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那袋子往远处狠狠一扔,象他当日扔了香袋一样,是充满了厌恶的。
几乎同时,蓝埜跑出去,将那个无辜可怜耷拉在草丛里的大金袋子捡回来,跑回来时,双眼红通的跟什么似的,泪花在眼里打转。
“娘娘…”
我一咬牙,冷笑了一声,对那侍卫说:“再劳烦你通报最后一次,今日见不着我夫君我就不走了。”
蓝埜抱着袋子,和我并排望天站着。也不知卯日星君怎么当值的,刚刚还晴空万里,须臾间,天色突然就暗下来了,风起云涌狂风大作不说,反正豆大的雨点的冷冰冰的无情地打在脸上了,耳边蓝埜不停地劝:“娘娘!!娘娘我们走吧!到时候淋坏了身子!”
“恩,要走你走吧。你非要抱着那一袋金子,多重啊。我刚好喜欢淋雨,让我淋个痛快也好。”
蓝埜实在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跑进雨中。
于是这昏暗空旷的天空下,就只余我一个人站着了。
突然就觉得当初还为要和莫离成亲暗喜了好几天的我,真是可笑,可笑至极了。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这瓢泼大雨下得甚好。不知能不能洗净世间污秽,能不能冲刷心头苦楚,能不能和着雨水顺地一并流走,流的远远地。
直到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一盏盏点亮,据说那一盏就是一抹幸福。不知天边千盏万盏,有没有最终会属于我的那一盏。
也不知站了多久,雨水依旧击打着大地,像断了线的珠子,又像是给太过明亮的地天地蒙上一层帘子。
伸出手,拖带着早已湿透的衣袖,接住了几滴下坠的雨。落在手心本应冰凉,却因为已经全身湿透而感觉不到。是觉得它们比那乾翔殿中的人有感情一点呢。至少一直陪在我身边,至少打在我身上却伤不到我的心。
叹了口气,又像自嘲似的笑笑,不知是冻得,还是站的,两腿僵硬,笑容凄凉。乌紫的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很冷,真的很冷,也真的很想倒下。可是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因为在这里倒下是不会有人将我抬回去的。于是迈开僵硬的腿,咽下本想跟他说的愤怒之后放弃的话。转身一步步缓缓走回祁歆殿。
就在能远远看到那块牌匾的地方倒下。湿透了的裙子铺在地上,继续被雨水冲刷着,可惜冲刷不掉颜色,因为,那本来就是莫离喜欢的,白色。
庆幸醒来看到的是祁歆殿厚重的床纱。还有旁边一脸担心的函姑。她说我又睡了很久,整夜整夜地发着高烧,嘴里还不停口齿不清地念叨着,最后,她顿了一下,说出三天前就遣人到乾翔殿通报过了。虽然还没有回音,但是神君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很快吗?那就让我们一起期待一下吧?如果真的实在是闲的无聊的话。函姑看到我嘴边苦笑,不禁一阵心疼,伸出手,犹豫了半天,回身倒了一杯热水送到我眼前。还是腾腾热气的,喝下肚,就能温暖一些了吗?
函姑就坐在我床前,外面一有动静就要跑出去看一看,每一次黯然一双眼回来。我是喝着黑苦的药汤,空洞地望着窗框,望了许多日呢。有时夜里会被难受醒,函姑一惊一乍地要去找药仙,说是高烧数日不退,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大事的。总是被我一手拦住,虚弱地摇摇头,唤她坐回床边。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头,真是很烫呢。会烧出什么事呢?最好烧坏脑子,也像子楚一样什么都不记得。就不会望着空荡荡的门槛,独自发呆。那种煎熬,恐怕比身体上来的凶猛千万倍吧?
真的累了。好好躺一会儿不好吗?每日看着静谧的日光缓缓射如屋内,一缕缕,金黄的。子楚曾经问过我,愿不愿意放下一切,跟他去一个开满花的地方。
他说的开满花的地方一定,也有这么温暖的阳光吧?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
日子像是滴着沙漏,数着过去的,异常缓慢。
他还是没有消息,一声慰问都没有。我不禁又开始嘲笑心底的那一点点期待。为什么他叫了莫离这么一个深情款款的虐心名字,却是如此的无情呢?望穿了秋水,也望不到的感觉,被我自己又好好地嘲笑了一番。
到了第八日。却是有人来探病了,而且是成群结队,来势汹涌。
将我家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很想让她们让开,她们挡住了我唯一温暖的阳光。张口却只能发出游丝般的声音。
那也是一排穿着宫娥服侍的人。个个脸上凶气逼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这位有多尊贵吗?竟敢随便闯进来?!”函姑挡在前面厉声喝道。
“尊贵?不过就是走了****运的贱人,也敢自称尊贵?!”领头的那般比函姑的声音大上了几倍,她们似乎不是祁歆殿的宫娥,那么就是传说中莫离心善救下的人吗?
函姑听她们这么说,明显来者不善,挥手唤出了祁歆殿所有的宫娥。两排人一站,彻底挡住的射进屋的的光线。我微微皱了邹眉头,闻到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火yao味。
“神君根本不喜欢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有这样往上面贴的呢?!”另一个宫娥大吼。
“就是!都是你!害的神君心情不好,近日天天在殿中砸东西!连批公文的心情都没有!!”
“竟然还对我们发火!!!神君脾气好,在你来之前他从来没对我们大声说过话!都是你!你能不能识趣一点啊!满身妖媚的狐狸!!”
她们来的人好多啊,吵吵嚷嚷得说着什么呢?好吵啊,吵得我头疼,视线越来越模糊。似乎看到人群拥挤过来,推dao了函姑一干宫娥筑起的人墙,推推搡搡地挤到我床边。眼前黑压压一片。
接着身上的保暖的被子,被哗一声掀开,应着众人的愤怒,在空中被七手八脚地撕成碎片,人影错错,谁冰冷的手抓上我的胳膊,狠狠一拉,滚烫的肌肤接触到冰冷的水泥地面。
好难受…好难受,她们为什么要这样?
突然,一坨温热的液体被吐到脸上,是口水?!我听到函姑绝望无力地喊着娘娘,语气间已经夹杂隐忍的呜咽。然后,一口,两口,黑压压的人群的口水如雨点般打在我身上。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我已经很难受了…
就在那一瞬觉得无助。是天地间无容身之地的无助。厌恶的口水洒在身上,却没有反驳的理由。
不要…不要…撕心裂肺的痛!脑涨欲裂!她们还在吵,还在恶狠狠地骂着,我颤颤巍巍地从身后抽出繁华锦扇,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挥舞,瞬间强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