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霸王张下过的第二天,贾鹏的数字传呼机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传呼。他刚开始没有理会,但是传呼却又来了两遍。
于是,贾鹏就按照这个号码回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声音甜美的女声,声音甜而不腻,听得出是个年轻女孩,只是口音有些不象M市的口音。
对方自我介绍后,贾鹏才恍然大悟。这个打电话的女孩就是昨天在电力系统招待所那个前台的服务员,她打电话的意思就是说她们张主任张玉祥刚刚把一本棋谱和一个传呼号交给她,让她把棋谱转交给贾鹏。
贾鹏二话没说,就挂掉电话,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套上件羽绒服就直接骑车子奔向电力系统招待所。
进门之后,贾鹏就看见坐在前台的那个女孩,他走过去,刚想说话,才想起来刚才通话的时候居然忘了问女孩的名字。
正犹豫的时候,女孩抬头看见了贾鹏,先是一愣,然后用手指了指贾鹏的鼻子,噗嗤一声,捂着嘴笑开了。
昨天由于要准备下棋,贾鹏没有太留意这个漂亮的女孩,这样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突然又被对方的笑给弄蒙了。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不知道对方笑自己什么,贾鹏顿时觉得十分尴尬。
还是那个女孩先开口说话了,她止住了笑,对贾鹏说:“帅哥,不好意思,你就是贾鹏吧。我叫苏菲,是这的前台服务员,昨天我们见过。”
“哦,你好,苏小姐,我是贾鹏,刚才你笑我什么,我都被你弄蒙了。”贾鹏缓过神来,借着话题回答。
苏菲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胡子都变白了。象个圣诞老人一样。”
气氛在苏菲活泼的话语中渐渐放松了许多,贾鹏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接到你的电话,路上骑车子比较着急,这不,哈气把胡子都吹白了。”
东北的冬天确实非常寒冷,有过东北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哈气里的水分会随着哈气挂到胡子上,形成的原理就和著名的景观——树挂一样。
只是贾鹏的白胡子是在错误的时间长在了错误的地方,他昨天赢得和霸王张的打赌之后,又被大肚皮等人拉着去喝酒。他本来要推辞,但是黄毛和密镜也十分高兴,又将贾鹏当作自己家兄弟,然后将昨天的胜利上升到替东四棋社争光的高度上,说昨天这顿酒是庆祝贾鹏代表东四棋社赢得的重大胜利,如果不赏脸就是看不起众多东四棋社的兄弟们云云。贾鹏推辞不过,只能又和他们去喝酒到很晚。结果,第二天上班差点起晚了,就没来得及刮胡子,就有了被苏菲取笑的这一幕。
贾鹏恢复了正常,发现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性格十分开朗,他也轻松地开起了玩笑:“苏大美女,今天我给你带来了笑容,你给我也送来了礼物,我们各有所得,你说呢?”
苏菲听见贾鹏叫她美女,也觉得眼前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很有意思。她虽然不懂中国象棋,但是昨天也听招待所的同事说贾鹏和霸王张下棋赢棋谱的事,同事的口气里也充满了对贾鹏的佩服。
苏菲今天又看见平时有些爱打官腔的张主任没精打采地交代她联系贾鹏,全没有了那种傲气,也对贾鹏更感兴趣了。不过,他一直觉得下象棋是个智力运动,下得好的人在她的印象里应该是不擅言辞,口齿木讷的那种。但是贾鹏改变了她的固有印象,自古美女都爱英雄,何况她这个美丽的怀春少女呢。
于是苏菲眨了眨大眼睛,对贾鹏说:“听说你下棋,赢了张主任这本书,那是不是应该请客呢。”
贾鹏虽然已经28岁了,但是平时厂子里接触的同事大多数都是男的,下棋的圈子里也都是男的,他很少有机会接触女孩子。有一次大肚皮说要给他介绍他的妹妹,贾鹏当时没有拒绝,结果有次大肚皮把他妹妹领来和贾鹏见了一面,差点吓了贾鹏一跳。大肚皮是那种身材肥胖的体形,偏偏他的妹妹身材极瘦,据说是为了减肥,穿衣服时髦、好看。而且他妹妹的打扮也相当的“非主流”,浓浓的眼影,长长的假睫毛,头发挑染成了黄色和红色的混合颜色,大大的耳环比耳朵还大,而且穿着也十分大胆和前卫。总之,大肚皮的妹妹放到现在来看,绝对是气死90后,艳压FRJJ,身材媲美春哥。
那次之后,贾鹏再也不见任何人给介绍的女朋友了,他相信师傅郝弈仙说的话,一切随缘,顺其自然。
所以,当苏菲问他是不是要请客的时候,他没有领会过来,他傻忽忽地回答:“我打赌赢这本棋谱,是为了给师傅。我朋友不多,不用请客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苏菲显然有些失望,她拉下了笑容,扁了扁小嘴,问道:“朋友不多,那我算不算呢?”
