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哥把这幅画给倾岚看,究竟是何意呢?”夜倾岚从画卷上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夙倾阳。
夙倾阳不再说话,认真地看了夜倾岚半天。过了好半晌,他才收回视线,喃喃地说道:“三弟也不必再与大哥装什么傻了,画中的女子是否就是琉璃姑娘,三弟自然是比大哥清楚的。我把这幅画拿出来给三弟看,自然是希望三弟清楚一件事情。”
“大哥请说。”夜倾岚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猜想,寻找这画中女子的神秘人,来头一定不小。我不知道你与琉璃姑娘是何种关系,对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的人。”夙倾阳背着手站在窗前,一番话说得虽冷淡,可是其中蕴藏的情意却是叫夜倾岚感受得一清二楚。
夜倾岚听了他的话,突然轻笑出声,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叫人瞧不清神情。
“大哥,你觉得什么样的神秘人,是倾岚招惹不了的呢?”夜倾岚把玩这手中的茶杯,一字一句地,自信地说道,“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是倾岚需要害怕得罪的吧?这点大哥其实很清楚的,不是么?”
“倾岚,我只是关心你,有些时候,人还是不要那么自满才好。”夙倾阳转过身,面对着夜倾岚,说,“人,一旦太过自满,有些麻烦会自己粘上身的,大哥的教训,你应该听一听。”
夜倾岚放下茶杯,目光又回到了那幅画卷上,眼中的神色明明灭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夙倾阳说道:“大哥,倾岚知道你是在关心倾岚。可是倾岚向来就不是个胡来的主,这点大哥应该很清楚的,对不对?况且,倾岚还有大哥在后面帮衬,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夙倾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算了,相信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我这个当大哥的这么多年不在你身边,你也一样过得好好的。我该相信你才是。”他走到夜倾岚身边,那将幅画拿起,说,“这笔买卖我不接了,不过你自己要多加注意。”
“不接?”夜倾岚抬头看着夙倾阳,就像看怪物似的,“为何不接?”
夙倾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这画中的女子我墨龙会没那本事,寻不来。”
夜倾岚“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大哥,你刚才不就认为这画中的女子就是琉璃姑娘了?现在怎反倒说起这话来?”
夙倾阳被夜倾岚一句话问得堵了嘴。只见他不悦地挑起眉,对夜倾岚说:“那你这意思,是让我从你手里把琉璃姑娘抢过来,然后把她送回去?”
“这么说,大哥是为了倾岚,所以要挡了这笔买卖?”夜倾岚笑眯眯地来到夙倾阳身边,等着他的回答。
岂料夙倾阳却不看他,只是冷哼一声。
夜倾岚知道叫自家那闷骚地大哥承认关心自己挺不容易,于是不再逗他,微笑道:“既然大哥想要帮倾岚,那不如先接了这笔生意,顺便为倾岚查一下,背后出现寻人的神秘人究竟是什么人。”
夙倾阳听了他的话,微微眯起双眼,不知道自己三弟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莫非……你根本不知道寻找琉璃姑娘的究竟是何人?”夙倾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夜倾岚笑而不答,岔开话题,说:“大哥定是会帮倾岚了,是不是?”
夙倾阳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画卷收了起来,算是默认了。
两人又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夙倾阳才将憋了一天的话问了出来。
“倾阳,有些话……”
“大哥有什么话想问就尽管问吧,倾岚一定如实相答。”像是料到了夙倾阳有话要问他,夜倾岚笑着说道。
夙倾阳收起目光,眼神有些涣散,沉默了好久,他再次问道:“其实你今天在山下的那番说辞,我虽是信了,可心中也有疑问。”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藏龙寨的地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叫人找到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派人打听我的下落,这我也很清楚。”
“大哥……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夙倾阳大手一挥,示意夜倾岚先不要说话:“你这次能找到藏龙寨,我相信父亲也一定知道了,是不是?”
