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人,心更加的提高了许多,就连此时的阎濮昊也紧张了少许。
屋子里,丫鬟急得走上走下,床单上的血液已经开始蔓延,周围已经有了许多血腥味。
稳婆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着急,毕竟这是小两口的第一胎,如果出了事情,不但得不到喜钱,还说不定还惹来杀身之祸。
尖锐的叫声再次传来,稳婆连忙上前。
拧干的热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安简薰的额头。
安简薰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汗湿了的头发,帖服在脸颊的四周,因为疼痛而紧紧拽着棉被的手,骨节已经泛白。
稳婆再次来到安简薰脚的边上,一句句加油的话,从嘴里说出来,但急人的是,孩子还未出来。
屋外干燥的阳光慢慢消失,斗转星移间,半月挂上了黝黑的天际。
屋里传来的刺痛的呻。吟声越加的虚弱,就连稳婆开口说话的声音,已经嘶哑得难听。
阎濮昊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冷硬的脸上表情越发的让人觉得害怕。
姚镜桐上前,转头望着阎濮昊,有些迟疑的开口“俗话说,女人生孩子就和阎王隔层纱,如果公主出了事,怎么办?”
此时的话语,在现在的时刻说出来真的让人有些不舒服,和更加的担忧和害怕。
抿了一下薄唇,阎濮昊迟疑了一下,他居然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还出现了迟疑,他此时到底还在想什么?
“如果公主这个孩子都留不住,那昊,证明你今生的坏事做多,老天爷终于想惩罚你了。”冷淡的话语再次出现,至从水颜走了后,姚镜桐的话语,大多数都是讥讽,她算是为水颜不值,也恨阎濮昊造成这些事情的没头脑,和现在想起来,已经可以忘记的仇恨。
“如果这孩子都消失离去,那确实是老天给我的惩罚,虎毒不食子,而我却是亲手将孩子送到冥途的人,这样的人看来是不能去享受什么儿孙的福气。”低沉的声音里面有着忧伤,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当时能这么的狠心。
紧闭上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屋外的天气,和那盏在外面一直没有消失的人群,让这里变得沉闷般的凝重,算算时间,好像大家都已经开始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只希望安简薰一定不要有什么事情,就在此时,初生孩提的落地声在屋子里呱呱的响起。
周围人的脸上的神情都缓缓的放松,都等着稳婆出来报道喜。
阎濮昊低下眼睑,嘴角抿开了弧度,心里却没有别人想看见的喜悦,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了。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她的脸上才是真正的喜悦。
“恭喜爷,是一位少爷。”稳婆微微欠身,将手中的孩子递到阎濮昊的面前。
被布条包裹着的小小身体,也许是因为时间久了的关系,脸色有些微微的发黑,但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孩子的五官还是惹人欢喜,但脑子却怎么也挥不去那个他亲手葬掉的孩子,此时那孩子的五官,在他的脑子里,更加的明显。
“来,爷抱抱这个孩子。”稳婆淡笑的开口。
阎濮昊迟疑了一下,伸出自己的手,但最终还是放下。
现在的他,右手几乎没有任何知觉,上下晃动都显得缓慢,这样的手,还当真的怕把孩子摔着了?
摇了摇头,稳婆感觉到了诧异。
下人们恭喜的声音在周围响起,稳婆站在阎濮昊的面前,诧异了好半天,才突然想起。
“公主的身体,除了流了过多的血外,一切都安好,只要等着以后慢慢调养就行了。”稳婆有些得意的说着,能保住母子平安,也是她的本事。
阎濮昊点了点头,望着屋子里还晃动着的人影,他居然不想进去,不想去看此时的安简薰。
阎濮昊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住了,他怎么会有如此的想法?
