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狂正把玩着手中的盒子,听闻,停下手,微昂着头,散漫的眼神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骆清焉话一出口,只觉浑身一阵放松,原来,内心竟是如此想要脱离这座深宫。
“你说……。你想离开朕,是么?”骆清焉了解楚天狂很会在言词上让人落套。但对他故意屈解自己的意思,终究忍不住想要申辩几句,“皇上误会了……。,奴婢怎会有那种想法?只是……奴婢娘亲一直疾病缠身,以前有爹爹在还好,而今只剩小妹一人在家照看,奴婢十分惦念,时常被恶梦惊醒,皇上如此英明,怎会体谅不到奴婢的一片孝心呢”
寂静的屋中,忽然传出一阵清脆的咯嚓声响,骆清焉惊异地看到,楚天狂手中的盒子已被他大力捏碎,几块晶莹剔透的玉质碎块撒落地面。
骆清焉暗自心惊,自己这个要求很过份么?他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也不知他会如何责罚自己?
“想尽孝心是吗?朕立即让人在京城给你买个小院,特许你随意进出,这样够吗?”楚天狂两眼紧盯着她变幻不定的脸色,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骆清焉抿着嘴,不吱声,她没想到楚天狂会有这番决定,她只是一名小小宫女,楚天狂犯不着费这么大心思的。一时,她不知该怎么回答,真想不顾一切,说自己是想离开皇宫,离开他。
“孝心只是借口对吗?朕知道,你就是想要离开朕,以为朕太过狠辣,怕有一天会死在朕的手里对吗?”楚天狂眼里闪过浓浓的忧郁,那忧郁让骆清焉心莫名酸楚,她垂下眼帘,不忍再看。
“朕问你,你还喜欢朕吗?”
骆清焉吸着唇片,对他的问题,思索如何回答。
“你知道吗?当朕第一次看到你在娟纸上的诉说时,心中是什么感受吗?只觉天地间竟有一个女子如此爱朕,那情真意切的话语,那温暖的幸福感觉,让朕再也不能忘怀,当时,朕就下了决心,今后,无论这个女子做了怎样伤害朕的事,都会免她一死,为什么那次你偷看奏折,朕会免你一死,明白了吗?说什么死罪虽免,活罪难逃,说什么五十板的杖责,说什么让你帮朕去探查两位妃子,都只是借口,懂吗?你懂朕的一番苦心吗?”
骆清焉被他的话惊呆了,冷却的感情似被他声音中的痛楚燃烧,他说的是真的么?难道他竟有一点点喜欢了自己?抬起头,却惊骇地发现,他紧握的拳头有血滴下。
心顿时如被针扎,脑子里再也没有任何念头,一下扑过去,拜开他的大手,看到他一手的碎玉,有的已扎进肉中,忍不住轻声怪责“怎么那么傻?不晓得疼么?”
楚天狂伸过那只没有伤的好手,轻轻将骆清焉环在胸前,脸贴紧她柔软的胸膛,低低的话声犹如耳语“别离开朕好吗?朕好想每天都能看到你恬静的面容”
骆清焉从未听过他如此温柔的语气,坚定的去意慢慢被瓦解,满心只有暖暖的情意在流转。
夜晚在两人的激情中悄悄退却,新的一天又拉开了序幕。
清晨,楚天狂离去时的一个轻吻,让骆清焉深刻感觉到他的改变,再也没有一丝去意,暗自打定主意,只要他喜欢自己,哪怕一生跟他这样无名无份的也无所谓。
虽然楚天狂已说明让她去两宫只是一个借口,而她却没放在心上,依然盘算着如何帮楚天狂选一个称心如意的皇后,看楚天狂近来跟德妃走得很近,有心接触一下那个谜一样的女子,可是思来想去就是找不到接近的借口。
傍晚,查金萍过来看她,自她做了红女官,因接触方便,两人时常会在一起。
两人随意漫步在宫中,看小河轻轻流淌,骆清焉心情很平静。
“妹妹,真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得偿所愿”查金萍笑得有点讨好。
骆清焉知她说的是罗小英之事,暗自苦笑,谁会知道真正想罗小英死的并不是她呢,她懒得解释,没有接腔。
“妹妹,打你入宫那日,姐姐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妹妹不是凡人”骆清焉发现,查金萍对她越来越客气。
忽然,脑中想起昨晚楚天狂提起的奏折之事,不由又回想起当初他的猜测,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用意,顺嘴将那次看的结果说了出来。
“姐姐,前一阵子你不是托我帮你忙吗?后来宫里出了这么多事,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你让我查的那个知府被人污告一事,妹妹早已查过,查了几遍,都没看到有人上告”
“是吗?那就放心了,我还以为妹妹忘了呢”
“姐姐交待的事,妹妹怎敢忘记?”骆清焉微微一笑,语气很亲密。
查金萍脸色有些激动,还有隐藏不住的喜悦。
“姐姐,跟德妃娘娘熟悉吗?”骆清焉拨了一下垂落额前的发丝,随口一问。
“不太熟悉,德妃不喜欢与人过多来往,很难亲近,你问她做什么?”查金萍有些好奇。
“没事”骆清焉莫名有点失望。
“妹妹若是想查什么,姐姐或许能帮得上些许小忙,她今儿上午来跟姐姐要个宫女,我还没给她安排,你若是有事呢,我便调素女宫跟你相熟的人来”查金萍一脸郑重征求她的意见,她私心里以为骆清焉是想了解皇上的动向。
骆清焉不知她心中所想,不在意地笑着说“那敢情好,你将秀茵调来吧,她好想做红女呢”
“好,明儿一早我就去办,另外,罗小英一死,吕妃估计也得再要一名,你看……。?”
