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没脸的人(一)
颜料盘中调好各种颜色,须弥夜有自信将一切展现地精妙绝伦、栩栩如生。
这是她第一次着手准备人物油画的创作,信心十足。她为着自己以后光明的前途而开心。笑容洋溢在她的脸上,光彩浮现。
只恨此刻没有摄像机记录下自己创作的每分每秒。
突然门铃响,须弥夜穿着围裙就直接离开画室去开门。
“King!”须弥夜高兴地叫起来。
King拍拍弥夜的肩膀:“Maya,怎么这么激动?”
须弥夜见King刚好带着摄像机,就拉着他往画室跑。
“King,我想要你记录奇迹的诞生!”弥夜兴奋地说,丝毫不避讳地自夸。
“难道你又有什么绝世创作需要我去报导?”King顿时来了兴趣。
须弥夜点点头:“你就带着你的宝贝摄像机来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King是摄影界的著名人物,须弥夜现在能得到如此多的关注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油画诞生的过程无疑是冗长而沉闷的。画家此时无法分心,所以须弥夜端了张椅子给King,然后看他调整好摄像机的焦距。
须弥夜拿着各式画笔,开始创作轮廓。擅于风景画的她在人物画的布局上面也显示了极高的天赋,不一会儿,框架跃然纸上。
King看着须弥夜忙碌而又认真执着的身影,不禁笑了。
他和弥夜算是忘年交,整整十年的差距让他成了弥夜在生活上以及油画创作上倾诉的对象。他心里也弥漫着淡淡的喜欢。
不过,没有刻意说破。弥夜值得让人如此喜爱,而关于恋爱,对于她,还太早。
他在画室里轻轻走动。
这里很干净,即使地板上有难以擦拭的痕迹,可是可以看出来弥夜把这里整理地有条不紊。角落里还有一个书橱,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各式书籍——画册居多。
突然,King发现书橱的一侧有一本十分醒目封面的书,于是抽出来。
翻开扉页,他的脸色变了。
弥夜轮廓已经成形,现在要在并非很重要的部位着上早期色彩。
画笔正要靠上画布……
King无法抑制自己地上前突然大喝一声:“Maya!”
画笔在油画上涂抹了一层重重的大红色,弥夜的手抖了。她没有想到King会突然叫住她,心无旁骛时突然收到惊吓。
眼前的画作显然成了败笔。
“Maya!我有话问你!”King抓着弥夜的胳膊。
弥夜却对着眼前的那一簇红色,突然那些红色扩散……蔓延……然后将眼前的一切浸染……
“血……”弥夜喃喃地说着,身体像下坠的弦,直挺挺向下倒去。
King一把拽住她,可是这突然的时刻毫无预警到来,King也被弥夜的反作用力拖拽地倒下地去。
弥夜眼睛睁着,大却无神,空洞的感觉蔓延了整个画室。连King都感觉到事情不简单了,可是他心底那深层次的疑问,难道真的要等到弥夜恢复过来吗?
弥夜嘴唇微张,继续呢喃,隐约可以听出她一直在说:“血……”
弥夜大口喘着气,回忆只到那里就断了本应继续弹奏的弦。眼前也是一片恐怖的红色,她颤抖着躲在角落,渐渐缩小自己的身影,然后跌坐在哪里。
唇角颤动,已不能言语。
镜子中反射的身影,愈加模糊……
“弥夜小姐去洗手间未免也太久了吧!”封冰亚开口。
时间确实过去好几分钟了,对于惜时如金的封冰亚,这是一个挑衅,或者,也是一个挑战。
不过此时,他语气中透露地更多的却是关心。
Alice确定封冰亚并非有何不满,于是拿起手机拨了弥夜的号码。
手机中传来一声无力:“血……”
Alice突然慌了神,大叫:“弥夜!”
封冰亚比Alice更早反应过来,直冲ladies’room。
门“哐”地一声撞开,其实门没有锁,只是封冰亚太过急躁,于是随着惯性他到了里面。转身时看到须弥夜无力地缩在那一个角落。
唇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微启。眼神中流露的全部都是恐惧。手垂在一边,还拿着未挂断的手机。
Alice愣在旁边,封冰亚着急地拍着她的脸颊,可是她还是毫无反应。
那些血腥的场面不断涌入须弥夜的脑海,突然她大叫了一声,然后,昏迷过去。
“她对大红色或者说暗红色过敏,也就是血的颜色。”Alice开口道。
“所以我在她的油画中虽然看到了明亮的色彩,却从来没有那样的红艳?”封冰亚疑惑地为自己解释。
“我和她在意大利认识,我在那边留学,她却是寄居在叔叔家,没有上学。可是因为油画,我们成了好朋友。”Alice看着病房中医生们忙碌的身影,开始了回忆。
“那她这么会对血过敏?我知道一般人都有这样那样的过敏症,晕血症也不是很罕见,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对血有那么严重的反应呢?”封冰亚无法想象有什么事情曾经在她的身上发生过,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她的口中只剩下“血”这个没有过多意义的字眼。
“她的父母。”Alice声音突然转低,“她的父母在她的眼前死去,就是在这个城市,出的车祸。”
封冰亚显然是吃惊了,因为以他对须弥夜的了解来推测,她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
如果不幸福,如何用那些暖色系的颜色创造出令人愉悦的景色?
“我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是在意大利发生那件事情以后,我们才对她有更多的了解。”Alice有些哀伤地说道。
回忆也是一件伤痛的事情。
医院被纯白色包围着,这个午后,更多的人更加焦躁。现实的曲折洪流中,注定不会漏掉今天发生的事情。
以及,曾经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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