冷硬的脸,蹙眉的望着屋里,站在面前的稳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接生这么多年,或许只有现在第一次遇见这么冷淡的爹。
“昊……”虚弱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安简薰伸出自己的手,想等待那双大掌的包围。
丫鬟连忙走出去,说着屋子里的情况,等着阎濮昊进去。
身子和脑子还包括心,都迟疑了一下,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大步的走进了屋子里。
慢慢的走到床边,才伸出手,抚摸上安简薰那苍白的脸时,床上的她如同有感应一样连忙睁开了眼睛。
虚弱的扯开了笑意,再次伸出手,这次如愿的被大掌包围。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笑了笑,没有血色的嘴唇,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阎濮昊愣了一下,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确实没有想好,或许从来还没有想过。
“等着你的身子养好了,我们在给孩子想名字也好。”温柔的开口,眼神里却有着逃避的意思。
安简薰的脸上出现了失望,刚才那一抹幸福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想起从京城回来后,他的沉默,还有和她之间那少有的话语,安简薰的心却开始抽痛。
“我……我想给他先取一个小名。”安简薰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半,但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有着娇羞。
“我想这孩子的小名叫永儿……我希望他长长久久的,但取这个名字,我有着更深的含义,昊你想听吗?”安简薰眼里莫名的出现了雾气,从京城回来后,想起他的总总表现,她就觉得自己委屈,没有理由的委屈。
阎濮昊脸上的表情僵硬住,这个小名从字义上来看,他就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
深深呼吸了一下,扯开笑意,然后点了点头。
“我想听,你说吧。”伸出自己的左手,擦拭了一下她脸颊上的泪水,安简薰反手将它我在自己的手中。
“昊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许诺过的一辈子,誓言有时候真的苍白得可笑,它就像蜡烛燃烧弹尽后留下的那一丝丝青烟,然后消失不见……昊,我真的害怕,我们说的一辈子根本就不是永远,我们说的一辈子只是自己的想法。”安简薰越说越着急,声音也提高了分贝,当真的可以看出她现在的不安。
“好好的休息,现在不要说这些。”打断了她的话语,这样的话,抽得他的心全是自责。
想起娶她时说的那些话语,想起那许诺的一辈子,现在的他就像禽兽一样,什么话语都要辜负,就连此时的心,根本就再也装不下她分毫,除了水颜。
安简薰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话语,她要说,她要把自己的委屈全部都说出来,她要他知道她心里的苦,她要他知道她对他的心到底有多么的深。
“我知道你此时想的是水颜,你脑子里,你的心里装的都是水颜,但已经死了的人,你何必还苦苦的纠缠,何必要让她横在我们两人之间,让我根本就再也感觉不到以后的,又怎么能够说出永远?”虚弱的身子,在说完这些话语后,安简薰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但这些无奈的话语却在阎濮昊的心里翻不起一丝丝的感动,除了愧疚,他对安简薰的愧疚。
“孩子的小名就叫永儿吧,也希望他永永远远的长命百岁。”温柔的笑了笑。脸上全是暖意,只是这样的暖意只是一种安抚,没有一丝丝的情感,对于她,他真的说不出口一个爱字了,因为第一次发现自己整个的心,根本就没有办法割舍出两份感情,只是可惜的,自己到现在才知道。
“我们会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开口有着哄骗的意思,但他清楚的明白,水颜已经死,他的心里确实再也装不下任何女人,但对于她,他确实有着不能推卸的责任,何况现在还有着内疚,就算是出于对于她的责任,他也要照顾她一辈子,只是这一辈子或许委屈的是她,因为她要的爱恋,他已经给不起,也给不了。
安简薰的脸上出现了笑意,一种安心,一种真正喜悦的笑意。
只要有一句承诺,那么这一句永远,就算他不去完成,她也要和他一起永永远远的在一起,谁也抢不走,谁也夺不走,就算有人去抢,她拼了命也要完成这一句永远……
小溪的流水清脆而动人,让听着的人有一丝丝的暖意。
溪水的旁边全是稀有的珍贵花草,只是在这该凋落的季节里,少了夏日里繁华的妩媚,只剩下了清纯的绿色和一丝泛着黄色的悲哀。
红墙绿瓦的房子里,一切摆设都温雅,就连屋子中央烧着的檀香都觉得有着书香门第的一丝气息。
幔帐拉下的床上,有位人儿在上面睡得极其的不安稳,昏迷着她,一直喃喃低语,说着旁人听不懂,又听得懂的一些话语,但一直念念不忘,一直不断说着的确是那木棉花。
孚言坐在床下,脸上已经出现了不耐烦,因为他已经在这里足足的守了好几天,主子把帮里面最好的大夫请来为她医治,但大夫都说没救了,可这个女的怎么还不死啊,害得他天天只有在这里陪伴着。
孚言越想越觉得不舒服,他和这个姑娘素未谋过面,这样的为她,难道又有好处?
