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车轱辘滚动,骏马拉着四轮马车穿行在街头巷尾。
留仙城无宵禁,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灯火辉煌,游人如织。马车内窗帘紧闭,隔绝了尘世的喧嚣,独成一片静谧天地。白曼坐在榻上,靠着软枕闭目养神,耳中接收外界的声响,忽而拧了下眉。
“紫剑。”
“是。”
紫剑一脸冷硬,坐在车辕充当着车夫,听到白曼的呼唤,应声甩了下马鞭,马车拐了个弯,不紧不慢的踏上出城的大道。
城郊往南是乱葬岗,石碑林立,怪石嶙峋,偶尔几颗歪脖子树,供枭鸟起落。马蹄声由远而近,道路坎坷,马车颠簸的声响也越来越急促。
紫剑一拉缰绳,骏马嘶鸣一声停下脚步,鼻孔喷着粗气,声音在安静的墓地里显得格外明显,同样的,身后不远处粗重不一的呼吸也无限放大。
紫剑没有动,似乎在等着什么,不过片刻,身后的跟踪者们耐不住气来,窸窸窣窣的靠近。
“薛王府长吏在此,请见车中公子。”
紫剑一愣,还以为是煞门的人,怎么跑出个王府长吏,不过看到对方仗着夜色昏暗,满眼的猥琐目光毫不收敛,火辣辣的yu望之色几乎灼穿车壁,顿时面色一沉。
“鬼鬼祟祟,非奸即盗,该杀。”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闪过,小巧的柳叶飞刀射入对方的眉心。
“嘭!”肥胖的身子重重摔下马。
“大人?大人?啊!大人死了!快捉住凶手……把美人儿抢回去,小郡主重重有赏……”
一群乌合之众冲杀上来,紫剑冷哼一声,长剑出鞘,剑光一闪,受到惊吓的骏马带着半截缰绳飞奔而去。
“一群杂鱼,不劳您动手,我去去就回。”
面对紫剑的自告奋勇,白曼点头,吩咐:“不要大意。”
车窗打开,窗外月色朦胧,阴森恐怖的乱葬岗,鬼哭狼嗥般的叫喊声迭起,紫剑一身黑衣神出鬼没,几乎是一剑便带走一个生命,白曼手中捏着几颗扯断珠帘得来的珠子,从旁戒备,发现有想用仙术偷袭者便赏对方一颗。
紫剑剑术可算大成,虽然自身灵力稍显不足,但在神山之外,当得上江湖一流高手,而且,紫剑练的是杀人之术,即使遇上平级高手,也管叫对方有来无回。
场内形式一面倒,小杂鱼们不堪一击。
空中的灵气突然变化,白曼面色一变。
“紫剑,飞天术。”
紫剑也察觉不对,听到白曼大喊,提起轻身,脚下灵力喷涌,整个人瞬间飞射到半空。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包括马车在内,紫剑原先所站的位置成了一片火坑。
“煞门,皇家暗卫。”
白曼点出突袭之人的身份,如仙人般停立在半空,手一扬一收,围帽上的丝巾化成长长丝绦,缠上紫剑的腰间,引着他慢慢回落。
以他的功力,飞天之术有些勉强。
“又一个江家余孽。”冒出的煞门六人中的头领上前,一身锦衣华服,摇着羽扇,身上没多少江湖气,倒像个混朝堂的狗头军师,只见她嘴角挂着邪谑的笑,冲白曼张开五指,掌中灵力涌动,不远处的火坑扩展成火海:“留仙城果真是风水宝地,不过小小一个青芍,就引来了不少大鱼。”
火海照亮了半边天空,一个个火人在其中嚎叫,白曼拥着紫剑的腰,轻飘飘落到一块巨石上,俯视着脚下排成五行阵势的几人,朝对方扬了扬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抬手向天,右手一抓一拉。
风起云涌,乌云席卷而来,须弥之间,原本明月高挂的晴朗夜空变成乌云压顶,雷霆阵阵,雨水夹杂着冰雹哗啦啦倾盆而落,不到片刻,地上别说是火海,连掌控火海的人都成了落汤鸡。
“撒饵钓鱼,也得掂量掂量鱼线够不够结实。”白曼冷冷的说,一声声钻入对方耳中。
乌云散去,月光普照,石上淡紫的纱衣陇上一层银色光晕,飘飘若仙,神秘莫测,比起石下的煞门落汤鸡,谁更厉害,一目了然。
“够不够,你到了地府便知道了。”煞门头领怒极反笑:“好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可惜是个雌的,为了一个贱奴,易钗而行,果真是江家的好传统。可惜呀可惜……听说,当年的江文王也长着一张美人脸……”
“该杀!看剑!”
