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模样,夜倾岚突然笑了起来,那声音清脆动听,在这样的夜里,有着说不出的魅力,蛊惑之极。
过了好半晌,那笑声终于停了下来,他缓步来到黑衣人的面前,终于瞧清楚了那个黑衣人的模样。那是一个年纪很轻的男子,一脸忠心耿耿的模样,一看就是受过良好训练。
这样的人,如果是他暗部的属下,他定会重用他。
可惜,这男子只是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辙了?”夜倾岚又是一声轻笑响起。
蓦地,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藏龙寨的大批兄弟出现在月光之下。
“大当家,属下来迟。”
见到夙倾阳的弟兄们来了,夜倾岚自是退到一边,让夙倾阳出来主持大局。
夙倾阳看了一眼那一脸忠心的年轻男子,眉头蹙了一下,说:“将此人带下去关进地牢,记住多派几个兄弟看守。”说罢,便将架在男子颈项上的长剑收回,扔到了地上。
待一群山贼将黑衣人押走以后,夜倾岚将夙倾阳扔在地上的长剑拣了起来,放在眼前观察了很久。
“三爷,这剑……”逐月站在夜倾岚身边,也盯着那长剑看了半天,眼中闪过点点惊讶。
“这是把好剑。”夜倾岚勾起唇角,眼睛微眯,“一般人用不起这样的剑。而且这剑,与我暗部刚造的那披兵器有着同样的标记。看来……当真是宫里有人不待见大哥还活着。”
“那三爷,您觉着是谁这么想谋害大爷?”
夜倾岚站在月光下,负手仰望夜空,意味深长地说道:“总之,不会是爹。至于究竟是谁么,一会儿去审问那个被抓到的小子就是了。”
在凉凉夜色中夜倾岚洗净一身尘腻,站在月下浑身似乎流动着清爽纯净的气息。他迈开脚步向自己屋舍走去,边走边说:“逐月,是狐狸就终归要露出尾巴的。夜路走得多了,自然会遇着鬼。”
逐月不懂自个儿主子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心里却越发觉得自个儿主子是个妙人儿。他收好手中的剑,三步并两步地跟在夜倾岚的后头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夜倾岚就来到夙倾阳的门口,准备邀他一起去审那黑衣人。夜倾岚心急,当他准备好一切敲响夙倾阳房门的时候,夙倾阳才刚醒。快速的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夙倾阳就带和夜倾岚一起向山寨地牢走去。
地牢里还是如往日一样,潮湿阴暗,刚走进去没几步,一股叫人难受的腐臭味就扑鼻而来。
“大当家。”看守的几个兄弟见到夙倾阳和夜倾岚二人,赶紧起身行礼。
夙倾阳大手一挥,让他们兄弟几人先下去,这里交给他和夜倾岚就好。几个兄弟收拾了一下退了出去,牢房内就只剩下夙倾阳兄弟二人,以及那个身上锁了镣铐,又被关进牢门的黑衣人。
“究竟是谁派你来的?”盯着那个黑衣人看了半晌之后,夙倾阳终于开口冷冷地问道。
“你们不必白费心思了,我不可能告诉你们任何事情的。”黑衣人说着,脸上闪过了一丝决然。但没等他做出任何动作,夙倾阳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捏住了他的双腮,迫使他张开了嘴。
夜倾岚一愣,随即意识到,像这种执行秘密任务的密探,一般其嘴中肯定含有一咬即死的剧毒。
夙倾阳也不跟这黑衣人客气,很干脆地一拳轰在了他的右脸上,顿时将他打地“扑”一声吐出了两颗牙齿。
夜倾岚将其中的一颗牙齿拣起,稍一观察,随即朝夙倾阳点了点头,示意毒药就是藏在这颗牙齿当中的。
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怨毒,他口齿不清地嚷道:“没有用的!就算没有那颗毒药,你们也休想从我口中撬出任何秘密!”
“我知道,你们的组织很严密,很有纪律。也知道你不怕死。”夜倾岚看着黑衣人,微笑道,“但是我相信你也应该清楚我们暗部的手段!我有的是办法慢慢地折腾你,让你生不如死!能让死人也开口说话,这可是外界对我们暗部最大的美誉。像你这样宁死不屈的好汉我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在尝试过我们暗部的手段之后,这些好汉无一例外的,最后都是我们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只求我们早点让他断气,可以免受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你们暗部的手段我很清楚,但是,你们终究不可能真的让死人开口!”话音刚落,这个黑衣人的脸上猛地一阵抽搐,几乎是立时就断气了!
