
晓新抬抬眉,不满的瞪着他。
没辙,只得亮闪闪的白牙收起来,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听候训示的谦逊样子。这样总可以了吧。
晓新被气笑了,借机报复的狠狠敲了他前额一记。秀气的俏鼻皱起来,嘟着红唇,脱口而出心头的埋怨:“我现在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都不知道你心里面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哦,这样吗?”
孟离云闻言,直直瞅着她。忍不住微微笑了,唇角勾起,眼尾的线条轻轻上扬,低下头来一点一点靠近她。
“那,你想知道吗?”嗓音不可思议的低柔,如同拨动的大提琴弦,轻缓划过她的心腔。
“呃,什么?”晓新明显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
孟离云眼神锁着她,俊朗的笑容却是含义不明的好看,浓墨似的眸色却逐渐转成更深,周身辐射出浅浅侵略性的气息,愈加靠近,一寸寸将她逼至楼梯与墙之间的死角,再也退无可退,他越靠越近,近到都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喷在她脸颊上时的轻重缓急,他语调碎低,却是一字一句,语调清晰
“我说,你想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吗?”
“我才不想!”晓新面红耳赤的低嚷,反应过来直觉狼狈逃避开他的眼睛和气息,他们怎么能如此暧昧怎么能如此靠近!慌张漫延到四肢手脚,挣扎着试图推开他,手臂却虚弱无力,如果不是靠着墙壁,险些真要腿软的坐倒在地,矮身想从他腋下钻过,被他眼明手快的拦住捞往怀里。
“你、你不放开我,我就真生气啦!”晓新努力抗拒着他的怀抱,不断挣扎。不小心让少年时习惯拿来威胁他的口头禅脱口而出。
这样欲盖弥彰的威胁,真是让人怀念呐。孟离云的笑容染上了一丝邪恶。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呢,至少得给他点甜头才是呀。这次回来,他可是决心了要改变现状。现在,不正是极好的一个契机吗。至于她的反抗,嗯,没关系,反正也是预料中的。
她柔软的腰肢被他一双大手稳稳环住,不松不紧却怎么也无法挣离,晓新的双手没有选择的只能抵着他的胸膛,掌心轻易感应到薄薄布料下属于他的心跳的强度,一下一下怦锵有力。
“别紧张呀,星星,我会放开你的。”只要,让他再做一件事。
孟离云在她耳边呢喃低语,气息越逼越近,轻柔的像是一束软毛在搔弄着她的耳垂般。如果不是太紧张,晓新真的会痒到笑出来。但是现在,她只能双颊如火的烧着。
秀气的下巴被抬起,四目相交,心防一溃千里,她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所有的感知里此刻只有他的气息。
“你、你要做……”红唇试图开启,心思却慌乱无措到无法连成语句。
“嘘。”
他修长的食指轻抚上她微启的红唇,指腹抚触刻划着她柔美的唇线,鼻息在她咫尺处暧昧的吞吐,蚕食着她温暖的香气。决定了心动就要赶紧行动,他手指沿着她的脸腮缓缓而上,蛊惑似的低语。
“星星,闭上眼睛。”
如同着了他的迷障,晓新恍惚的轻合眼睑,小扇般的羽睫盈盈微颤,洁白整齐的贝玉小齿咬着下唇瓣,一圈泛白述说了她心底的多么游移。
语言在此刻已显多余,他直接用行动表示。
第一个吻,怜惜的落了在她的睫间,然后流连着下移到她的唇边,鼻尖温柔的摩擦着她的,气息交错心迷意乱。轻啄已不满足,他将眷念的吻加深直至缠绵以沫,带着这么些年来逐步明晰了然的心意与渴望。
种种种种,全是为了怀中这人。
只为怀中这人。
你以为已经过去,其实他这里方才开始。
良久,晓新才在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中自云端般的晕眩迷离中清醒过来,两两相望,孟离云灿亮的眼睛里分明闪烁的是饱食后的邪恶微笑。
神智回笼,晓新抚着被彻底蹂躏过的嫣红的唇,呆呆的呢喃。
“我,我们……”
“接吻了。”
他一脸不必大惊小怪的笑意,轻抚着她暖玉似的脸颊,语调不变的准备继续轰出下一道霹雳。
“星星,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
什、什么?晓新傻傻看着他,五感分明还沉浸在方才那个吻的强大轰炸力中。她跟孟离云……
“我爱你。”
我爱你?!
“你你你乱七八糟瞎说些什么呀你?!不要乱开玩笑好不好!”
她想吼他,却气势薄弱。实在是他表白的口气太正常,晓新第一感觉就是他在作弄。
拜托!他爱她,怎么可能?!
孟离云没有接腔,却收起玩笑也似的调调,深深的柔软的看着她。
“钟晓新,我爱你。不是玩笑。”
他、他是认真的?!
晓新瞳孔收缩,小巧的嘴巴破天荒的张成了一个鹅蛋圆,脑子里终于有了一点真实的认知。
三十秒灵魂出窍的沉默过后。
“啊!”
伴着一声尖叫,她没用到落荒而逃。
原来爱情呀,一直沉默的积压在某个隐秘而幽深的角落,历经一年又一年的等待,就算以为无望,放任记忆将它埋藏,但当对的时间一到,而他也再次造访,只是以吻在那硬壳上轻轻一凿……
所有伪装颓然瓦解,旧时的恋与伤轻而易举重见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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