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猫儿怔住了,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此刻的她头脑一片混乱,已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但他此刻如此情真意切,好像不是假的。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他在演戏,但也太逼真了,恕她愚笨,没看出丝毫的破绽。
他从小在阎罗庄长大,老爹又待他很是亲厚,那两人的关系应该十分亲密吧?听他的意思是她非要让他做皇帝的,真的是她将他推到了对立的局面了吗?那么,当初的她是怎么想的?让他做皇帝,到底是阎罗庄吞并了独孤氏还是皇家吞并了阎罗庄?
“这次刺杀的人,是谁?!”面对他的真情告白,她还真有点不自在,而且,他现在是帝王,心机莫测,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有有二手准备,小心防备着才是。
毕竟,以她为诱饵伤害独孤海的是他,和神罗教联手算计她的人,也是他。他想要的是这个江山,而她不过是个附带品。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有些伤感,依然赖在她身上不肯起来,似乎贪恋她身上的味道,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才严肃地答道:“大寒国王子伊影漓!”
阎猫儿眼睛一眯,倒抽了一口冷气,屏息道:“那周映雪呢?”
“死了!”他淡淡开口,点了点她的脑门,有些责怪:“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胡闹?!你以为大寒国的王子是那么好掳劫的吗?那周映雪是个细作精英,却比你还没有脑子,简简单单把大寒国的世子带到中原,分明是引狼入室!亏你还抱着成全一段佳缘的小孩儿心态,两国之间的外交岂是这般胡闹的!他是一国王子,自然要为大寒国出力,在你面前装作温良无害其实是早有预谋!”
竟然是这样!那个伊影漓竟然有这样的城府!是她害了周映雪啊!独孤拓教训的没错,她的心思的确太天真了,还想着造就异国之恋,却不知道在国家利益面前爱情算个屁!更何况,那伊影漓还不一定喜欢周映雪,他在她面前那些表现可能都是做戏而已!
都怪她当初冲动把他劫来,本来想给大寒国一个示警,想不到被人家玩弄在鼓掌间!甚至导致自己被长矛穿心!
阎猫儿有些恼怒地将独孤拓推到一边,又气又恼地捶床,喘着粗气问:“那那个大寒国公主呢?他哥哥刺杀了我,就不怕我杀了她么?!”
想到她嫁给了千夜,心里就堵得难受,千夜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最好让她生不如死,把她打个生不如死,拽着她头发游街……(真狠啊!……)
“你糊涂!她是两国外交使臣,是和亲的公主,虽然伊影漓派人刺杀你,可那是暗地里,私下里进行的,他逃回了大寒,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表面上我们还要维持和大寒国的友好,免得米兰以我们欺负弱小为由趁机发难,所以,玲婉按照原定计划与凌千夜和亲,现在是他的大夫人!”
什么?她明明没看到婚礼举行,以为千夜担心她的状况,无心跟大寒国公主成亲,没想到,还……到底在她昏迷时,又发生了多少的事情啊!
“混蛋混蛋!我要杀了她去!”她一个利落的起身,晃着身上的肥肉就要往外跑,独孤拓一把抱住她的腰,无语地瞅着她,那目光似乎在说:你去了又能怎么样?自找羞辱。
“别拦我!我要去杀了她!”
“你给我安份点!”独孤拓将她摁倒在床上,跪坐在她旁边,淡淡地看着她,嘴角甚至弯了起来:“现在你有何资格去杀别人?凌千夜可是阎罗庄的管家,他如今可是有一妻一妾,过着悠然自得的幸福生活呢!”
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有发青的趋势,又恶意地瞟了她一眼:“而你现在贵为皇后,怎么能再与别的男子纠缠不清呢?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是你!是你逼他这么做的!”她奋力爬起身,狠狠地抓着他的胳膊,惊愤地斥问道:“你说!你拿什么威胁他的!”
独孤拓笑了,唇角弯弯,却充满冷意:“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为了阎罗庄,为了保住在大寒国垄断地位,迎娶了婉玲公主。又为了四海的和平,和启坤协议,娶了罗纤舞。”
“胡说!胡说!”她四肢发软,猝不及防地跌落到床下,狼狈地趴在地毯上,无神地呢喃。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不愿再听独孤拓胡说八道,千夜不会这样的,绝对不会趁她病重的时候,大张旗鼓地娶妻纳妾!千夜,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宁愿相信,千夜只是在做戏,为了让小皇帝安心,为了让启坤放心。
“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独孤拓呵责着,俯身将她抱起,重新拢到怀里,她茫然不知东西南北,紧紧地捂着耳朵。他扒开她的手,有些心疼,有些气恼。
阎猫儿怔怔地看着他,希望他告诉她,这些不过是他为了刺激她而骗她的假话,千夜根本不可能背叛她,他只是想让她死心塌地地留在皇宫罢了!
千夜还是属于她的,还是属于她的。不然,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四方因为他一个人就相安无事,没有战争,没有痛苦。天下百姓莫不感激他,你也不能怪罪他呢!”独孤拓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欢快,她越悲愤,他越开心,眼睛愉悦地眯成一条缝。
心猛地往下沉了沉,阎猫儿从他的怀里挣扎起来,静静地与他平视:“独孤拓,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吧?自从大寒国公主要入住我阎罗庄,我就怀疑了,一国公主,要和亲为何不和你这皇帝和,非上我阎罗庄凑什么热闹。原来你早就跟大寒国勾结,打压我阎罗庄,让千夜不得不接受威胁,迎娶大寒国公主。而你趁我受伤,和启坤勾结把我的身体偷走,以此为要挟,逼迫千夜娶罗纤舞。好啊!你好卑鄙!”