夙倾阳脸色一变,再次张开黑衣人的嘴,稍做观察后叹息道:“疏忽了,这人的嘴中不止藏有一处毒药。”
“好手段!”夜倾岚也是由衷的叹息。一般的审讯者在找到第一颗毒药的时候,往往就会松懈以为已经将毒药找全了,谁能料到这人嘴里的毒药竟然不止一处?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死角,可见这幕后之人也曾考虑到自己的手下会被人抓捕,有经验的还会第一时间剔除其手下嘴里的毒药,是以在毒药的设置上也是故布疑阵,充分利用了审讯者的心理死角。这人的心思该有多缜密,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啧啧,真是可惜。”夜倾岚摇头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有把握从他的嘴里问出东西。但我们暗部终究不是大罗神仙,阎王判官,到底是没法子让一个死人再开口回答我们的问题的……此人究竟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为何呢?大哥,你可有头绪?”
夙倾阳站起身,突然冷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极是难看。
看到夙倾阳这副模样,夜倾岚叹息道:“莫非大哥以为,此人……是父皇所派?”
夙倾阳并没有回答夜倾岚的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告诉夜倾岚,他是默认了。
“此人绝非父皇所派!”夜倾岚斩钉截铁地说道。
“何以见得?”夙倾阳冷冷地问道。
“假如此人当真是父皇所派,那父皇就不会下派我前来保护你的这种密令。父皇清楚心里很明白,我手下有暗部这么一支精锐的人马。不客气的说,被我暗部所保护的人,普天之下,想渗而杀之谈何容易?就算是父皇亲自出手也不例外。谁会蠢到下这种给自己设置如此大的绊脚石的命令?此其一。”
“父皇坐拥天下,麾下雄兵千万,皆是虎狼之师。说句实话,不要说大哥你这点人马,就算是再给你多十倍的山贼草寇,父皇当真要剿你也是易如反掌。假如他确实有灭大哥之心,他大可直接颁一道剿匪令,将你这藏龙山寨团团围住即可。到时候是杀是捉,还不是父皇一道命令的事?就算他要从大哥口中套出什么秘密或者是要抓大哥回去有其他用途,也大可不必派密探这么迂回,此其二。”
“哼!”夙倾阳傲然道,“即使我的势力不足以对抗朝廷大军,但我这个人,难道是他想活捉,便能活捉的吗?”
“然,以大哥的武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倘若这山寨之中的兄弟与大哥你并无太多纠葛,想活捉你确实不易。但大哥,这山寨之中,可有你的兄弟?可有你的家人?可有你想尽力守护之人?倘若有,父皇只需围而不攻,以满山之人的性命相胁,以大哥的义薄云天,你是会拉着满山人为你陪葬?还是会为了保护他们乖乖受缚呢?”
夙倾阳的身躯猛地一颤,紧闭着嘴唇并没有答话。
“还有其三。大哥,倘若父皇真想杀你,十多年前就已经杀了,何必非要先纵虎归山,养虎为患地养了你十多年,待你羽翼渐丰之后,必须大动干戈才能平息之时,再来杀你?于情于理,这都说不通。”
夜倾岚看着夙倾阳的双眼,正色道:“有此三点,我敢断言。此人,必不是父皇所派!”
沉默半晌,夙倾阳的脸色略有松动。夜倾岚赶紧趁热打铁道:“大哥,你就相信小弟一次吧,哪怕是暂且相信。我们不要再怀疑父皇了,暂时只将疑心转向小弟所说的,那个藏在幕后,当年陷害了大娘,如今又要陷害你,不想看到你回宫的神秘人物身上,可好?大哥,请你仔细回忆一下,想想清楚当年那人可有何把柄落在你手中?”
又是半天的沉默之后,夙倾阳叹息道:“三弟,非是大哥我不坦诚。实是当初大哥尚且年幼,骤逢剧变,逃命尚且来不及,哪有这心思和心机去记得这许多?我实是想不起来,到底有何事,或者何物是为大哥所有,并且为你所言的那个什么神秘人物所忌惮的。”
“这样……”夜倾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但随即又笑道,“也罢,实在想不起来,就不用再想了。想来那神秘人如此心机胆色,经营良久而又深藏不露,做事狠辣却又从不留下任何痕迹。这等人物,即使我与父皇联手,也不过只能将其暂时遏制,不让其有进一步的作为而已。要想连根拔倒他,还需慢慢来。”
“不过,大哥,倾岚建议你还是同我回宫吧。不只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让贵妃娘娘彻底昭雪,大哥也必须回宫。不管大哥是想查证什么,在宫中总比在这鸟不生蛋的偏僻之所更实际。”
“你且容大哥考虑考虑吧。”夙倾阳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