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很久很久,夙倾阳等人才终于将这支重骑兵部队基本全歼,只留下了一个活口。
“说吧,”此时,手下们和车把势们在一起打扫战场,而夙倾阳和夜倾岚两人,则在审问那个唯一的活口——这支重骑兵部队中的指挥官,“你们是哪支部队的?是谁派你们来的?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嘿……”这个指挥官嘶哑地笑了,“你们不必白费口舌了,想必你们早该知道,我们主人办事,从来不留任何痕迹。”
“你不怕死?”夙倾阳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反正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个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指挥官的声音越说越轻,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猛地一阵抽搐,瞬间就已经断了气。
“见鬼!”夙倾阳有些气急败坏,“怎么自杀的?这次都已经从他嘴里找出两颗毒药了,还没找全啊?还能藏在哪里啊?”
“算了吧,大哥。还是想想这究竟会是谁派来的比较实际。”夜倾岚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此精锐的重骑兵部队,即使是我们的王牌部队中,也很难找出来。如此看来,这个对手的实力,我们还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
顿了一下,夜倾岚转头对夙倾阳说道:“大哥,这种程度的部队即使是父皇也很难在一时之间调派出来。而且……假如已经动用到重骑兵这种战争机器了,那父皇真的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大可直接颁剿匪令就是了。现在,你还觉得对付我们的会是父皇吗?”
夙倾阳沉默不语。好半天,才叹气道:“不是父皇……那究竟是谁呢?是谁,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量?最重要的是,是谁会如此不惜劳师动众,只为了杀我呢?”
这边夙倾阳兄弟二人陷入了沉思,那边阋宸妍已经撩开车帘下到车外。
“云公子。”阋宸妍对守在车外的郝云玺浅笑着打了声招呼。
“姑娘怎么下车了?”郝云玺微微蹙眉,他并不希望让阋宸妍看到车外那满地的尸体。
只是她一下车,眼前就塞满了满地横躺的尸体,鼻尖也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阋宸妍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一股强烈的反胃感就从心底涌起,整个人也觉得有些晕眩。
郝云玺手快,一把扶住险些晕倒的阋宸妍。这一幕恰好被旁边的夜倾岚看到,惹得他一阵不悦。
夜倾岚大步走到阋宸妍面前,不着痕迹地将阋宸妍从郝云玺手里接了过来,关切道:“琉璃,没事吧?”
阋宸妍惨败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没……没事,只是对这气味有些……”
她的话没说完,夜倾岚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从瓶中倒出了一点玉露,点在阋宸妍人中,说:“好点了吗?”
阋宸妍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玉露点在鼻尖,一股很舒缓神经地香味霎时萦绕在鼻尖。她点了点头,对夜倾岚感激地笑道:“好多了。”精神好了一些之后,她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夜倾岚的身上,发现他的腰间不知怎的染上了一些血色。
“你受伤了?”阋宸妍有些紧张,指了指夜倾岚染血的腰间。
夜倾岚低头一看,不在意地一笑:“这不是我的血。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察觉到夜倾岚没事,阋宸妍的注意力也不再继续放在他身上,反而对身边的郝云玺有些好奇,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她这一打量,让夜倾岚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涩,不过很快的,郝云玺就对他俩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夙公子,我看这群人来得蹊跷。我们还是尽快赶往官道,找家客栈住下吧。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想来那些宵小之辈也该有所收敛才是。”郝云玺离开阋宸妍,对在站高处指挥一班兄弟收拾戎装的夙倾阳说道。
“嗯,云老板说的有理。”夙倾阳点了点头,然后命令手下的一般兄弟尽快收拾好一切,准备立刻动身。
经过一班休整过后,他们这长长的车队再次踏上了前往官道的路途。
残阳如血。
一日的车马奔波终于让众人赶到了官道上,并且已经找了家客栈住下。
安顿好车辆牲口之后,夙倾阳等人也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就分别回房去睡了。
这一天下来,众人都累了。
唯有阋宸妍却是如何也睡不着,独自在窗前遥望夜空。窗外皎洁的一轮皓月将整个城镇都笼罩在一片清幽中。寂静的夜晚徐徐清风送来阵阵凉意,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清净。
阋宸妍就这么站在窗前,看着这个已经渐渐沉睡的夜,一个熟悉的箫音自远处传来。她微微一愣,随即就回过神来,静静的倾听着箫声伴着窗外的簌簌飒飒的树响,心都为之颤动。
悠扬而又寂寞的箫音让阋宸妍心中惊叹不已,为何那个男子的箫音会如此的凄楚无助?听着听着,都会隐隐有种让人掉泪的冲动。细心倾听着箫音传来的方向,阋宸妍转头看去,看到对面屋舍的小窗里站着那个温雅如斯的男子。
清风抚起他的袖角,他就像那自云间而落的仙人。让人只想远远的观望,怕靠近就污了那抹不染一丝尘俗的清净。
怔怔的望着他,远远地看着他落寞中带着哀伤的侧影。恍惚中看得出神,耳畔流淌着箫那苍凉的曲音,竟是那般刻骨的辛酸。
或许是察觉到了阋宸妍的目光,箫音骤然停了,而对面窗前的那个人儿也与她遥遥相望。那个眉目如画的人儿正深深地望着她,眼眸中似乎藏了许多许多她所不知道的秘密,隐隐的还有着一丝莫名的温柔?
