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马车呼啸,一路向着山林深处疾驰,南宫陨快马加鞭,不敢有丝毫松懈。渐渐地,他骑得骏马赶上了马车,瞅准时机后,南宫陨飞身而起,落在那马的马背上。拉紧缰绳,才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待到马车平稳后,南宫陨赶忙查看秋若言。秋若言气喘的应声道:“我没事。”听到她这么说,南宫陨才略略安心。回神后,望向四周,顿觉失了方向。南宫陨拧眉,神情有些急躁。秋若言探出身体,也焦急的望着,不安的问道:“南宫将军,这是什么地方?”回望她一眼,南宫陨没有应声。秋若言心底一颤,随后问道:“我们是不是迷路了?”点了点头,南宫陨低沉道:“皇后别急,此时已经入夜。山里雾重,咱们先寻一处栖身之地,待明日大雾散开后,咱们在寻出路。”看着四周浓浓的白雾,秋若言也无奈的应允。
驾着马车又行了一段路,看着周围的迷雾更加浓稠,南宫陨便和秋若言双双下马。大雾遮住视线,看不清道路。为了以防掉到猎人设好的陷阱中,他们二人便将马车牢牢地拴在一处树干上,南宫陨在周围做好了标记。随后,他引领着秋若言,二人徒步慢慢的走着。
越往山林深处走去,雾气越浓。时而飘来动物的吼叫声。南宫陨在前面走,秋若言在他身后紧紧地跟着。周围的树木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集中精神前行的两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夜色中,一双泛着幽蓝的瞳仁,正在紧紧地跟随者他们。
蓦地,南宫陨停下脚步,将秋若言拉到身后,戒备的打量着四周。秋若言只看到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双闪烁的瞳孔,慢慢的向着他们靠近。感觉到四周诡异的气氛,秋若言全身都战栗起来,与南宫陨对望了一眼。南宫陨给她做个一个禁声的手势,秋若言会意的点头。
不久,那闪烁的点点,终于靠近他们,二人同时倒吸了一口气。虽然四周漆黑,可是就着月色,依然清楚地看到,那缓缓而来的,竟然是一匹,狼。
他们二人同时往后推去,那狼却是步步紧逼。南宫陨不露声色的四下里寻觅着可以御敌的武器。猛然间,那狼停下脚步,不在跟随,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南宫陨心知不妙,焦急的四下里打量,撇到不远处有几根白骨,显然是其他动物的尸体残骸。南宫陨缓缓地想要往一边移动,不料他的举动却激怒了那匹狼。下一刻,那狼便卯足力气,朝着南宫陨扑来。
南宫陨手中没有利器,只得连连后退,将秋若言抵在身后。眼看着恶狼扑来,南宫陨适时的击出一掌,打中狼的左腿,狼爪顺势扫过他的手肘,顿时鲜血淋漓。恶狼也被震开一些距离。见到时机到来,南宫陨丝毫也不敢怠慢,一个翻身,迅速的拾起一边的白骨,紧紧地握在手中。那狼也是气急败坏,再度发起攻击,又朝着南宫陨攻来。稍稍稳了心神,南宫陨手上运气,暗中发力,等到恶狼接近他的身侧时,他一个反手,便将手中的白骨,稳稳地刺入饿狼的咽喉处,一击致命。那饿狼顺势也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没了生息。浓郁的血腥味道溢出,不禁令人作呕。
此时,秋若言才自南宫陨的身后走出,看到他手肘的伤势,眉头微蹙。随后,她将衣衫的内里,撕下一些,紧紧地把他的伤口包扎好。隐隐的,有‘嘶嘶’的怪异响动传来,南宫陨和秋若言都起了防备。无奈,只是听到声音,却没有任何行迹。须臾,那声音别隐去,二人都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也许是风声。看到南宫陨的伤势并不大碍,他们便起身,想要继续前行。
然,就在此时,一阵‘嘶嘶’声,再次传来,而且这次的声音,明显的要比刚才的声音听得真切。看着周围阴森的山林,秋若言心底一颤,不自觉的向后推着步子。南宫陨冷冽的望着四周,眼前闪过一道绿光,还来不及细看,便又消匿起来。
撇到秋若言后退的步伐,南宫陨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便听得‘咔哒’声,紧接着就听到秋若言闷哼一声,低头撇见,秋若言的右脚,被卡在一个环形的铁圈里。那铁圈周围嵌着一排锯齿,深深地刺入秋若言的脚面里。南宫陨急忙蹲下身子,想要用手去掰开那个铁环。卯足了力气,半天也没有撼动分毫,秋若言秀眉紧凝,额上冒出汗珠,却没有开口呼叫,只是死死地咬住唇瓣。
南宫陨见徒手不能打开铁环,便起身去捡刚才的白骨。倏地,秋若言一个转头,直觉眼前一黑,面前被一个庞然大物遮住了视线。南宫陨起身之际,见到眼前的景象,霎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后,他恢复了神智,才颤着声音说道:“别动,言儿,你一定不要动!”