他起伏的胸膛蓦然镇住,望向她的眼神似冰箭一般森寒,冷冷地看着她,眼里有复杂难懂的伤痛,微勾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原来朕在皇后心中,是如此不堪!我可以告诉你,千夜早就与启坤有约定,不管罗纤舞怎么样,他都会迎娶。”
阎猫儿被堵住,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心中酸痛难当:“那独孤海呢?你当时好像说,要我拿钱庄来换独孤海!”
他紧抿着唇瓣,直直地盯着她,眼神慢慢地冷却,起身下床。
“说话啊!你别装哑巴!”
他依旧一言不发,整了整衣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风中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为了我的江山,他必须得死!”
门扉开启又关上,偌大的寝宫只剩下阎猫儿一个人,他的话音似乎还在回荡。
阎猫儿无力地倒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想着千夜的事情,想着独孤海的事情。想理出个头绪,独孤拓那句话却总是不期然跳进脑海,搅得本就乱作一团的思维更加没有章法。他有没有她想的这么不堪,她不晓得,可是把错误归结到他一人身上,显然不公平,追根究底,是她咎由自取啊!
愧疚懊恼,心里浮躁难耐,翻身下床,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就跑出门外,想看看那些忠心耿耿的银卫还在不在,一个人却在她打开门的同时闯进了她的怀抱。
“唔。”阎猫儿被他撞得一个趔趄,猛地向后翻去,他拦腰抱住她,抬脚关上了门。
半躺在他怀里,看着那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熟悉的香气盈鼻,她瞪大眼睛,却无法确定他的身份,不,或许应该用‘她’才对,这个人明明充满了男性气息,却作女子打扮,而且,打扮起来比一般的美女都要漂亮,连她都要自惭几分。
盯着他光彩横溢的眸子,她微皱眉,问:“你是?”
他绽开一个魅惑众生的微笑,醉人的声音弥漫在耳畔:“奴婢灵儿。”
轰!如遭电击!她可爱的灵儿,不会为了陪在她身边,就挥刀自宫了吧?听说后宫里除了皇帝,不会有一个真正的男人,原来就有一个痴情的男子,为了陪在心爱的人身边,就挥刀自宫了,那人名字好像叫东方不败……
还来不及感叹,看着面前醉人的容颜,此人比灵儿又美了不知多少倍,她的眸子略略有点紫银,轻纱似的目光倾照在她全身,柔柔的触感中带着午后阳光的暖,她一直笑着,不是恶作剧或者戏谑的笑容,而是纯粹温柔的笑容,平静而优雅,完全没有她再次重逢的激动和不敢相认的犹豫,为了她这份淡定,她有些恼。
忍不住伸出去掐她脸颊的手在不小心触到她胸前的柔软的刹那,戛然而止,她猛地离开她的怀抱,转过身掩饰自己的尴尬,却又禁不住失望。是个叫灵儿的姑娘而已,不是她的灵儿吗?
再怎么样,灵儿也不可能长出胸部来啊!
等等……启坤既是狐狸之体,那灵儿是他的儿子,莫不是半个狐狸,也会变身,变男变女都可以?
有木搞错?
她有些残念了,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灵儿,是你吗?”
“恩!庄主,是灵儿!”他恢复了那熟悉的男声,熟悉的语调。脸上依然洋漾着淡淡的笑容,满目深情地凝视着她。
“真的是你!”她喜不胜收,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怎么那么细,身材那么好……有些郁闷道:“灵儿,你怎么变成女孩子了?”
“庄主,为了进入后宫,灵儿不得不用缩骨功,变成女子,不然就无法进来了。”灵儿有些委曲地低下头,语调幽怨。
“灵儿不伤心啊!没关系,这副模样的灵儿,实在是美极了!我也好喜欢呢!”
两人又亲呢了一阵,阎猫儿吃尽了他的嫩豆腐,想不到抱女人的胸部感觉这么好……
但想到他是启坤的儿子,阎猫儿又有些郁闷了,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来到她身边,让她内心挣扎不已,有些不所以何种心态对他。
一边洗澡,一边听灵儿讲述这两年的点点滴滴,及他为何会化身为女子,来到她身边。
华灯初上,静谧的深宫如同一座坟墓,死气沉沉,郎月当空却不及宫灯璀璨,人造的繁华和奢侈,在自由面前暗淡无光。宫女太监不知为何来来往往,阎猫儿就坐在院子里,静躺着赏月却听不见他们脚步移动的声响,灵儿在她身边摇着扇子,夏日的炎热在一阵阵的凉风中变得无力。
遇刺昏迷的时候还是深秋,如今已是炎夏,人世间的岁月当真如梭啊!
阎猫儿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突然很庆幸,人间的时间过得这么快,干脆这一世赶紧结束吧,她不想困在深宫里,和那些鬼魅一般的宫人相伴一辈子。
“庄主,要是困了,就回屋里去睡吧。”灵儿在身旁小声地提醒。
阎猫儿闭着眼睛不说话,她在考虑要不要问出口,问灵儿,他来她身边,是不是受启坤的指使,有何目的?
可是,问了又能怎么样呢?将灵儿赶走吗?
不问又郁气难消,真真的为难。
灵儿从来没有害过她,甚至对除她之外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只是一心一意地伺候她,如若再伤了两人的信任,那就真的回不去了。
“庄主,夜深了,回屋吧。”
灵儿轻轻地摇了摇她,坚持不懈地轻唤。看她好像睡沉了,便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踏步往屋里走去。
地上,碎了一地的月光。
夜晚很长,灵儿都拥着阎猫儿,香甜的入睡,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睡得就格外香甜,他已习惯拥她入睡的日子,没有她,他会夜夜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