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元厚见凌秋脸挂寒霜,一口回绝,眼看就要拒他于千里。又见刚刚凌秋开口询问,暗含嘲弄,那村长老头支吾连声,显然是心虚无比。这元厚也是自幼惯于察言观色之辈,又怎能不知晓这其中名堂。如今再追问下去,怕也是难得善果。抬头看向大毛,见一副怯懦少年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身怀绝技。可凌秋却不似寻常女子,元厚更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这时略一思索,便有了对策。更是加意温和的笑着,说:“姑娘既如此说,元某自然不敢为难姑娘,元某这就离去。今日能与姑娘等结识,元某不甚荣幸。只希望姑娘不要拒元某于千里,这是一点见面礼,还请姑娘收下。”说完击掌,外面进来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搬进了好大一堆东西,屋内只有些小凳,那用来当桌面的床板如今还在外面。那些家丁倒也不是寻常人物,也不多加询问,挨个将东西摆放在屋内地上。不一会儿,竟然已经堆的老高。
凌秋依然不动声色,淡淡说到:“公子这是哪里话,我们寒门小舍,又怎敢高攀公子,这些凌秋实在是受不起。无功不受禄,还请公子收回。”
那元厚此时却已将她当成最后一跟救命稻草,如何肯轻易放过。见凌秋如此,却也不恼,脸上笑容更是灿烂,说到:“姑娘这是哪里话,元某欣赏姑娘和大毛公子为人。想要结交一番,做个朋友。这些薄礼,还请一定收下!否则,可就是看不起元某了。”
凌秋心中冷笑,却丝毫未显露。听他这话,弯腰施礼,淡淡说到:“不敢,公子显贵,凌秋哪里敢看不起公子,只是确实对这寻参之事无能为力。”
元厚摆出宽厚的笑容,摆摆手到:“姑娘不必多虑,元某这就告辞。”
两人又是假惺惺寒暄过后,元厚领着众人离去。
凌秋以手托腮,脸挂微笑。大毛等见她笑的格外欢畅,也很是开心,围坐在她身旁,也不去吵她。
凌秋心中得意,这真是瞌睡捡个枕头,巧了!那元厚此番离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怕只怕是有人要倒大霉了。不过,只要这倒霉的不是自己,又有何妨?脸上笑的更是得意,看着大毛三人,见他们都乖巧的坐着,也不吵她。想起他们被村里人排斥,白日出门都要小心翼翼,心中怜惜,温柔一笑,招呼到:“来来来,大毛你和我去把那板子抬进来。”
两人摆好床板,桌面又现,凌秋又招呼他们将地上堆满的礼物摆到桌上。一一打开,却见是些绸缎锦布,瓜果点心,还有些散碎金银,及其他杂七杂八之物。大毛三人对那其他物事到不留心,却在见到那些糕点时个个惊呼出声。凌秋见他们个个两眼放光,却不敢去动,只拿眼可怜巴巴的瞅着自己,心里更是怜惜,微笑着发话:“一人拿一碟,可不许贪吃,吃多了对你们肠胃不好。”
三人听了她话,一起欢呼,一人取过一碟就开始狼吞虎咽。大毛吃了几口,又停下,对凌秋到:“姐姐,你怎么不吃?”
凌秋此时心情大好,摸着他头揉乱他发,开心大笑。边笑边说:“大毛乖,你们吃吧,姐姐高兴,现在还不想吃。”
自凌秋到此处,大毛等见她浅笑尚且难得,又几时见过她如此开怀。不过三人也都未细问,只是乖巧的吃着糕点,也是笑的个个一脸憨厚。
凌秋见他们吃的满嘴都是,取出帕子,先替大毛拭去嘴角渣滓。也不顾他呆楞,就又捉过二毛擦了个干净,最后抱过瘦小的小毛,放在膝头,边温柔说着:“看你们急的,慢些吃,这些都是你们的,没人跟你们抢。”一边替小毛整理干净。
小毛偎在她怀中,加意的撒娇讨好,凌秋也任他兴奋的扭来扭去、动个不停。
大毛二毛吃着糕点看着他们,凌秋见他们吃完,这才问到:“大毛,你可去过那无回岭?”
大毛嘴角又有些渣滓,却不擦去,眼巴巴的看着她,这时见她说话,眼里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到:“姐姐,我去过的,那些萝卜都是那里拔的。”
凌秋又取过帕子,替他擦干净,嘴里说到:“你呀,也不是孩子了,怎么也和二毛小毛一样。那无回岭和别处有什么不同?你去那里,有没有危险?可知道那里是不是真有参王?”
