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一段时间,素裳女子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然后便是无声的哭泣。屋中很安静,只有呼吸声,以及偶尔传来的低泣声。
阋宸妍站在郝云玺身边,十指紧扣。旁边是守在郝风祺身边的郝逸凡,郝风祺则颓然的坐在太师椅上,眼中空洞无光。床脚上是抽泣无声的二夫人,此刻依旧靠在床边。
素裳女子站在桌边无声哭泣着,不住颤抖的双肩让人感受到她的痛苦,“我一直在问为何,为何老天要这么对我?为什么给了我幸福,又残忍的将它夺走?与其如此,当初为何要让我感受到幸福……祥郎是如此,儿子也是如此!曾经以为,他是老天赐给我的礼物。或许老天知我愁苦,所以将他带给了我,可最后他还是离开了我。
“当他离开了,你才过来看他,就看了他一眼……从他出生到离开,你仅仅看过他一眼!他都离开了!离开了你才来看他,他是你的骨肉,是你的骨肉!可你却这么对他,我真的不懂,不懂!为何你如此无情?为何——
“可你的无情,对她是从来没有的,对她你总是那么温柔深情。那时候我好恨,我好恨啊!为何她就可以得到你的情?为何我却不可以?为何我的儿子不可以?心中突然迸发出一种无边的恨意,我恨老天!恨它如此对我!我恨她!恨她能得到你的情!”素裳女子突然转过身来,布满狠绝怨恨之色的脸上狰狞扭曲,眼角还挂有泪痕,如同凄厉的鬼魅。
“当儿子走后,你突然忙了起来,那次你出远门做生意,一去就是四十多日。你走的那日,我去了云来寺,去的路上遇见一个异地商人。他的东西很奇特,特别是其中有一种熏香,那个盒子很漂亮,我好奇拿起来看了看。他说那个叫引魂香,引魂香啊,如果真的能将魂魄引来多好?或许我还能见到祥郎,或许还能见到儿子。我当时迫不及待的想买,那人却告诉我那种熏香是毒药,慢性毒药!
“他说那种熏香,会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香体,勾人心魄并且让人欲罢不能。长期嗅此气味会让人呈现慢性中毒现象,并且脱离不得此草,一直到死亡,都离不得它。这种香气闻得三日,即出现眼花、恶心、呕吐等症状;一周之后便已彻底离不开此草,愈闻愈喜,并且会接连出现头昏、体温下降;一月之时,中毒者会出现情绪烦燥、易怒、肌肉抽筋,当中毒第四十一天之时,患者会明显感到呼吸加重,胸部胀闷,并且全身发紧,随之伴有咳血吐血的症状;然后一直延续到中毒之后的第四十四天,患者当日会突然精神振奋,呼吸急促,但随时会出现大出血症状,最后会失血过多而死。
“这样的毒药,多神奇啊?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从他手上买了过来。那种香味我闻过,真的很诱人,沁人心脾,勾人魂魄。然后回到府上,我只是把它放在那里,并没有想到要用它。可是后来没过几日,艳娇来到了我这里,说是那个女人让她来看看我。看我?为何要来看我?看我还过的不够惨么!我越想越恨,一想到我的孩子死了,她却活的好好的我就恨!后来听到艳娇说她最近心神不宁,睡眠不好。我就想到了那个引魂香!”
“哈哈,哈哈哈——”
素裳女子突然仰天长笑,那样子好不鬼魅,却又带有几分凄凉。
“后来我将引魂香给了艳娇,我说这种熏香对孕妇很好,养神静心。她就笑呵呵的拿去了,拿去了。那就是她的催命符!哈哈——
“果然,那药竟真的有效,快到她临盆的时候,她几乎已经不得下床了。当你从外地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中毒四十三天了。本以为她会死,没想到她竟然在死前给你产下了一子!可她终究还是死了,你也没有看出她是中毒,你大家竟以为她是产后血崩!哈哈哈——
“她死了,她竟然死了……可随着她的死,你的心竟也死了……看着你那么消沉,那么痛苦的样子,我的心说不清是酸楚还是痛楚,感觉很空,那种感觉完全侵蚀了我!就在我难过的几近窒息的时候,她为你生下的那子竟然被人掳走了。我以为这时候你会更难过,没想到你却冷静了下来。竟然又恢复了过来,可你真的恢复了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那以后再也没见你笑过了。
“我曾经那么贪恋你的笑容,很温柔,很温暖,就像阳光,照在人心上暖暖的,很惬意。虽然那笑从来不是对我的,可我依旧很喜欢,我贪恋那种笑。可那笑容没有了,被夺走了!然后便是你无止境的找那个被掳走的孩子,一找就是二十多年,而你的笑容也消失了二十多年。就在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的笑容时,你竟然又笑了,如当年一样,那么温柔,那么温暖,可里面却还夹杂了慈爱!是的,你的笑夹杂了慈爱,是对他的,对当年那个被掳走的孩子的!
“多么讽刺啊,二十多年前,你的笑因为她的死,而结束了,消失了。二十多年后,你的笑又回来了,可依旧是因为她!因为那个孩子是她的,是她唯一留下来的!可是即使是如此,我也感激她,起码因为这个孩子,你的笑容又回来了。我依旧能默默地看着你,静静地守着你。可谁曾想到,那种熏香竟然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