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紫色的身影轻轻落在屋檐上。
映衬着身后皎洁的月亮。
悄然无声的潜进庭院,踏入房中。却终是有人出声打破这难得的寂静。
“来了?阿熏。”
来人忧郁的眼眸愣了一下,扯下蒙面,露出绝色的面孔。
“公子就是喜欢揭穿阿熏。”
“好乖~你家公子不经吓的。今天怎么来了呢?”
“去了荒废的凌王府,从公子这过,顺道…”
“来吓吓我?”
他不再理会我玩笑的语气。一个人默默注视着窗外的月光。
“第一次,有一个在孤独的时候,会想到的人。”
他兀自轻声说道,像是说给我听,但更像是说给那高悬的明月听。
“阿熏很适合月光呢。”
“是啊,我们一样孤独清冷。”
“那我把它摘下来送给你吧!”
他缓缓转过头来,望着我真诚的眼神。半晌,弯下腰,伏在我瘦弱的肩膀上,双手绕过脖子,轻轻抚mo我未及挽起的长发。
“不要这样。公子这样,即使是利用阿熏,我也会舍不得走的…”
我双手环上他的腰,哄小孩睡觉一般轻轻的拍:“阿熏莫忧,就像你说的,只要当我是孤独的时候能想起的人便好。”
须臾间,阿熏猛地推开我,瞬间抽出剑,剑锋反光折射在我脸上,无比耀眼。
我闭上眼睛,任他剑尖挑起我的下巴。
僵持。
空气中是什么的味道。
刺得人心疼。
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吗?现在才要开始真正打开心门信任我吧?
从前不管是怀里,还是榻上,那个忧郁的,柔弱如水的紫衣美人,都只是假象吧?
最终,我听到剑哐当掉落的声音,然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我拉入怀抱。在很近的地方,呵着热气言着耳语:“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原来又是明媚的一天。阳光照着绚烂的花田。
凌王布满皱纹,却风采依旧的脸上满是阴沉。像是唯一一个还沉浸在黑夜的人。
“西凉王世子的伤好了吗?”
“回皇上,是的。”
“终于可以让他们两虎相争了。那个天真的小丫头,自以为能战胜我,其实只有她才是我制胜的黄金王牌。”
金碧辉煌的宫殿掩不住寂寞。
凌王闭上眼摆摆手:“都下去吧。”太监们悄悄弓着腰退出宫殿。
半晌,寂静中,却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优雅而空洞。
“我不是说都退下去吗?”凌王不耐烦的睁开眼。却对来者,痴了神。
久违的绝美的面孔,是从多久之前,就不敢出现在梦里的。
紫色及地的长袍,像极了多年前满树落花下的裙摆,同样有着忧郁的紫色。
“熏…”
“不要叫凌溪熏,我很早就跟母亲姓了,姓南宫。”
很快,凌王脸上惊讶而悲伤的表情消逝一空,恢复了往日温润如玉的理智。
“熏儿,父王想你。很想。”
南宫熏冷眼一笑,接住凌王伸出的手,顺势蹲在凌王脚边,抚mo握着的手:“父王老了。”
他把头往后仰,轻轻闭上眼,想起这些年处心积虑,怎能不老。
只是闭上眼,就想起,宫墙花树下,那满是血迹的紫色裙摆。
想起初见时,笑颜如花的少女。纯真在她脸上绽放。
想起当年,大红嫁衣下,羞涩的笑容。“王爷,以后奴家就是你的人了。”
产房中尖叫的女声,却在抱着襁褓的瞬间,露出苍白的微笑。
常年征战回到家中,那一碗温暖的鱼翅羹。
那时,他太不懂得珍惜。
新婚之夜,把独自她丢在房里,自己摔门而出,不理会那满屋喜庆的红。
产房外,瞟了一眼襁褓中稚嫩的孩童,冷冷一句:“就叫熏吧。”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自此之后,那屋中,便只有母亲抱着孩子轻轻唱着童谣,直至月明深夜。
一手打翻鱼翅羹,冲着女子大吼:“我给你好吃好喝,你能不能别再烦我!”
还有她无意中翻出紫毓的画像时,他怒不可遏的一把推她出十米之外,血泊之中,她倒在宫墙花树下,娇嫩的花瓣沾染了血迹,她一身紫衣,结果在一生都没能出去的宫墙下。
那张和她一摸一样的脸,一摸一样的紫衣,现在,生生刺痛了他的心。
南宫熏望到他的表情,露出不为人知的诡异。
你这个当父亲的,早早就教过我,如何面目温和地心狠手辣。
院中随意的摆了一个躺椅,上面懒洋洋样的蜷着…好吧,其实是一只狐狸,难辨雌雄。还在有一勺没一勺地挖着香甜的龟苓膏。
“桂琴哦,你的手艺实在无可挑剔啊!”
小侍女一俯身:“小姐过奖了。”
今天府中真是空荡荡的哦。大家都在外拼命,好像只有我一个人,面对整池接天的碧叶荷花,乘凉。
“小姐小姐,芒果熟了!”
芒果!我一听丢下勺子,跟着刚来报的侍女,她一路小跑硬是没追上两眼红心的我。爷爷都十分奇怪,有我这样见到芒果就没命了的狐狸吗?
芒果啊芒果,我来找你啦~~
一个个金黄的芒果沉甸甸地挂在树梢,看起来如此甜美。
只是侍女们却面面相望没了主意:芒果树啊,长的如此之高呢。
她们刚打算询问小姐。却发现某人已经很不顾形象的捋起袖子,撩起头发,手脚并用往上爬。白嫩的小脸上,汗水夹着灰尘,却遮不住嘴角甜蜜的微笑。
趴在怀里不算甜蜜,那清甜可口,嫩滑多汁,入口即溶,回味无穷的芒果送入口中,那才叫人间美事呢!
芒果为动力,你就能看到平日里十分懒惰的狐狸,手脚麻利的样子。几分钟不到,我已经坐在树杈上,朝下喊:“接着芒果!到时候拿去冰镇一起分了!”
然后一个一个芒果就开始壮丽的下坠,金黄的影子飞舞在茂密的绿叶间。
“小姐?小姐?”飞快下坠的芒果突然停了,茂密的绿叶中没了动静。
一瞬间静得可怕。
茂密的树叶间一只大手突然捂住我的嘴,力道很大,另一只手箍住我整个身子,瞬间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耳边风呼过,黑衣人带着我腾空而起,片刻间刚刚的芒果树已在十里之外。
来人力气很大,看来挣扎实在没用。
他在亭台楼阁间穿梭,如履平地,这大白天的,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两个大活物从自己头顶飞过。
我却在冷风飕飕时,在他怀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