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儿,阋宸妍只觉得浑身血液一滞,心跳也漏跳一拍,视线缓缓地流淌在他绝美出尘的容颜之上。
阵阵凉风萧瑟,清幽月光照在两对峙而立的人儿身上。
许久,两人都不曾开口。
就这样看着看着,对窗里的人儿突然笑了。目光如醉,笑意清浅,眉目间动人的风情,不知不觉间便勾去了人的魂魄。
阋宸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惹红了脸,就连耳根也不自觉地微微发热。她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能缓缓低下眼睫,无措地拧了拧衣角,直到许久之后平息了心境,她才轻咬下唇,再次抬头对对窗里郝云玺盈盈施下礼去。
“这么晚了云公子还不睡么?”阋宸妍率先打破了沉默,清雅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空里响起,显得特别动听。
郝云玺垂下眼睫,笑得很温柔,说:“心中有着思念的人,所以睡不着。”
阋宸妍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他会说得如此坦白,脸颊又是一阵不自觉地微红。不过,好在这夜色渐浓,想必隔着遥遥的距离,对方也不会看得清晰。
为了打破心中的那丝尴尬,阋宸妍笑了笑,说:“常听云公子独自吹奏这首曲子,不知这曲子可有名字?”
郝云玺目光流转在阋宸妍的身上,黝黑深邃的眸子里似有千言万语欲与人倾诉。可终归他只是淡渺如烟地叹了口气,说:“这曲子,叫‘白首不相离’。”
“‘白首不相离’?”阋宸妍微微一怔,随即轻声呢喃了几次,“这么好的名字,怎会听起来叫人如此心酸?总觉得……这曲子,让人觉得孤寂。”
阋宸妍的这句话说得很轻很轻,可郝云玺还是一字不漏地都听到了心里,唇边的笑容也在不觉间变得特别凄寂。
郝云玺目光中的紊乱之色一闪而过,又复平静。在这样的夜色中,为他隐藏了某些复杂的心事:“这曲子,本是由内子作曲的一首琴箫合鸣,现在少了琴音相伴,自是显得孤寂一些。”
“公子已经娶亲?”阋宸妍没有留意到郝云玺的不对劲儿,反而对他刚才话语中所透露出的信息而感到震惊。
晚风习习,风中飘动的发丝迷蒙了窗前人儿的目光。郝云玺清贵的嗓音在夜里显得更加让人迷醉,他柔柔地说出一席话:“在下已娶亲四年,膝下还有一儿一女。”
“云公子……”阋宸妍顿了一下,心里蓦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些微微的酸,浅浅的涩,以及淡淡的痛。过了许久,她才平复下复杂的心情,缓缓说道,“公子真幸福。嫁给公子的那位姑娘,想来也定是个妙人儿。”
郝云玺隔着距离,认真地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眸中竟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内子,是个很美丽,很聪慧的女子。我曾对她许过承诺‘会陪她,爱她,疼她。这一世,不离不弃,相守到白头’。”
月光柔柔地洒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清亮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阋宸妍忽然觉得此刻的他看起来心事重重,显得有几分柔弱无助。可是很快她就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他在想念远方的妻儿,所以才显得如此孤寂。
“有机会的话,真想听听云公子和内子的琴箫合鸣。”
郝云玺微微一愣,随即就笑了:“会的,姑娘一定会有机会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