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职方司急报,淮北盐枭张士诚正月在高邮称诚王,建国号大周,年号天佑。”随着蒙元鞑子控制力的削弱,形形色色的人物开始投机起这场民族复兴的大潮,其中称王称帝者不知几人。
“另外,因为张士诚突起高邮,占据要冲,阻绝南北,几为鞑子的心腹之患,所以元廷又遣丞相脱脱总制诸王、诸省各路军马,号称百万,出征高邮了。”
“甚好,”听着丁一全的话,何怡卿拂须大笑。“今日蚁贼和暴元火并,彼减一分,我朝还国就顺利两分。”说到这,何某人虚情假意的看着身边的王延森。“参政的意思呢?”
“何相所言极是。”不知道是收到什么信息了,王福林最近极其合作。“不过是不是让职方司想办法给张逆输送一些军资粮秣以诱其坚守呢。”
“副相,就怕议郎们知道后,弹劾我等资敌啊。”丁一全不阴不阳的回应着。
“姑且暂听尚书大人的吧。”被这么一顶,王延霖的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于是旧话重提。“那北方倭寇的事情,兵部办得怎么样了。琉球方面可是一天三通警报啊。”
“实在是没有办法,海北和细兰洋的水军万万是调动不得的,大宋海这边又要支应琼州攻略,这可是国朝反攻第一步啊,委实是顾及不上了。”丁一全叫苦不迭,然而真实的意图却是对王某人的话不以为然。
“顺斓啊,还是想些办法吧。”出乎意料,何怡卿却出言挺了王福森。“老夫不过只有一年的任期了,倒是你们的前途还长着呢,不宜过多的触怒那帮议郎,”一席看似推心置腹的话,却让王延森在一旁听得直倒牙。
“要么只能让枢密院从岱洲水师这面抽调一二了。”丁一全想了想,调兵还是要和枢密院商议的,不过现在的形式,想来也应该不太困难。“艨艟和斗舰是不用想了,快舸倒是派出几艘,杯水车薪也好的。”
“那就这样吧。”王福森急急忙忙的插了一嘴。“这样的话,也好安抚那些议郎。”
“那就有劳顺斓你和枢密院那边沟通了。”何怡卿眯起眼睛,想了想,决定乘着刚才卖给王某人的那个好还有效,把他谋划已久的那件事推了出来。“那个仆从兵的事,兵部有什么主张嘛。”
“仆从兵?怎么回事,为什么本官不知道。”王参政一听心火就冒出来了,太过分了,简直把自己置于何地,他已经打算动用参政的权力,拒不副署了。
“是这样的。枢密院前次在詹卑之战中动用了二三百昆仑奴作为前驱,效果不错。”丁一全替何某人解释着。“现在正在想办法扩大这方面的尝试。”
“鸿胪寺驻外的主事也有上报,朱罗国的豪商有用异域强兵折价货款的意图。”何知远从大袖里抽出一份奏章,递给王福森。“本相的考虑,有三。”
何怡卿扫了扫快速翻阅鸿胪寺报告的某人,“第一从健全财政上来说,仆从兵只发月俸,伤亡皆不需要给予大额补偿,且月俸数额也不及国朝官兵的半数,是极其价廉的。”
“其二从其控制来说,仆从兵由我朝指挥,且人数较少,一旦无用,裁撤也极为便宜。”老狐狸打算在枢密院嘴里夺食了,这句话的隐喻也就是怕宋军尾大不掉。
“第三从政治上来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万国来朝才显大宋正统。”要知道蒙古鞑子的铁蹄踏遍大半个世界,虽然已经分崩离析了,但是其的附庸小国还是为数众多,这不,即将开始的高邮之战,据说鞑子可是动员了葱岭东西各路藩国来援,与之对阵的大宋也绝不能逊色了。
“我看何相公说的可行。”王福森放下手中的奏章,点了点头,何某人前面的话对他并无所谓,要知道控制了海上丝绸之路的大宋绝对是富甲整个天下的,钱不是问题,而他本人又代表着一部分议郎的利益,所以削弱宋军也是不可取的。
关键就是第三,万国来朝,重现大宋天朝雄风也是拿得出手的功绩,他自然不能错过的。“兵部还是要慎重行事,五胡之乱乃是殷鉴啊!”不过随后拖的一句,颇让人讨厌,简直是见功要揽遇过就避的典型了。
“既然两位相公有志一同,下官这就让兵部拟就相关条文。”虽然王某人的话不中听,但前面不是还有何怡卿的话铺垫呢,丁一全当然要紧跟了。“兹事体大,功民会那边?”