贾鹏回答:“能和你交朋友,我当然高兴了。”
苏菲马上追问:“看在我这么认真负责地联系你,帮你保存棋谱,那你中午不应该请我这个朋友吃饭吗?”
这么明显的暗示,贾鹏再不明白就是真的傻子了,他也没有想到,这个美丽的姑娘会主动给自己机会请她吃饭。他摸了摸口袋,正好,昨天新发的工资都在。于是,他说:“美女,已经是中午了,为了感谢你这一上午为了我的事这么辛苦,能不能给个面子,让我有幸和你共仅午餐呢?”
贾鹏还学着电视里西方电影常见的男士邀请女士的样子微鞠一躬,滑稽的样子又逗笑了苏菲,她把工作和同事交代了一下,就和贾鹏出去了。
贾鹏自幼家境富裕,他自小的时候,他父亲贾富贵就给他提供了非常良好的教育环境。哈尔滨这个国际化都市,受西方文化影响也很深。贾鹏自小不但学习中国古典文化,还学习西方的礼仪,尤其是对女性的称呼、西餐的吃法等等都很擅长,他的英语口语水平也非常高。
而之所以在大学毕业后让父亲将自己安排到M市军工厂工作,就是他希望能从基层锻炼,不想凡事都在父亲的照顾下生活。
贾鹏的交通工具是他的那辆自行车,他有些尴尬地说:“让美女坐自行车,是不是有些礼貌不周啊?”
苏菲二话没说,跳上了自行车,还大喊一声:“出发!”
贾鹏赶紧卖力地骑了起来,寒风吹来,苏菲靠近了他的后背,一只手还紧紧地搂住了贾鹏的腰。贾鹏不禁心跳过速,天气虽然寒冷,但是他一动也不敢动,感受着后背透过来的温暖,他觉得有些异样的情愫,在心里蔓延。
贾鹏将苏菲拉到了M市当时唯一一家西餐厅——卡秋莎。卡秋莎是M市当时唯一的西餐厅,因为当时M市连KFC和麦当劳都没有,人们还是不习惯这些老毛子吃饭的方法。当时,大多数东北人不习惯丢掉筷子,反而换成叉子和刀,吃那些半生不熟的牛排。而贾鹏却选择了这个浪漫的地方,是心里觉得人生第一次请女孩子吃饭,下意识地觉得应该选在这种环境优秀,闲人免进的地方。
不过贾鹏也有些担心,他怕苏菲不习惯吃西餐,毕竟当时的女孩子,吃过西餐的都少之又少,更别提习惯不习惯了。
倒是接下来的苏菲表现让贾鹏有些意外,她跳下车子,很高兴地说:“贾鹏,你也喜欢吃西餐吗?太好了,我平时只有等爸爸妈妈回国的时候才有人陪我吃,周围的同事都吃不习惯,我都两个星期没来这吃了。”
贾鹏暗想:这小丫头原来不简单哦,这样最好,免去了一些习惯上的尴尬。
于是,贾鹏和苏菲双双走进了卡秋莎西餐厅。
餐厅里的装修就不用赘述了,大体和现在的西餐厅差不多。唯一特别的,是卡秋莎的老板聘用的都是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女孩当作服务员,而且大多数服务员经过培训,都能说相对地道的东北话,让人感觉很亲切。
贾鹏和苏菲选了个靠窗边的小桌面对面坐下,当贾鹏脱掉外面的羽绒服的时候,苏菲又笑开了。原来,匆匆赶来的贾鹏没有换工作服,他在厂里负责质量检查,而他羽绒服里面套的,正是一整身的灰白色涤卡制服,和周边温馨浪漫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过这时的贾鹏已经和苏菲熟悉了,在各点了牛排和西点之后,两个年轻人就聊开了。从工作聊到家庭,贾鹏也终于了解了苏菲的身世。
苏菲时年二十岁,身材不高,160CM,但十分苗条。老家是河北秦皇岛市昌黎县。昌黎县素有“花果之乡”、“鱼米之乡”、“文化之乡”、“旅游之乡”、“体育之乡”的美称。干红酒酿造业、浅海养殖业、粮油食品加工业、高效种植业、畜牧业、市场商贸业、旅游业、冶金建材业已成为全县的支柱产业,被誉为冀东大地上的一颗“璀璨明珠”。1988年,经国务院批准为沿海对外开放县。2005年,被河北省列为首批扩权县之一。
而昌黎人头脑精明,精于算计,被大家习惯称为老坦儿。也有土话形容“宁掉十斤肉,不和老坦儿斗”,也大概是说昌黎的头脑灵活。昌黎人做生意的人比例很多,苏菲的父母在苏菲十岁的时候,就带她投奔在东北M市的一个亲戚。这个亲戚也是昌黎人,早年分配到M市,在80年代改革开放中也是下海到前苏联经商。在他的带动下,苏菲的父母也常年在前苏联境内做皮货生意,慢慢积累了百万身家,在当时绝对是富豪级别。
