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击鞠场回来后,秋若言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时不时的总是一个人发呆。心里莫名的浮躁。就这样过了几日,心神总算渐渐平静了许多。
这日,秋若言实在无聊,便找到凌倩月去逛逛园子,聊上了好一会功夫。返回凤汐宫的路上,秋若言总是觉得四周的气氛猛地变了,刚才还是祥和一片,现在竟有些阴冷异常。看着从她身边经过的奴才们,个个都压低了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她的心底里,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便让云儿去问问。
一会儿,云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语气急迫到:“小姐啊,出大事了。”咳了两声,接着说:“皇上把仪銮殿里今日所有当值的奴才们,都罚了五十大板。”
刚一听完,秋若言拉着她就往仪銮殿赶去。才刚临近,就听到一帮人的哀嚎声、求饶声,还有板子打在人身上的‘啪啪’声。
秋若言暗自加快了脚步,待到踏上仪銮殿的大殿时,她惊得小嘴大开。大殿里,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奴才被强行按在长凳上,板子稀里哗啦的就往下落,丝毫不留情,狠狠的打在他们的身上。
看着板子落下的部位都是一大片殷红,血肉模糊的。有些体弱的奴才早就没了声音,僵硬的躺在那里挨着板子。剩下的奴才们,还是一个劲的求饶。哀嚎声也越来越大。
突地,一道呵斥:“谁再敢出声,朕今日就要了谁的命。”随后男子抬了一眼,狠狠的说:“给朕狠狠的打。”他的话一出口,四周果然都没了动静。
秋若言这才看到坐在房檐下面的皇帝,只见他蹙眉坐在龙椅上,满脸杀气。眉头纠的高高的,神情阴冷如冰。她此刻也顾不上探究原因,疾步上前,焦急的开口:“皇上,这些奴才们犯了何错?”
厉傲竣抬头瞥了她一眼,不悦的开口:“朕的事,皇后不需要过问。”
听他这么说,秋若言心底滑过一丝失落,可还是硬着头皮求情:“皇上这样惩治,可是要闹出人命的。”
厉傲竣猛地起身,大掌一拍,龙椅的一面扶手便应声而裂。他双目染怒,语气更是阴鸷:“朕的事,你管不了。”转身对身边的林安说:“好好的盯着,谁敢留情,朕绝不轻饶。”而后拂袖离去。
秋若言怔仲在原地,眼见那些奴才们都努力抑制着不敢叫出声,有的还把手指含在嘴里死死咬住。此刻四周很安静。可是那板子一下下的拍击声,却让她的胸口窒闷的难受。眼睛也有些酸疼。
终于,秋若言还是忍不住走到林安身边,询问起来:“林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安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恭敬地回到:“回皇后,今日在书房当差的奴才,一个贪玩就把皇上最钟爱的一副字给扯碎了。皇上盛怒,没人劝得住。”
“什么字,这么重要。”话刚出口,秋若言心里一颤,自己怎么会这么上心打探呢?是因为听到林安说是他最钟爱的,自己才下意识的问出口吗?心里一阵茫然,辨不到出口。
林安若有所思的告诉她:“这副字,是大皇子生前写给皇上的,皇上一直十分珍爱。哎,这帮奴才啊,也确实该打。”
这时候,板子已然打满了数量。林安别吩咐来人,把那些奴才们都抬了下去,又来了一些奴才清理着大殿的污渍。
秋若言也渐渐平了心气,对着林安说:“那副字还在吗?”
林安黯然的抬头,自怀里掏出一个织锦袋子,递到了秋若言的眼前。踌躇了下,秋若言还是接了过去,打开袋子,看到里面残破的宣纸后,她暗暗吐了一口气。幸好,破的还不是很严重!松了口气,她就对林安说:“林公公,这副字你给本宫如何?本宫想办法重新装裱好。”
“这,宫里的画师们都说无法装裱了。”林安一脸的犹豫,可是触到秋若言清澈而又坚定的眼眸后,他也跟着燃起了一丝期望,欣然开口:“那好,奴才就交给皇后了。”
匆匆赶回凤汐宫,秋若言吩咐云儿去准备浆糊,宣纸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小心的从织锦袋子里拿出那幅字,一一的铺平,摊开搁置在大案子上面。心里有些紧张,只希望自己以前在画廊打工时学到的手艺能够派上用场。
御书房内,皇帝依靠在软榻上,双目微阖,满面倦容,周身的戾气也退减了几分。大殿里只有林安一个人伺候着,经过今日的事,奴才们个个心惊胆战,只要能避开都避的远远的。
“林安,把那副字给朕。”皇帝突来的话,让林安浑身发颤。半天没有吱声。
皇帝一手伏在额头上,慢慢的睁开双眼,审视着林安。林安凝了皇帝的神色,不敢相瞒,老实的回话:“那幅字,奴才交给皇后了。”
女子神情专注的摆弄着手里的宣纸和浆糊,原本已经破碎的字画,渐渐地被拼凑,连接粘好。秋若言额头也渗出丝丝细汗,只是神情越发喜悦。看着手中的字画终于回复到原来得摸样,打从心底里浅笑出声,乐滋滋的说:“好了。”
站在一旁的云儿早就傻了眼,痴痴的看着她,半天才说出话来:“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门手艺,我怎么不知道呢?”
被她一问,秋若言心虚的找了个借口:“和师傅学的啊,怎么什么都要你知道呢?”随后就看到云儿一瞥,朝着自己撅了撅嘴。
秋若言扯开话题,让云儿走近来看看,是否还能看到破绽。细看之下,云儿道出一语:“这字是谁写的啊?怎么这里像是刚学会写字的笔体呢?歪歪扭扭的。”说着手指指了下,果然这字的开篇几行却是歪歪扭扭的。“唉,小姐你看,后面的就不一样了,笔体就十分流畅隽永。”顺着她说的再往后看果然是,在看到最后几行好似又不是一个人的笔体。一时间,她们二人查不出究竟。云儿怯怯的说:“这副字不过写的就是普通的三字经嘛,也值得皇上发那么大的火啊?”
秋若言赞赏的看着云儿问:“你认得字啊?”云儿刚想说什么,忽的又明了了,遗憾的说:“是小姐教导我的,从我八岁以后就和小姐一同识字了。小姐还是记不起来啊!”看着云儿有些落寞的样子,秋若言只能抚着她的肩膀。云儿也释怀的笑了笑说:“记不起来也不是坏事,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而后云儿便去给她准备晚膳了。
天也渐渐昏暗下来,宫墙四周都燃起昏黄的宫灯,随着夜风一摆一摆的。秋若言独自站在案前欣赏那副字,全然没有感觉到有人在一步步的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