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兰陵醉
844200000126

第126章

回朝,暂定于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国不可一日无君,李碏已经先行搬往太和殿,我依然留守在东宫内,待他登基后再册立我为后,搬往凤翔宫。先皇的遗妃们,未生育子嗣的都将于日内遣散回家,李碏下了命令,散金丰厚,回去后可以自行改嫁。许多保守的大臣一片哗然,但那日皇陵之择,许多人还心有余悸,怕自身难保,李碏一坚持,最终反对声也没有了下文。

天下并未完全太平,二十万大军尚在城外僵持,一个处理不当,便是国之厄运。先皇病重期间遗留不少问题,这三日,李碏甫理政事,日日忙碌,每每深夜时分才会回到东宫,天明时分又早早离开。想和他好好交流,却总是没有时间,开不了口。

心事只能在心里慢慢酝酿发酵。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能感觉到整个皇宫已经动起来了。所到之处,旌旗飞扬,彩带飘飘。处处显示着歌舞升平、祥和安乐的气氛。李碏已经交待一切仪式从简,但即使这样,我也觉得已经够奢华。

“小姐,姑爷说让你把这礼服试一下!”玲珑带着几个宫女站在我身前。即便到了现在,李碏即将登基做皇上、我即将成为皇后,玲珑依然唤我们小姐和姑爷,我知道这样不妥,可是不想去改变,只有这样,才能时刻提醒我我作为个人的存在,不至于迷失了自己。

四位宫女分列两排,前一排手里捧着整套礼服,茜素红,艳如血,让我想起塞外城墙上飞舞流纱的情景,心蓦然一痛。算消息传到的时间和回来的路程,李翛应该也于这两日内回到都城了吧。走的时候明明留给他的是希望和诺言,可是见面依然只能带给他艳红色凄惨的伤。

“小姐?”玲珑在我面前挥舞手指,将我拉回现实。我微笑掩饰情绪,伸手抚摸礼服。柔软而丝滑的衣料,从里到外四五层,绣金凤,镶祥云,后列的宫女手中还有一顶镶满宝石的桂冠,珠宝穿插,黄金闪闪,以及其他细小的配饰。

比之大婚日的凤冠霞披,好像还要繁琐纷繁许多。

穿上它,是不是就代表着我今后,要承担同样重量的责任?

我能胜任吗?

“行了,不用试了。”既是按照我尺寸定做的,试与不试,又有何区别。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玲珑奇怪的回头望了一眼:“小姐,我去看看。”

开门,声音更加清晰的传来,能听到张一坚决的话语:“舒王殿下,太子妃寝宫,您不能擅闯!”

舒王!李翛!我整个心一下子仿佛要跳出胸腔!他回来了!

下意识的奔向门外,已经能听到兵戎交接声,不要相斗啊!李翛的伤势,有没有痊愈了?

奔处庭院外,玲珑的呼声在身后响起,与外院相接的廊门处,倏然闪出一抹白色的身影,还来不及辨明,我已经一头扎进,或者说,他已经一把将我搂进怀中。

一瞬的挣扎后,随即放弃,即使没看清,也能够感觉到,这是李翛的怀抱。

李翛啊,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口疼痛起来,鼻子酸楚。

他的怀抱急切而有力,头靠着他肩膀,好像只是那么短暂的一会儿,他就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吻上我,咬,狂暴而带着惩罚。耳里传进玲珑的尖叫和张一的怒吼,我羞愧而吃痛的叫出声来,他的舌尖就立即滑了进来。我的眼泪流了出来,咸咸的蛰着唇上的伤口有些疼。

剑身带着轻微的龙吟,抵在李翛的喉间,我也能感觉到剑身的寒意。多么熟悉的场景啊,三姐成亲日,是赵睿用同样的方式隔开了我们的距离。

我们在一起,注定得不到别人的祝福和肯定。

李翛抬头,舔****咸涩的泪水,目光阴鹜,灼视着我,丝毫没有理会张一的剑。

面容憔悴,带着疲惫,眼神痛的让人心碎。

“你就是这样等我的?李碏就是这样与我作公平竞争的?”他不羁的笑容里有着讥诮和怒意。“这就是你选择的幸福吗?”

犹记当时病榻前,李碏的话:也盼你早日醒来,我愿与你作公平的竞争,让陵儿自己选择属于她的幸福。

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料到父皇会突然驾崩?谁知道父皇会留下千古难得一见的遗诏:此后位终身不得废?

废我的诏书来不及下,但是立我的诏书却已经天天皆知,就算再有心,也已经是骑虎难下。

“放开夫人!”张一厉声冷喝,锋利的剑尖在他优美的脖颈画出了一道淡淡的血印,触目惊心。

“不要!”我失声惊呼,随即懊恼得将话咽回,倔强的站着,满眼的泪水,深咬着唇。

我若袒护他,就等于纵容他,也背叛李碏。

李翛斜眼睥睨着张一,不屑的笑:“你去把李碏叫来!”

张一将目光看向我,我默许。

这样悬而未决,只会越来越复杂,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吧。

三人的事情,三个人来面对解决。

让悲痛来得更猛烈些吧,但是赶快过去。

张一一使眼色,玲珑立刻飞奔出去,张一的剑依然指着李翛的喉间。

东宫禁卫军和李翛的锦衣卫同样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李翛依然紧紧抱着我。

这样的场面,在外人看来,更像是胁持。

只有我们自己明白,是怎样的无奈。

用手捧住他脸颊,他微微一颤。那样完美的弧度,在手心里渐渐滚烫起来,他看着我,那样迷人的桃花眼,如宝石般璀璨起来。

就这样默默的相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我们,能怎么样呢?

这样的相拥,已在他人容忍的范围之外,虎视眈眈。

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极限了吧。

“跟我走吧。”他低声说。

一个冷然而醇和的声音代替了我的回答。

“她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