秋若言抬眼望去,浑身止不住的在颤抖,在她眼前出现的的,赫然是一条蟒蛇。那蛇身足足有人的腰身粗细,全身泛着幽光,长长的血红色信子,‘嘶嘶’的不时的吐出,试探着前方的猎物。
强压下心头的惧怕,秋若言慢慢镇定下来。僵直的挺直着身体,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蟒蛇支起身子,探寻了一会儿,渐渐地褪去兴趣,开始朝着其他地方缓慢的移动。不远处,那强烈的血腥味道,吸引了它的关注。蠕动着身体,快速的爬过,探到猎物后,一张口便将狼身含在嘴里,一点点儿的吞吃入腹。直到整个狼身都埋进蟒蛇的腹中,它才缠绕着爬走。
等到蟒蛇离去,南宫陨才擦去额头的冷汗,大步走到秋若言的身前。见她脸色苍白,墨瞳却泛着坚毅。“好险!”南宫陨低沉的说道。秋若言呼出一口气,悠然道:“是啊,真的好险!”随后两人相视而笑。
南宫陨撇到她脚上的铁环,赶忙用手里的白骨去撬,可是依旧没有办法打开。秋若言也慢慢的蹲下身子,细细的查看那铁环。伸出手,沿着铁环的外壁,一寸寸的摸索着。忽然,手指触上一个小凸起,她略略使力,‘吧嗒’一声,铁环向着两边同时打开。南宫陨面上一喜,急急的将秋若言扶向一旁。
扶着她坐到一边,眼见她脚面上溢出点点猩红。南宫陨凝了她一眼,见她咬着下唇,柳眉紧锁。伸出手,托起她的脚面细细的查看,见伤口不是很深,才放心一些。
环视四周,浓密的树木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想起刚才的种种经历,顿觉诡异心惊。南宫陨不敢耽误,怕再生出变故,担忧的说道:“皇后,此地不宜久留。你的脚受了伤,让臣背你走。”秋若言试着站起走了几步,感觉双腿无力,脚下也是刺疼难耐。因为刚才的一连串惊吓,再加上脚下确实疼痛异常,看着周围的环境,她也不好推脱,只得应允道:“我又连累将军了。”南宫陨对着她微笑颔首,随后半蹲下身子,将秋若言拖到了后背上,慢步前行。
淡淡的月光洒下,映衬在慢步的二人身上,镀上一圈银白色的光晕。南宫陨边走边留意着周围的事物,随时做着标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前面的山脚下,有一个山洞,位置比较高,野兽不会来侵犯。南宫陨左右查看,确定山洞周围没有异常后,才背着秋若言飞身而起,进到山洞里。
山洞不是很大,南宫陨将秋若言放好后,嘱咐他不要妄动,他便去找寻食物和柴火。秋若言依靠在石壁上,借着洞口,举目望着夜空的明月。一轮明月被浓雾遮住,只能透出浅淡的月光。回想着厉傲竣出征前的那一晚,眼泪瞬间涌起,酸涩在心间。
不一会儿,南宫陨手里提着一只野兔和柴火赶回,见秋若言仰着小脸,看着月亮发呆。听见响动,见南宫陨满载而归,秋若言对着微笑,起身接过柴火。取出随身携带的火石,南宫陨将树枝点燃,生起篝火。顿时,山洞里一片敞亮,随后他又将野兔收拾好架在火上烤。听着柴火的‘噼吧’声,秋若言只感觉浑身暖暖的。
南宫陨掏出放入怀中的几株草药,用石块碾碎。秋若言傻傻的看着,不解的问道:“这是做什么的?”南宫陨看了看她,耐心的说道:“这是几株可以止血、消肿的草药。没想到,正好被我见到,就采了回来。我常年征战,对常用的草药还是认得的。一会儿敷上,娘娘的脚伤很快就会好的。”秋若言淡笑着,真诚的说道:“将军不要客气,以后不要叫娘娘了,就你我相称吧!”本想要拒绝,可是望着秋若言如水的翦瞳,南宫陨不自觉的便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
拿起碾碎的草药,走到秋若言身边。秋若言配合的将鞋袜脱下,只见右脚面上一排红痕清晰可见,微微还渗出鲜血。将草药敷上,秋若言只感觉冰冰凉凉的,敷在伤口处,倍感舒适。随手撕下自己的内衫,南宫陨将她的右脚小心的包扎好。
见伤口不在渗血,两人都松了口气。随后南宫陨也将剩下的草药敷在自己的手肘处,待一切处理好后,又将烤熟的食物取下,二人分食起来。
填饱肚子后,两人还很精神。因为刚才的一场惊吓,丝毫睡意也没有。夜色渐沉,雾气也渐浓。四周一片静谧,偶尔有野兽的鸣叫声,远远地传来。秋若言看了看南宫陨,不禁问道:“你是太后的侄子?”螓首,南宫陨笑答:“是。”
点了点头,秋若言接着问道:“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哪?”南宫陨敛了眸色,淡应道:“没了。”秋若言小嘴微张,见他满脸的失落,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问话。
