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傲瑄将云儿带回来后,也招来太医。太医诊治后并无大碍,大家才都松了口气。覆上药膏,云儿便睡着了。厉傲瑄站在院子里默默地等着。不久,秋若言安顿好云儿便走了出来。两个人对望着,都有些尴尬。想到上次生病时的失态,厉傲瑄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就见秋若言连忙退后。
看着她连忙退后的摸样,厉傲瑄感觉心口处好像被人掐住一样,喘不过气来。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更加淡淡的说:“上次的事,是我一时失态,皇后别放在心上。”秋若言脸颊微红,低头不语。厉傲瑄赶紧转移了话,说:“媚儿不懂事,你别怪她。”秋若言看着他黯淡的目光,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些过分,眼神放柔了下来,“她真的很过分!”语气里充满怨气。
厉傲瑄想起云儿的伤口,脸上生出愧意,低声说:“毕竟她是我的亲人,母妃生前很疼爱她,我不能不顾及她。我代她向你致歉。”秋若言凝着他,笑了笑,道:“这次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不会追究。”顿了顿,才接着说:“王爷不需和我道歉的,你几次救我,我更本无从相报。”厉傲瑄脉脉的看着她,心里酸涩不已,却一个字也不能吐露,暗沉的低语:“皇后言重了。”
秋若言静望着厉傲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的背影透着一股浓浓的失落,让她心生不忍。然,她却无能为力。溢出一声叹息,她还是伤了他的心!
厉傲瑄神情低落的走去凤汐宫,就见不远处一身明黄的皇帝,高深莫测的看着他。其实皇帝已经来了一些时候,刚才看到秋若言和厉傲瑄在院中说话,他没有进去。本来想扭头就走的,可是看到秋若言躲闪的动作和回避的目光,他的心情突然大好,所以退了出来,等着厉傲瑄出来。
厉傲瑄收敛好情绪便迎了上去。皇帝独自一人,与他对望着。片刻后,皇帝悠然的低语:“怎么哪里都少不了安亲王呢?”厉傲瑄脸色微变,墨眸闪过愠怒,说:“只要是她的事,我都不会袖手旁观。”皇帝原先含笑的嘴角渐渐收拢,薄唇抿的紧紧的,阴冷的说道:“朕再说一遍,她的事你少管。离她远点!”
看着皇帝染怒的眸子,厉傲瑄缓了神色,低语着:“小时候的事,根本就和她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不好好对她?”皇帝瞬间大怒,额上青筋紧绷,阴鸷的眸子闪着危险的气息,大喝道:“别给朕提起小时候的事。”
须臾,皇帝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摸样。只是双眸更加的阴冷,直直的看着厉傲瑄霸道的宣誓:“她是朕的,永远都是朕的!”丢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开。厉傲瑄的眉头蹙起,心头的郁结更加挥之不去。看起来,以前的事,他还是很介意,很介意!
过了几日,秋若言也没有再来追究云儿的事情。虞媚儿却是整天闷闷不乐,心头始终压抑着一股怒气。这股怒气折磨的她,寝食难安。
这日才用过早膳不久,月香便来欣喜的禀告,说是虞尚书等在玉璃宫外求见。虞媚儿喜上眉梢,赶快将父亲请了进来。虞庭震一身朝服而来,显然是刚刚下了早朝。看着父亲,虞媚儿打心里开心起来,忙拉着父亲坐下问着家里的近况。半天,虞庭震换了口气说道:“媚儿,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虞媚儿看着父亲严肃的眼光,低下了头,嗫嚅着:“父亲都知道了。”虞庭震看她神色萎靡,也不忍心责难她,缓缓说道:“媚儿,你这样做,吃亏的是你自己!爹是心疼你!”听着父亲这样说,虞媚儿顿时满脸委屈,可怕父亲担忧,也不敢太过表现出来。静默须臾,虞庭震遣退其他人,只剩下父女二人独处。
虞庭震眉头紧蹙起,低声说:“你可知道,最近皇帝一直大力培植新军。想要彻底收回咱们虞家的兵权。”虞媚儿一脸吃惊,不解的问道:“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虞庭震叹了一口气,正色道:“皇帝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况且他本来就想对付咱们虞家。只是他初登基时羽翼未丰,现在他越来越壮大了。爹,不得不防!”
虞媚儿听着父亲的话,思量起来。虞庭震靠近她,低声说:“媚儿,爹不能再等了。你要尽快怀上一个皇嗣。”看到女儿一脸怅然,虞庭震不忍说重话,只是软语道:“皇后已经侍寝,你怎么不告诉爹?嫔妃们侍寝,皇帝一直都要用熏香来防止她们有孕的。但是皇后侍寝时,皇帝并没有让人从太医院取走熏香,这个你不会不知的?怎么也瞒着爹呢?”虞媚儿低头,不语。
虞庭震拉过女儿的手,安慰她说:“以前你说,你要等到皇帝自愿让你怀上子嗣,爹都依了你。可是现在情势不一样了,爹不能冒险,置整个虞家于不顾。媚儿,你明白爹的处境吗?”虞媚儿双目暗沉,一个劲的点头。眼里氤氲着泪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为什么姑妈可以做到,我就做不到呢?我不甘心!”哽咽着说完,虞媚儿小声的低泣。
虞庭震起身,走到窗前,感叹不已:“你姑妈虽是得到了先皇的心,可终究还是没有能入主中宫啊!”父女二人沉静了一会,虞庭震见女儿还是一脸不甘心,心中一阵无奈!皇帝的心更本就不在女儿身上,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只有这一个爱女,从小娇生惯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也就养成了她现在这么争强好胜的脾气,深知女儿的秉性,他知道她还是心有不甘。于是便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虞庭震走到女儿身边,神色深沉,口气不容置疑道:“媚儿,爹明白你的心思。所以爹再帮你试探一次,如若他还是心意依旧。你就要乖乖的听爹的话。”虞媚儿双眸闪动,心间再次滑过一丝希冀,低低的应声:“女儿答应爹爹。”虞庭震看透她的心思,心底充满疼惜。心中喟叹,当初送女儿进宫是不是害了她?
一夜北风呼啸,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一早起床,推开窗子,外面一片白雪皑皑。秋若言一惊,才意识到已经是冬天了。日子过得很快啊!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将落下的雪花接在掌心中。雪花瞬间便化为一片水渍,嵌在手心里,晶莹剔透。
大雪就这样断断续续的下了两日,第三日天气才放晴。用了早膳,秋若言看着万里晴空,心情大好。云儿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秋若言怕外面天冷,硬是不让她离开凤汐宫。秋若言将心中的郁结暂且搁下,带着莲儿,去了御花园赏景。
周围的殿阁碧瓦上面都附上了厚厚的白雪,入眼微微有些刺目。沿着蜿蜒小路,来到御花园。今日的御花园似乎特别热闹,不时的有宫女和太监们来回穿梭。在往园内走去,一片片的点点腥红,吸引了秋若言的留恋。原来,一夜之间,红梅怒放。走进来到梅树下面,伸手探过一支梅干,轻嗅着梅花的淡雅香气。眼见梅花傲雪斗霜的姿态,她口中低念:“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整个人全陷在沉思中。莲儿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袖子,秋若言才回过神来。顺着莲儿的视线望去,不远处,正站着一群人齐齐地望着她,秋若言怔仲在原地。
猛然间,对上一道犀利的目光,秋若言只感觉心尖收紧,双脚似是生了根,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