“是么?姐姐要是不为难的话,就调家慧过来吧,那个丫头一直都想到内宫里呢,不会给姐姐添麻烦吧?”
“就是麻烦,姐姐也不会在意,你帮了姐姐那么大的忙,这些小事根本不足挂齿”查金萍一副知恩图报的感激之情。
她眼看着骆清焉一步步攀高,心知这个女孩子再不是刚入宫时的单纯女孩儿,已长大成熟,不容人小瞧,当然,她巴不得骆清焉能攀得更高,只要有可能,她会倾尽全部力量去帮她。
骆清焉想象着那两个傻女孩的高兴样子,真恨不能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姐姐,明儿秀茵来了,先通知我好吗?”
查金萍以为她怕自己独落人情,或是有话交待,一笑,“当然行,她一到,姐姐就带她来看你”
骆清焉高兴地挽着查金萍的手臂,想着终于在这深宫内院,能有几个跟自己相熟的好朋友,时常缠绕心头的孤独感顿时少了许多。
“妹妹,伯母的病还不大好吗?”查金萍忽然转变话峰。
骆清焉正沉浸在喜悦中的心情瞬间沉落,闷闷地“嗯”了一声。
“听说,妹妹还找了几个下人?”
“不找不行啊,我妹妹还小,一个人照顾不来的”
“家里的花销全靠你一人担负吗?”
“自然是了,幸好还能应付得来”
“妹妹,姐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查金萍站住脚步,盯着骆清焉的神情有些紧张。
“咱们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讲的?”骆清焉虽然嘴里说得轻巧,但心莫名随之揪紧,难道楚天狂的猜测竟是真的?
“妹妹,若有一个挣钱之道,你会拒之门外么?”查金萍问得很小心。
骆清焉心往下沉,已猜到她下面的话,绷着脸,缓缓开口“是不是要妹妹帮你偷看折子,打探消息啊?”
“你……。你怎么知道?”查金萍有点吃惊。
“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明知这是什么罪还让我去做,非想害死我是不是?知不知道以前为此死了几名宫女?”骆清焉气得脸涨得通红,强烈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查金萍神色慌乱地抓住她的手臂“妹妹,你听我解释啊,你先别生气……”
“够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以后这样的话我再也不想听到,不然,我定告诉皇上”骆清焉冷冷甩开她的手,她实在是太生气。
“妹妹,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可知为了你能得宠,姐姐付出有多大吗?为你还背负一条人命,知道吗?”查金萍激动之下,竟口不择拦,她真怕骆清焉会在楚天狂面前举报自己,那一切都完了。
骆清焉被她的话惊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讲清楚”
查金萍顾不上想其他,语音急速地问“你还记得陆太医吗?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跟皇上好上的吗?陆太医那样做都是因为我啊,你知道吗?”
骆清焉完全蒙了“你……。你托陆太医给我下药?”那次事件一直在她心中是个谜。
眼泪顺着查金萍两颊滑落“其实我只是随口跟他提起过自己的想法,想让你被皇上宠幸,没想到……。,他竟真的放在了心上,而为此害了他,为此,我痛苦了很久很久,不过,总算你逐渐得到皇上的宠爱,不然……”
骆清焉差点气得昏过去,这个蠢女人,枉自己这么信她,她这都干了什么样的蠢事啊。
“那个太医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如此帮你?”
“我爷爷在我家乡是有名的乡村医生,陆太医幼时随家人逃荒流落在我们镇子,得了一种怪病,家人没钱,请不起医生,他差一点就没命,幸好我爷爷心善,没收一文钱,将他医好,从此,他便拜在我爷爷门下,学了几年医术。
后来,荒情缓解,他们一家又返回家乡,从此,再无来往,我入宫后,偶然一个机会,碰到他,他听说了我的家址,当即便跟我讲了这些,原本,我并没想着他会那么顾念恩情,只是随口一说,谁知,他竟这么放在心上,还为了保护我寻了短见,这件事憋在我心中这么久,我都快被憋死了,妹妹,姐姐对你的心日月可见,你可不能将姐姐治于死地啊”
听了查金萍的一番讲诉,骆清焉悲怒交织,又是一个因为自己没命的人,只觉自己罪孽无比深重,连怨恨查金萍的劲都没了,扭头便向回走去。
“妹妹,你真的要去禀告皇上吗?”查金萍颤着声音在她身后追问。
骆清焉停住脚,没回头,淡淡的说“放心,我永远也不会说的,即使象陆太医那样死去,也不会出卖你的”
她勉强回到御书房,便觉浑身一会冷一会热,头痛欲裂,衣服都没脱便躺倒在床上。
昏睡中,一会儿看到陆太医正冲自己微微而笑,一会儿又看到李俊卿跟梨美人并肩而立,冲自己挥手示意,转眼却又看到罗小英横眉立目瞪着自己,手拿一柄大砍刀向自己杀来,看着那锋厉的刀芒,她暗想,就这样去了吧,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