站起身,没有犹豫的想走出房门,但门才一打开,就看见自己的主子齐擎雷站在门外,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呃,主人你回来了?我……我去给这姑娘倒杯茶。”努力的说着借口,但看见齐擎雷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只好无奈的叹出一口气,转身走进这屋子里。
“这女的还不醒,我们都快要亏本了,就算救起她又有什么用?主人你觉得她能留在你的身边吗?就算留在了你的身边,都已经这个样子的她还能为你做什么事情?”孚言满是怨言,碎碎念的说着。
齐擎雷笑了笑,眼底却没有多大的笑意,对于孚言这么一大堆的埋怨,脸上只有写上厌烦。
缓慢的走到床边,动作轻柔的将幔帐缓缓挽起,但当看见床上的人儿时,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今天吴师傅来为她扎了银针了吗?”拨开额前的发丝,语调轻柔的问着。
“来了,但吴师傅都说她没救了,你怎么还想救她啊……”孚言又准备开始碎碎念。
“就因为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死。”
孚言因为齐擎雷这句话,被口水呛了一下,救人就因为这样的道理?那还真的是奇了怪了。
齐擎雷看着水颜,突然叹了口气,如同雕刻般,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了一丝惋惜。
站起身,准备端起屋子里的茶水喝一口,但突然觉得有人拉动了一下他的长袍,力道虽然几乎就像碰触,但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诧异的转身,看见床上的人儿睁开眼睛,虚弱而迷茫的望着他。
“醒了?”脸上出现了惊讶,其实齐擎雷对于床上的水颜能不能醒来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只是他一直在赌气,就是和吴师傅赌的气,想起吴师傅第一次见到水颜时说的那些绝望没救的话语,他就有些赌气的斩钉截铁的说她一定会醒来,并且还打赌,看来这次吴师傅手上的千年人参他是要定了。
“快去把吴师傅请来,顺便叫他把人参一起带来。”齐擎雷语调里面有了一丝兴奋,不知道是对水颜,还是对于那千年的人参。
“真醒了?”孚言有些不相信,还上前看了看,直到好一会才跑出屋子里去找人。
水颜睁着眼睛,迷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包括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
“木棉花……”虚弱的开口,仿佛有些痴傻。
齐擎雷嘴角的笑意绽开,如同安慰孩提一样的声音说“还未到它盛开的季节。”
床上的人儿,有些不舒服的紧闭上眼睛,头疲惫的埋进嘴角的被褥,现在的她就像在泥潭里游走了好多次,终于上岸时的那一种的疲惫。
直到好一会,再次睁开自己的双眼,清澈的眼睛里,除了迷惘就是单纯得,没有情感的干净。
伸出手,指向桌上的茶水,干涩的嘴唇不停的抿着。
齐擎雷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端起桌上的茶水,扶起水颜细心的将水慢慢的滑进她的嘴里。
茶杯才离开水颜的嘴,她便再次疑惑的开口“这是哪里?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齐擎雷动作小心的将水颜放到床上,然后想了想,做出认真想的表情,好一会才说“这里是我的家,我叫齐擎雷,是这里的主人,至于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我叫人把你背回来的,因为你掉落到了悬崖的下面。”细心的解释,脸上的笑意更深,能问出这么的话语,那证明眼前的这位姑娘还没有虚弱到马上就要死亡,而且脑子也还算清醒着。
“我……我怎么会在悬崖?”轻柔的开口,依然满脸疑惑。
齐擎雷笑意没有减少“那要问你了。”
“问我?”愣了一下,头脑一片空白,空白得没有任何画面,想一想,努力的想一想,突然脑子出现漫无边际的黑暗,黑暗中有个高大的身影朝她伸出手,那身影让她的心抽痛……那是谁?水颜愣了一下,是如此的想让脑子里的画面变得清晰,但头却越发的疼痛,越想靠近,就越疼。
“不要想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轻声的安慰,声音有着蛊惑。
“我叫什么名字?”惊恐的抬头,自己居然叫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名字的记忆?!
“你说你叫木棉花。”认真的开口,其实自己都不相信这话语。
“木棉花……木棉花是什么花。”
齐擎雷叹出了一口气,这般的问下去,不是她疯了,而是自己会疯了。
“木棉花是英雄之花。”还是无奈的开口,他有些受不了床上女孩那痴迷,单纯的眼神,不得不不承认,她确实有些美丽。
吴师傅和孚言出现在了屋子里,吴师傅手中的抱着用红布包着的人参,满脸的不高兴。
吴师傅走到床边,望着水颜的眼神,只差没说,你怎么会醒来的话语。
摸摸脉搏,脸上有一丝惊奇。
“怎么了?你那表情好像她是怪物。”齐擎雷诧异。
“说实话,她现在血脉里,整个身体里,都是毒,如果直接拿她泡酒,估计都能毒死几个人,但她不是该死了吗?怎么还会醒过来?”
齐擎雷望着吴师傅,笑意在脸上消失,突然变成了沉思,迟疑的想开口说话,却听见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还有刀剑抽出剑鞘的声响。
孚言第一个跑了出去,但不一会,却满脸笑意的走了回来。
“主人,是季凌阳王爷来了,但看他现在的样子还真是有些狼狈。”孚言脸上的笑意是发至内心,因为季凌阳和他的主子,早就是十几年的至交。
齐擎雷微微的蹙眉,好像对于这位朋友到来并没有高兴的成分,迟疑了好一会,才甩来长袍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