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几叶萧萧雨。
湿尽檐花,花底人无语。
掩屏山,玉炉寒,谁见两眉愁聚倚栏杆。
那日过后,阋宸妍再也没有见过他。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很悠闲却也很寂寞。
此时已是秋分时节,一场秋雨一点寒,天气愈渐寒冷。
阋宸妍立在窗前,窗外淅沥地下着小雨。水珠逐渐地连绵起来,从天空飘洒而下,淋湿了地,淋湿了房,也淋湿她的心。
“小姐,再过几日便是三小姐的生辰了,咱们要回府看看吗?”随她陪嫁而来的清秋,将一件外衣轻轻地披在她身上。
“回府?”阋宸妍没有转身,只是轻声回了一句。
清秋站在她身侧,看着日渐消瘦的女子。
她看得出小姐的寂寞。她们已在郝府住下好些时日了,可除了第一日见姑爷来找过小姐,其后就再也没有过。
姑爷既然娶了小姐,又为何要冷落她到如此地步?
她不懂。她也为小姐感到不值,是的不值!
家财万贯,绝色多艺的小姐,为何要嫁到这儿来独守寂寞?
小姐原本很爱笑的,可来到这里,却鲜少见到小姐那温暖人心的恬美笑容。
“小姐,咱们回府住上几日好吗?三小姐的生辰到了,看到小姐回去,她一定会很开心。”或许回府小住几日,小姐的心情会好些?这么想着,清秋便更加卖力的说服阋宸妍回阋家小住。
阋宸妍静静地站在窗前,摊开白皙的手心承接着屋外冰冷的雨水。良久,轻声呢喃道:“回府么……”
雨下了一夜,到天明时分才渐渐小了。
阋宸妍缓步走到书房外,这是自成婚以来,她第一次来到书房。不为别的,只因那天他说,他会搬到书房去住。从此,她便只在别处,从不靠近书房。而他,也再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正在犹豫是否进去,远处一个端着龙凤托盘的侍女快步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盅。
看到她,侍女一脸惊讶:“少夫人,您找大少爷吗?”
阋宸妍看着她手中的托盘,沉静不语。
侍女见她如此,也不再多问,只是轻轻地将门推开:“大少爷,该吃药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那个如画般的人影又出现在她眼前。他依旧是一袭雪白锦衣,此刻正俯在书案前疾书。
一阵微风拂过,将他黑亮的长发舞动。阋宸妍凝眸于他,发现他只用一条紫色绞线将两鬓的发丝轻轻系在脑后,额前有几缕松散下来,轻轻垂在眉边。
“把药放下吧。”郝云玺依旧专注于眼前,头也未抬。
侍女将药放在一边,便转身离去。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郝云玺突然抬首,迎上了她的眼眸,心下闪过一丝讶意。
这是自那日之后,他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她第一次来找他。他以为,说了那样的话语,她便不会出现于自己眼前。
他放下手中的笔,凝视着眼前的她。今日的她一袭银丝浅紫裙,白紫相映,将整个人映衬的更加纯雅恬净。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已美的绝代风华。
可在他心中,也仅只是一个生地美丽的女子而已。
“你来了,进来吧。”他从书案边站起,脸上呈现出温润的笑。
阋宸妍闻言进到屋内。
他脸上分明是温润如斯的笑,为何会让人觉得他的笑中透出一丝淡漠?一种疏离的淡漠。
“药得趁热喝。”说出的话语,让她自己都觉得惊异,她怎么会说出这个?
“恩。”郝云玺浅笑着拿起瓷盅,将药一饮而尽,举止间流露出来的优雅让人窒息。喝过药,他抬起眼盯着他,眼眸清澈明亮,似是在等她下面的话语。
被他注视地有些不安,阋宸妍垂下眼眸躲过他的视线,声音悠缓:“有件事告诉你。”
郝云玺微微扬眉,依旧不语。
“我想回家住上几日。”她声音淡然,听不出情绪。
郝云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消逝不见。
许久听不见声响,阋宸妍缓缓地将眼眸抬起,长长的睫毛向上卷曲,灵动的杏眼定定地看着他。
温雅清贵的嗓音悄然响起:“为何?”
窗外又飘起了小雨。千万条银丝,荡漾在半空中,仿佛迷迷漫漫的轻纱,在空中飘然起舞。
突然的,她灵动的眼眸就那样黯淡了下来,浓密的睫毛向下垂着,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哀愁,淡淡的哀愁。
风轻轻地从窗外吹了进来,将雨丝也带入了屋内。她侧身看向窗外的雨雾,一声轻叹:“寂寞,因为寂寞。”连声音也是如此,平静,却又透出一种淡淡的愁绪。
阋宸妍站在那里,任雨丝轻轻飘上她的脸颊,任秋风吹拂起她的发丝。她也只是站着,静静地站着。
郝云玺默默地看着她,此刻的她,她的话语,仿似一颗小石子,扔入了他的心湖,惹起阵阵涟漪。
其实,她真的很无辜。
这个女子拥有显赫的家世,绝色的容颜,正直碧玉年华,却嫁到了此地,独守寂寞?她这样的女子,本该有更好的生活。
还记得上次见到她时,窘迫的神情,羞涩的浅笑,一切都显得那么鲜活清澈。可现在,从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出一丝开心。
除了寂寞,还剩下什么?
哀愁,唯有淡淡的哀愁。
这样做,对么?为了达到自己地目的,就要将无辜的她牵扯进来,这样做对么?
这个女子,一年后离开了郝家,还能剩下什么?
嫁过一次人,却又离开了夫家,世人会如何想她?纵使她拥有绝色的容颜,纵使她拥有家财万贯,也阻止不了世人那异样的眼光。
心底泛起的涟漪,让他震惊不已。为何要想这么多?他人如何与他何干?此刻哪还有空闲去想他人?他还有他的羁绊……
他强压下心中泛起的涟漪。清贵的嗓音又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又多了一丝刻意的冷漠:“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听到他冷漠的话语,阋宸妍微微一怔。而后又悠缓地转过身,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就这样走了,只身带了陪嫁而来的侍女走了。
郝府依旧忙碌,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离开,更没有多少人去在意她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