而苏菲生在河北,长在东北,就形成了她既有河北人的内敛和朴实,又有东北人的直率和大气,从小就受到周边朋友的称赞。只是由于昌黎县接壤唐山,说话有些口音,她虽然十岁就来到东北,但是和父母一起说话时候,还是会带上一些象唱歌一样的升调。因此,贾鹏才觉得苏菲的口音有些象唱歌,和有些看着美丽的东北女孩比起来,她却少了些“大茬子”味,反而多出了婉约的感觉。
她平时住在父母买的一套商品房里,中专毕业后,她不想步父母的后尘辛苦地在国内国外地跑来跑去,又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但是她容貌秀丽,就在亲戚的安排下,暂时到电力系统招待所做前台。而她自己,也利用业余的时间自学会计的课程,将来准备做财务方面的工作。
西餐上来的时候,苏菲表现得十分礼貌而从容,都是标准的叉刀配合,将牛排切成一个个小块之后,慢慢地送进嘴里,显得雍容而高贵。看着美丽的苏菲,贾鹏有些失神,叉子都忘了动。
苏菲嗔怪地看了贾鹏一眼,从包里拿出了那本《渊深海阔》,在《渊深海阔》面前晃了晃。
贾鹏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发现,自己已经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了更深的好感。他接过了《渊深海阔》,仔细地端详了封面,又粗略地翻了一翻,说了声谢谢之后,把书谨慎地放到了自己的包里。
这顿西餐,两个人整整吃了2个小时。贾鹏在饭后又将苏菲送了回去,分别时,贾鹏不知道该如何告别。又是聪明的苏菲先开了口,她告诉贾鹏下次请自己吃饭,一定要刮了胡子,而且不要再穿工作服了。
贾鹏连连称是,之后两人的交往越来越多,不到俩个月,两个人就建立了恋爱关系。
在和苏菲第一次见面,收到《渊深海阔》棋谱的第二天,贾鹏就赶到了师傅郝弈仙那里。
郝弈仙见到这本《渊深海阔》,也十分高兴,他拿着书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毕竟,在他近十几年的人生中,他将全部精力都用在钻研中国象棋上面,很多古谱都给他带来了很多的收益。现在,这本《渊深海阔》更是让他完成了一个夙愿。
和师兄贾鹏最近的情场得意,名声大振相比,李志飞这几个月的生活,就相对要辛苦得多。
还有几个月就要去省城给自己的眼睛做手术了,师傅又开始加紧了对小志飞的身体锻炼。每天上午的象棋理论暂停,改成了身体素质锻炼。每天早上小志飞爬过金龙踏步来到小院之后,郝弈仙会让李志飞做做热身,然后开始教他在雪地里蹲马步。刚开始的时候小志飞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现在已经可以坚持一个小时了。而刚开始在露天地里,他需要穿厚厚的羽绒服来避寒,而现在已经可以只穿外套和羊毛衫,就可以抵御寒冷,足见他的抵抗力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小志飞抗寒能力增强之后,每到周六和周日,郝弈仙都会让李玉斌带小志飞去江边学习冬泳。有了刚开始的抗寒基础,仅仅两个月过后,小志飞已经可以在冬天的江边光膀子忍受十分钟之久。只是上岸之后,身上的皮都会因为寒冷而变得有些发皱,但是回到屋子里缓过就恢复正常了。
这样,才短短几个月,小志飞的体质又加强了许多。他却不知道,师傅让他锻炼身体,不仅仅是为了他要经受眼睛的手术,而是为了今后在极其耗费体力的比赛中,让他拥有更好的身体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