须臾,南宫陨见她面色僵硬,便缓和道:“我爷爷和父亲都是先皇的爱将,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总是征战外出。我六岁那年,父亲战死沙场,后来母亲也病逝。从十二岁开始,爷爷每次出战都带着我。现在想想,已经有十年了。”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三年前爷爷也去世,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秋若言静静地听着,半天才接话:“那你和你爷爷感情一定很好吧?”南宫陨淡笑,不语。
“我听说,是因为皇上让他隐退,南宫老将军才郁郁而终的,是么?”秋若言试探着询问道。南宫陨凝着秋若言,墨瞳里复杂难辨,低语道:“皇上的决定自然有他的用意,我们不好臆断。”秋若言将他言辞躲闪,也没有在苦苦纠缠。
半天后,南宫陨才怯怯的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秋若言吃惊的看着他,蹙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南宫陨察觉失态,赶忙敷衍道:“我听皇上提起过。”秋若言也有些心虚,低沉应道:“是,不记得了。”
随后,秋若言有些窘迫的别开脸,举头望着月亮,不禁问道:“你也会时常想起你的父母吗?”南宫陨墨瞳闪着黯然,缓缓地出声:“会。”
火光投映在她素白的脸颊上,衬出迷人的光晕。一双如水的翦瞳,璀璨如星,两个小巧的梨涡淡淡的刻在脸颊上。她那恬静幽深的摸样,不禁让南宫陨看的痴了。秋若言只是直直地望着月亮,低声软语道:“我也会。每次只要我想念亲人的时候,就会望着月亮。因为我相信,无论他们在哪里,都会看到月亮的。这样,我就能感觉到他们还在我的身边。”
南宫陨深深地望着她,好久后也转头望着明月,渐渐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将身上的披风取下,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秋若言靠着草堆,不知不觉的阖上了双眼。
凝着她沉静的睡颜,南宫陨的心头却是百转千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在夜晚。那时候,他派人将她掳获,绑架在废弃的庭院之中。她被蒙着双眼,他也只是匆匆的看了她一眼后,便离去。可是今日再次想来,心头却是沉闷异常。若是当时真的将她置于死地,那么……,一想到此,南宫陨竟然冷汗涔涔。
烦躁的蹙起眉头,南宫陨陷入沉思之中。不经意的瞥见她熟睡时溢出的浅笑,他也跟着淡笑。伸出手,拨开她散下的碎发,一种别样的情怀,在他的心中悄然地滋长、蔓延……
天际微微泛白,南宫陨也悠悠转醒,将秋若言身上滑落的披风掖好,他才轻轻的起身,飞身出了山洞。见四周的浓雾已散,天空一片晴朗,心中竟然有种浓浓的失落。掩下心中那不明的情愫,南宫陨返回了山洞。进来时,见秋若言也醒来起身了。
“浓雾散了。”南宫陨只是呐呐的说了这一句。秋若言顿时欢喜雀跃,猛的站起来,一下子触上脚下的伤口,身子不稳,便要摔倒。南宫陨顺势将她揽在怀里,淡淡的茉莉清香,弥漫在他的鼻息周围。稳住身子后,秋若言赶快和他退开距离,脸上挂着红晕。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秋若言不自然的开口:“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吧?”将手里的披风交到南宫陨的手中。南宫陨接过披风,神色黯然的低沉说道:“嗯,我们离开吧!”见秋若言走路还是不稳,便再次背起她,出了山洞。
四周的鸟儿唧唧喳喳的鸣叫着,秋若言伏在南宫陨宽阔的后背上,神情有些僵硬。感觉到她的小手一直紧攥着衣衫,南宫陨不禁失笑,便出言化解尴尬:“出了这片树林,咱们应该就可以找到路了。”听到他的话,秋若言整个人都打起精神来了,欣喜道:“真的,太好了。”
经过昨晚遇袭的地方,地上只留有一滩血渍,和蟒蛇爬过的一条长长的印迹,秋若言浑身一僵。南宫陨觉察出她的紧张,便加快步伐,越过那里。
感受到暖暖的日光,南宫陨又缓了步子。秋若言的柔荑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气息淡淡的喷洒在他的后颈。******的香气不时的飘来,他竟然有些心猿意马。努力地想要摒除这种感觉,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贪恋!