大毛此时已经漾开大大的笑容,说到:“那里就是我捡到姐姐的地方,是个山沟,我不知道那里危不危险,参王是什么?我去那里,花花和团团只让我去拔萝卜,没说过什么参王。”
凌秋不解,问到:“花花和团团是什么?”
大毛又是低着脑袋使劲挠头,半晌才抬起头,亮晶晶的眼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轻声说到:“花花和团团是我的朋友,他们……他们……他们是那山里的老虎!”
凌秋难得的又再次呆楞。不过略一思索,就晃过神来,问他:“除了它们,你还有其他朋友吗,我是说,在那无回岭的朋友?”
大毛乖巧的点头:“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都对我很好。”
“你能听懂它们说话?”凌秋问出这话,略显迟疑。
“嗯!”大毛回答,铿锵有力。
“……”凌秋无语。最后还是笑开,又摸了摸他头严肃的说道:“大毛,以后这事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任何人都不可以再说。”
又转头,看着二毛和小毛,同样交待好。见他们都乖巧慎重的点头,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也不去管这段插曲,继续和他们洒扫,元厚送来的东西刚好派上了用场,凌秋想着这几日,就去城镇换些米粮,再买些棉絮打床被子。
他们在家中开心忙碌,却不知外面风波大起,那元厚本是当朝皇后幼弟!家中权势自是无人可比。几月前,皇后怀上小皇子,只待小皇子出生,让元家势力更是如日中天!却不料皇后这胎却是不稳,最后御医也是束手无策。元家使用非常手段,请到当世神医诸葛遥晨,那诸葛神医诊断之后,只说皇后这胎若要保住,除非有参王入药。
元家马上派人四处寻访,听说盘山无回岭长有参王,更是派出无数人入山寻找。却不料这无回岭当真无回。所有人犹如平地里消失了一般,半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离皇后产期将近,元家人自然更是急噪。
这元厚自幼出众,又是元家最受宠的小公子,这时却也不能坐等。本是出来试试,却不料竟真的让他打探到消息,见过凌秋之后,他更是相信,事情有望。
不过凌秋坚决,他也知加意逼迫,难以成事,就先不动声色,退了开来。
派人暗暗查访,眼前这结果却让他连连冷笑。
原来这群愚昧无知的贪婪村民,这些年来一直欺骗大毛他们憨厚无知。以萝卜的价格换取他们手中人参,那凌秋也是近期才出现在这平山洼,却和大毛他们关系匪浅。如今更是那家做主之人,这女子不似常人,定然是对大毛等长期受欺压了然于胸。如此欺辱,若不能平息,怕是寻参无望了。
元厚出生在那豪门富户,这等情形,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夜间,凌秋并大毛四人就着元厚送来的糕点喝下稀饭。虽然大毛有些心疼,说要留着慢慢吃。可此提议被凌秋驳回,让他们尽量敞开了大胆吃,只是不能撑坏了肚皮,要有节制。
大毛虽然还有些犹豫,可二毛小毛却欢呼雀跃,开心无比!这家中掌权之人是谁早已众人皆知,大毛见他们开心,也只好讪笑着吃下那些美味糕点。
凌秋一整天都笑的满室皆春色,开心无比。
这时更是温柔微笑,陪着他们吃完饭。大毛自然是乖巧的去收拾碗筷,凌秋在屋内好兴致的逗着二毛小毛。
果然,过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杂乱之声。凌秋眼神一动,不觉莞尔。放下又爬上自己膝头的小毛,让二毛去喊了大毛,又带着三人出了房门。
就见外面许多兵士手执火把,照的夜色透亮,元厚微笑的站在前面。他身后,村中老少跪了一地,见凌秋他们出来,村长老头当先哭喊着爬到凌秋面前。哭着到:“凌姑娘,我小老儿不是人,这些年来,盘剥欺压大毛贤侄。就请凌姑娘看在小老儿一把年纪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那老头身后村民也是一片哭声,大毛等呆楞在当场,二毛瞪大眼睛伸长了脖子好奇不已。小毛更是缩回哥哥身后,却又偷偷探出小脑袋,好奇的看着他们。
凌秋却是不为所动,半仰着头,也不答话!
那村长老头见她如此,更是连滚带爬来到她面前,哭的眼泪鼻涕齐流,凌秋嫌恶,退后一步,那村长说到:“凌姑娘,小老儿愿意奉上这些年盘剥大毛贤侄的银两,那欺压姑娘之人,我也交于姑娘,任凭处置!只请姑娘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放过我们。”
果然,那些村民压着先前那壮汉,手捧着一个大包裹,跪到凌秋面前。
那壮汉已是惊恐无比,瞪大了眼睛看着凌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