听到侮辱,白曼尚没动,紫剑便要持剑杀上去。
“我来。”白曼轻压住紫剑的手:“你去会会五行阵。”
紫剑应了,跳下巨石,与煞门的人战成一团。
白曼将围帽的顶撕开丢在一边,试了试丝绦的韧性,朝煞门头领挥去。“你如何知道我是江家的人,不是说江家都死绝了吗?”
软软的丝绦夹杂奔雷之势,煞门头领挥扇隔开,响起一阵刀剑铿锵之声。
“若不是神山不可内斗,确实能死绝了,当年你在岐山宗闭关躲过一劫,不出山尚可,既然出山了,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哦,岐山宗闭关?我可没去过岐山宗……”
“哈哈!你休要隐瞒,以为女扮男装就能骗过我等眼睛?江守河!岐山宗奉为国教,你一下神山,掌教真人便飞鹰传讯陛下,你被遗弃了!任你天资超绝,区区二十来年修行,还想再大凤翻云覆雨不成。”
白曼一愣,几乎被风刃挂到。
江守河?当年那个在神山修行的表姐?她也下山了?
认错人了,看来有色的隐形眼镜还有点用。
想着,身形快了几分,丝绦连连舞动,攻势比剑气更凌厉,让人防不胜防。
“那又如何,我江家女可不是岐山宗弟子,凤帝毁我江家,我不止翻云覆雨,我要让日月换新天!桐家,到头了……”
“口出狂言!江家谋逆,罪有应得,陛下仁慈,留你那些哥哥弟弟命,用来犒劳天下姐妹!哈哈!果然文王家公子的味道就是美,入幕之宾若过江之鲫,一个个都是花魁啊……”
“口出污言,死!”白曼脸色一黑,拼着被烧掉半只袖子,双手一绕,丝绦缠住对方脖子,用力。
“……呃,青芍……是三公主的爱奴……啊……”
死不瞑目的头颅高高扬起,带起一篷血花,染成赤红的丝绦再次舞动,击向头颅,只听得“嘭”的一声响,头颅炸成飞沫,白曼喘着粗气,以灵力隔绝喷射出的血渍污秽,想起刚刚听到的话,脑中一片轰鸣。
入幕之宾……花魁……爱奴……
那是小十五……那是她的家人啊……
“凤帝!我要你不得好死!”白曼仰天长啸,望向与紫剑缠斗在一起的煞门之人,双目赤红,跃身加入战团,以丝绦为剑,剑起头落,几乎是瞬间,地上开出一朵朵暗红色的冰花,丝绦也断成数节。
尤是这样,还不觉得解气,体内灵力沸腾,周身寒气四溢,方圆数丈内寒冰凝结,有如置身于冰窖。
“白曼……”紫剑担忧的轻唤,顶着寒意步步接近。
怕伤到他,白曼收敛情绪,却猛地一僵,似是想起了什么,跳了起来:“不好!小十五!”突的一声惊呼,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城内奔去。
紫剑空对着此处的满地狼藉,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吹出几个短促的节奏,召唤属下前来收拾残局,自己剑未归鞘,往白曼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