恍惚间,俩人已经来到昨晚留下的马车旁边。收起飘忽的心思,南宫陨将秋若言放下,刚要上车,便见一队人马朝着他们而来。约有几十人,个个神色疲累,显然是一夜没有休息。为首之人,见到南宫陨后,一脸的欣喜,雀跃道:“将军,您没事吧?我们找了您一夜!”南宫陨对着来人颔首,沉声道:“没事。”随后将秋若言扶进马车里,吩咐赶快回去。一行人,奔驰而去。
一路疾行,大军半点也不敢耽搁。秋若言和南宫陨还是坐在马车里。望着车外的天色又渐渐地黯沉下来,秋若言眉头微蹙,轻声问道:“咱们还要多久可以到孟寨?”南宫陨举目望了她一眼,低低应道:“明日午后,咱们就该到了。”
“真的?”秋若言满脸喜色,丝毫也掩藏不住。南宫陨眉头紧锁,含糊应她:“嗯。”然后侧目,看着外面的景色。满心雀跃的秋若言完全没有留心到南宫陨那闪烁莫辩的墨瞳。
一处宽广的平原,周围筑起一片片的营帐。秋若言双手托着两腮,背靠着大树的树干,双目直直的望着月亮。南宫陨慢慢的走到她身边坐下,深深地看着她,秋若言回视他,展颜一笑。
“想什么呢?”南宫陨望着她的浅笑,沉声问道。浅浅的低叹一声,秋若言缓缓地说道:“你说,他不会有事吧?”
南宫陨的墨瞳渐渐地暗淡下来,半天才开口:“皇上也是身经百战,不会那么容易就出事的。”秋若言没有言语,只是一味的望着夜空中的那轮皓月,怔怔地出神。心中默念着:“竣,明日我们就能见面了。可是为什么,越是快要见面,我却越是想念你呢?”
南宫陨的墨瞳总是若有似无的瞟着秋若言的侧脸,看着她痴迷的望着明月,眉头一直都高高的揪起。她是在想着他吧?一想到这,他的眼中竟然闪过两簇怒火,却只是一闪而逝,便消失无踪。
翌日一早,大军便拔营前进。秋若言不时的望着外面的太阳,整个人都绷紧。柔荑死死地攥着衣衫,关节处微微的发白。南陨见她神情紧张,刚想开口,只听天空中传来一阵阵的嘶鸣声。秋若言听到这声响,浑身一颤,急忙推开车窗,向外查看。
只见不远处,白尾鹫正在围着大军不断地盘旋。秋若言小脸苍白,手心冒出细汗。心里的恐慌逐渐加俱,口中一味的喊道:“快点,跟着它走,都跟着它走。”南宫陨见她神情激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白尾鹫在上空盘旋。神情也是紧绷,随即命令大军全速前行。
接近午时,大军终于到达孟寨。南宫陨下车,来到天厉王朝大军扎营的营外。李锦见到他,疾步走来,微微颔首,说:“南宫将军,你们来了。”而后两人便将大军分配好。南宫陨将秋若言从马车内扶出,秋若言见到四周都是帐篷相连,远远地看去,绵延一片。
蓦地,不远处,诺大的金黄色纱帐,吸引了秋若言的眼光。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南宫陨,南宫陨微微一笑,对着她低语:“进去吧。”他的话,让秋若言怔仲在原地,半天也没有移步。
南宫陨向前数步,见她迟迟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凝望着她。秋若言一颗心不停地鼓动,柔荑紧攥,渗出细汗。脚下似有千斤重,好久才艰难的迈步前行。走到大帐外时,她再次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门帘,却没有勇气提起手去触碰。
此时,门帘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那人不经意的撞上秋若言。待到看清看人后,双方都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