“福森兄,这就要看你的本事喽。”似请将,又似激将,老狐狸真是不负其名。
“既然何相如此信任,本官也就勉力一试吧。”王延森冷笑着......
“秃鲁,皇后这边怎么说?”宣政院使哈麻焦急的盯着自己的妹婿,自从和脱脱的政治斗争失败之后,他就活在莫名的焦虑之中,他害怕脱脱会斩草除根。
“兄长。第二皇后的意思很明确,只要拥立太子殿下,一切都好说。”秃鲁帖木儿三角眼里闪着阴冷的光芒,在他的眼里那个蒙古名字叫完者忽都的高丽人女人,不过是个志大才疏、野心勃勃的蠢货,若不是当今元帝孛儿只斤妥欢贴睦尔当年一夕偷欢,怎么也不会有今天的风光。
“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吗?”哈麻转着圈子坐回自己的位子。“秃鲁,你看太子有人君之望嘛?”
“太子嘛,”秃鲁笑了笑,“可是刚毅的很啊。”话已经很明白了,这个太子可不是容易操纵的傀儡。“不过,兄长,陛下春秋正盛,以我看来,奇氏这边的水还是太浑了,现在可不是好时机啊。”
“我也知道不是好时机,可时不我待啊,你以为脱脱会给咱们时间吗?”哈麻长吁短叹着。“一步错、步步错,现在脱脱老贼又率军南征了,若是再度得胜回来,你我恐怕连葬身之地都不会有了。”
“不知道朴不花,兄长可熟识?”秃鲁帖木儿点点头,哈麻的担心他身感同受,于是他顺便提起了另一个关键人物。“就是那个荣禄大夫,加资正院使的王不花。”
“知道有此人,但是并不熟络。”哈麻诧异的看着妹婿。“此人不是奇后的亲信嘛,怎么你提起此人,是不是有些关系。”
“此宦不但深得奇后信任,也颇为陛下宠信。”秃鲁饮了口茶,这么多年的汉化,已经让这些鞑子、回回完全习惯了中原的生活,若是回到西域、漠北,他们反而无法习惯了。“据说此宦当年和第二皇后还有一段情呢。”随即一段足以加上秽乱宫廷的秽闻被秃鲁娓娓道来,直听得哈麻目瞪口呆。
“如此说来,想要得想办法让陛下龙颜大喜,就先必须打通到朴不花的门路。”哈麻若有所思的敲击着台几。“而要到这位朴不花的暗助,就必须先和奇皇后搭上关系喽。”
“兄长此言正是。”秃鲁点点头。“奇后的心愿不过两条,一是晋升为第一皇后,二则就是让太子顺利即位。”
“那朴不花的心愿呢?”哈麻语出惊人。“是不是和奇后长相厮守呢。”
“兄长的意思是?”秃鲁眼中精光一闪。
“让奇后升位和让太子顺利即位无非都是同一件事,就是获得陛下的宠信。”哈麻冷笑一声。“我们自己还期盼着能够得到陛下庇护呢。”
不过说到这,哈麻话锋一转。“虽然咱们没有办法让奇后心愿得尝,但是让那个朴不花的心愿成功倒有一两分把握。”
“怎么说?”秃鲁喜出望外,既然哈麻这么说肯定是有几分把握的,那么也许出头的日子就在前面了。
“陛下正当壮年,宫中少不了女色。”哈麻自己也有些激动,不由得饮下一口茶压压骚动的心情。“咱们可以从这里着手,只要朴不花配合,那么奇后和他自然是朝朝暮暮、天长地久了。”
“宫中美女如云,陛下也未必都入眼,兄长又有什么好办法引诱陛下亲近女色呢。”秃鲁一下子就点到了关键的地方,当然还有潜台词,若是美人分宠,奇后也未必没有怨言。
“当然有办法。”哈麻自然清楚妹婿的小心眼,怕自己和朴不花勾结在一起,撇下了他,不过现在脱脱威胁正在眼前,一时还内讧不得,于是他解释着。“听说过演揲儿法吗?”
“莫不是西域番僧所倡大喜乐法。”秃鲁浑身一震。“这可是宣淫****,会不会?”
“当然不会。”哈麻斩金截铁的说着。“只要朴不花里应外合,陛下绝对不会晓得是我等设下的陷阱,只要陛下坠入毂中了,以后就容不得脱脱再得意了。”
“也罢,现而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秃鲁也豁出去了。“我来牵线,一定要拿下朴不花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