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二夫人悄然抬起头来,一张憔悴的面颊,盈盈挂满泪水。她凄楚的看着郝风祺,喃喃自语:“二十多年了,你竟一刻也不曾将她忘记。我很羡慕她,真的很羡慕,有这样一个男子念了她这么多年……可我只是羡慕,我只是羡慕!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嫉妒过大姐!大姐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去害她,怎会去害她!
“当年我爹死的早,留下我跟我娘两人相依为命。没过几年,娘也死了,留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家里又穷徒四壁,无钱下葬,是大姐帮我安葬的娘。后来大姐又将我带回郝府,我说我愿意一辈子服侍她,她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可她却不要,她让我回来给你做二房。我不愿意,我只想这辈子能伺候她,报答她的恩情。可她却告诉我,嫁到郝家,帮郝家产下一男半女便是对她最大的报答。后来我才知晓,原来大姐与你大婚五年却一直未能诞下一男半女,大姐很是着急。大姐总说她害了你,让你当了个不孝子,不能为郝家延后。
“后来我便依了大姐,在你出门的那段时间,嫁进了郝家。我本来也没想过你会待我好,我只是想这样能报答大姐,又能守在她身边能服侍我也满足了。也许是老天有眼,在我嫁进郝家没多久,大姐竟然有喜了。你知道当时我多开心吗?我是真心为大姐欢喜!每天每天看到大姐开心的样子,我都会很开心,看着你那么疼惜大姐,我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可大姐怀孕到七月的时候,肚子大了起来,她总跟我说睡眠不好。后来那时候,那个女人刚产下一子,谁料那孩子竟不足月就夭折了。那时候大姐知道了,可大姐不便去看她,大姐也知道你肯定不会去,所以就让我去陪陪她。后来说说话,她告诉我她那里有一种熏香,用了之后养神静心,对孕妇很好。她说她身体不便,就让我拿去给大姐,我当时很开心。拿回去给大姐以后,大姐也说很喜欢那个味道。
“可是谁知道……就因为这个东西,就因为这个东西害死了大姐!我还记得大姐死时的样子,那个画面,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后来有一日,我去那个女人园子里散布,竟看到她在那里一个人自言自语。她说‘终于死了,终于让你死了!那熏香果真有用,果真有用啊!’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被她骗了!后来我想去找你揭发她,可她却告诉我,东西是我拿去的,她说是我害死的大姐!我怕啊!我当时心都乱了,后来又回想起大姐死时的样子,我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后来没过几日,大姐产下的一子竟然被人掳走了。在那时候,我更加不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了,然后一直瞒到了现在。
“那次你醉酒,错把我当成了大姐,那日之后我竟有了逸凡。你知道当我有了你的孩子我有多开心吗?我想这样也好,大姐产下的那一子被人掳走了,可我又能为郝家延续香火,也算是为大姐了个心愿。我以为,大姐走了这么多年,你也会放下很多。可你没有,大姐走后你还是念着她!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你笑过!就连逸凡出世,你也未有笑过……直到一年前,云玺回来了,我才看到你笑。二十多年了,自从大姐死后你第一次笑!我也替你高兴,也替大姐高兴,我以为就这样下去,日子会好了。岂料……
“岂料前几天,逸凡竟然将那种熏香带回了家中!那种熏香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啊,那是我的痛,是我的痛——”二夫人已泣不成声,几近昏厥,整个人无力的靠在床角,脸上净是那苦涩的泪水。
爱了他一辈子,可最后,她终究抵不过一个已死的记忆。
她从来不曾想过要他回报,因为爱他是她的选择,可让他爱上她却不是她的权利。
曾经以为,只要他幸福,只要在有生之年看到他笑,她就会很满足。
她总告诉自己,这一辈子能有一个自己爱的人就够了。她总告诉自己,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让人愿意守候的男人就够了。
可是为何当看到他依旧忘不了那个女人时,她的心会这么痛?
原来,爱终究是自私的,终究是想得到回报的。原来,守候也是因为想要拥有。
“啊——”
郝风祺突然一声凄喊,然后冲到一直站在床角的那个素裳女子面前。
女子突然扬头看着她,眼中的凄苦叫人心伤。可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却依旧看不到她眼中的苦楚与心伤。
郝风祺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死死的扣在手中,凤目因为愤怒心伤而赤红。“是你害的云儿?是你害的云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死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