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屋外的冰雪下下停停,飘飘洒洒。阋宸妍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脸色不再那般颓败憔悴,唯有苍白,如雪一般苍白。
自那夜以后,那股淡淡的兰花香气再也没有出现过,连睡梦中也不再出现。身体渐渐好了起来,气息不再微弱紊乱,但是全身依旧乏力,软棉棉的,好似陷在泥沼中,不可自拔。躺在柔软的床榻上,闭着眼睛假寐的阋宸妍翻了个身,面孔朝外。窗外的一缕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照映在她的脸上,暖暖的,让人贪恋。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睁开眼,寻向那丝温暖。
蓦地,一个惊呼声响起:“啊!”
阋宸妍将被褥紧紧地包裹在身上,下意识地往床角缩了一缩,颤声道:“你……你……”
“嫂嫂,都说了我不叫‘你你你’。”一个醇和清亮的嗓音悠悠响起,里面夹杂了几分调侃,几分玩笑。
离床四尺的椅子上,郝逸凡一袭蓝色锦袍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眉宇间蕴籍着玩味,凤眼里尽是慵懒调笑的眼神。
刚才清秋出去的时候不是就剩她一人了吗?他是怎么进来的?竟然这般的悄无声息?阋宸妍困惑的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眼中的笑意更深,那种充满戏谑、玩味的笑!
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见鬼!莫非自己刚才那番模样被他瞧的一清二楚?脸颊上倏地染上了一抹红晕,因为某种被人看到真实面目而产生的红晕。
阋宸妍平复下紊乱的呼吸,神情自若地笑笑,柔声说道:“二弟,你怎么来了。”
椅子上的男子并不答话,只是凝眸看着她。在那双幽黑闪烁的眼睛注视下,她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平时的淡定和温婉几乎弃她而去。静默半晌,椅上的男子终于有了动静,可这动静却让阋宸妍又是一阵心颤。他竟然拖着椅子又靠近了她一些,几乎离床榻只有一指之距离。这样的距离,如何让她冷静?如何让她淡定!
“嫂嫂,听说你病了?”唇边依旧是那令她生厌的调笑,语气中却透出几分关心。
又往床内挪了挪,与他的距离拉开了些。转而在心里大翻白眼,简直是问废话!没见着她正躺在床上么,不病能躺这么多天?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面上却未露出一丝不快,唇边泛起一抹温婉的笑,淡淡地说道:“谢谢二弟关心,我没事。”
椅上的男子将手托住下颚,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她,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几翻,那目光简直可以算得上相当无礼,然后摇摇头道:“可依我看,嫂嫂病的不轻呐……”
阋宸妍只觉得内心一阵火光又在窜起,他那眼神,真是可恶!无礼之极!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她缓缓地问道:“如何病的不轻?说来听听。”
他突然将身子贴了上来,靠近阋宸妍身边,掬起一绺柔亮的青丝,绕在指尖,闻着长发上的芳香。慵懒的眸子里隐隐透出邪魅,他眯着眼坏笑道:“嫂嫂,在我看来……你这是,心病——”
床榻上的女子一怔,双手紧紧攥住被褥,郝逸凡眼中的笑意更甚,看来他想的当真没错,一个情字,愁煞万千人呐。
阋宸妍完全忘记了身边那个把玩自己发丝的男子,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自己的思绪里。
心病。
是呢,其实她再清楚不过了,什么风寒,不过是她自己的心病而已。身上的病好医治,可心上如果病了,要如何才能医好?
其实,一直就是她在选择逃避。逃避他,逃避自己,逃避这个让她难堪的问题。
如果真的可以逃掉,那该多好。
如果可以不要认识他,那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逃避,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静默半晌,郝逸凡松开她的发丝,收敛了调戏逗趣的坏笑,叹道:“大哥很忙。”
床榻上的女子终于有了反映,她微抬双眼,疑惑地看着他,只是依旧没有出声。
郝逸凡无奈的苦笑,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明明就相互关心,还偏偏都死倔着。他霍然起身,悠悠说道:“你见过大哥么?最好,你去看看他,对你的病或许有帮助。”
他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俯在阋宸妍耳畔悄声道:“嫂嫂,外面梅花开得不错,有空出去赏赏梅。整天闷在屋子里,人会闷傻。”笑嘻嘻地说完,不等她回神,便悠悠栽栽地走了出去。
目送他走出房门,阋宸妍才惊觉刚才他的动作有多暧昧,心中又是一阵烦闷:“该死的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