“我出来找大哥,确实是受了父亲的委任,可是藏龙寨的真正地点,除了跟随我来的几个心腹知道以外,倾岚没有告诉任何人知晓。”夜倾岚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其实这么多年来,爹早已忘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前几年父亲查出当年的事情根本就与大哥大娘无关,所以这几年来才会一直派人追查大哥的下落。”
“倾岚,你我兄弟一场,我不希望最后发现连你也在骗我。父亲若真是查清了当年的真相,他怎会一直派人追杀于我?”夙倾阳微微眯起双眼,话语中的冷意叫人心凉。
“追杀于你?大哥!父亲何时有派人追杀过你?父亲派的人一直都是在找大哥!”夜倾岚有些激动,随即就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大哥能否将一切告诉倾岚,容倾岚思忖。”
夙倾阳看了夜倾岚一眼,只是那一眼,就蕴藏了无数过往尘烟。
“十四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让我在父亲身边再也待不下去。我不想与母亲一样枉死,于是逃了出来,隐姓埋名,想要查出真相,为母亲报仇。经过几年的经营,墨龙会已经有了很大的势力。可是七年前,随着墨龙会的壮大,父亲也开始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追杀于我!”夙倾阳咬着牙说完这番话,心里的滋味无比复杂。一想到蒙冤而死的母亲,一想到对他赶尽杀绝的父亲,夙倾阳就愤怒得想要杀人。
“七年前?怎么会呢,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八年前,他们的父亲就已经查出了一切的真相,虽然不能将一切公告于天下。可是事情已经查清楚了。父亲也还了大娘的清白,就等着寻夙倾阳回去了!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派人追杀自己的亲儿子?
夜倾岚之前就怀疑其中有什么误会,现在听夙倾阳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产生了无数的困惑。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生母蒙冤而死,昔日那个疼爱她的男子却亲手赐了她那杯断肠的毒酒!而我这个儿子,也被他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不停追杀。这其中能有什么误会?!”夙倾阳冷哼一声,握紧的拳头“咔咔”作响。
“大哥,你且不要激动,先听我将事情的前后原原本本地说一次可好?”夜倾岚倒了杯茶水递给夙倾阳,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当年发生的那样的事情,他也是迫不得已才会让人送去了那杯毒酒。大娘死后,他一度伤心懊悔,可是有些时候,就是坐在他那个位子的人,也是有很多牵制的!后来大哥你逃了出来,父亲强顶着压力,派人帮助你逃走,又让人堵截那些要对你赶尽杀绝的人。如果不是父亲一直挡着,你当真以为凭你当年的实力,你就可以那么顺利的逃出来么?”
话未说完,夙倾阳就被气笑了。
“他会帮我?那其后的几年又是谁一直派人追杀于我?你不要说没有这个事!”
“大哥,你先听我说。这其中一定是存在着什么误会的。”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我数千的墨龙会兄弟都被朝廷派的人一次又一次赶尽杀绝,这些难道也是误会?”夙倾阳冷哼一声,不想听夜倾岚解释,“若说是误会,后来怎会发展到哪里一传出有墨龙会的消息,哪里就一定会被朝廷派去的人马夷为平地?知道的人会说朝廷是在为百姓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一股恶势力故意与我墨龙会过不去呢!”
夙倾阳的话刚说完,夜倾岚就神色一变,惊道:“大哥此话当真?当真有朝廷的人马要铲除墨龙会?”
“哼,我难道还要骗你不成?”夙倾阳走到书案边,拿了几封书信塞到夜倾岚手里,“你自己看!”
夜倾岚就着灯光将书信看完,上面全都是写的朝廷人马与墨龙会为敌的消息。
“果然……”夜倾岚搓搓下颔,思索片刻,恍然抚掌道,“看来那件事情当真没有完全平息呢。”
“三弟这是何意?”夙倾阳挑眉问道。
“我实话告诉大哥吧。倾岚此番前来,是领了父亲的密令,他也一直觉得有人在背地里捣鬼,似乎有人并不想看到父亲将大哥找回去。这些年来,父亲派了无数人马出来打探大哥的消息,可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起初父亲也以为事实真是如此,可是后来有一次,他发现背地里有人在与他做对!”
夙倾阳微眯双眼,听着夜倾岚的一番说辞。这番话,虽然他并不愿意相信,可是只是听一听也没什么不好,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