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胤禛的心情激动万分,皇阿玛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眼看多年的心愿即将得偿,即使尽力克制,依然能让人看出点情绪来。
“爷,今天有什么喜事吗?”胤禛的贴身侍从小高很狗腿地问。
“嗯?”
“您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多嘴!”
小高很自觉地闭上嘴巴,他知道自个主子的脾气。
回到府里,胤禛一刻不停地来到书房,把史、薛两家的案卷抽出来,仔细审阅,准备提审人犯;又把从康熙那里拿来的弹劾贾家的奏折一本本研究,召集相关人等收集证据、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等等。
等这些工作做完,天色已经不早,胤禛起身去郡主府。在去郡主府的路上,胤禛想着皇阿玛的话,的确,虽然贾家暗中伤害过小丫头,但血浓于水,不知道小丫头对贾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一会要好好问问,他办案时才好心里有数。
“姑娘,王爷来了,在厅里等着呢,”紫鹃进来回话。
黛玉叹了口气,从软塌上坐起,本来以为今天这么晚了,胤禛不会来了呢。对于胤禛,她实在无可奈何。胤禛打着康熙的旗号,天天来看她,她不能明着赶人,暗地里的小动作对他又不起作用,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他们两个人是耗上了。
“帮我梳洗更衣吧。”
“是,姑娘,”紫鹃出去打水来给黛玉洗脸,又服侍她梳好头,换好衣服。
收拾妥当后,黛玉带着紫鹃来到厅里,见饭菜已经上桌,胤禛坐在那里等她呢。
“王爷吉祥!”
“坐吧!”
黛玉不禁在心里又叹了口气,这是她的郡主府好不好,搞得他是主人,她是客人似的。想归想,黛玉还是很温和地在胤禛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准备用饭。
“王爷今天很忙吧?”黛玉最不喜欢吃饭的时候静悄悄的,所以总是没话找点话说才好。
“嗯,”胤禛点了下头,“今天皇阿玛交办了很多差事,我刚好有事要跟你说呢。”
“跟我说?”黛玉有点不解,“难道跟我有关?”
“最近有很多弹劾贾家的奏折,今天皇阿玛交给我办了。”
黛玉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么快就要办贾家了吗?那宫里的贤妃娘娘岂不是?
“我一个小女子,朝廷里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皇阿玛的意思是,贾家毕竟是你的外祖母家,想听听你的想法,我也是这个意思,”胤禛询问地望着黛玉。
“啊?”黛玉想不到康熙和胤禛会有这种想法,一时有点愣住了,顿了一下才说,“皇上把差事交给王爷,自然是相信王爷能把它办好,王爷秉公办理就可以了。”
胤禛见黛玉不发表意见,倒是有点意外,只好直接问她,“皇阿玛的意思是,主犯要严办,其余的人能赦就赦。你可有什么人要特别交代的?”
黛玉见胤禛话都说得这么白了,想了想,于是说:“外祖母家的事我不是很清楚,只是从小在那里住了几年,我想府里的几位姑娘平时养在深闺,只是做做女红什么的,大嫂子李纨年轻守寡,带着个小孩子,也是不管事的,应该跟案子没什么牵扯吧?至于别的人,我想王爷自会秉公办理,有罪的治罪,无罪的赦免。”
胤禛听黛玉这么说,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加欣赏她,小丫头果然没让他失望,并不一味愚孝,替贾府的人求情,这样他办起案来就不必有所顾虑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上次说的人生养荣丸的事,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这只是我跟贾府的私人恩怨,况且我也没有因此受到伤害,所以我希望王爷不要追究了。”
倒不是黛玉想以德报怨,或者心胸多么宽广,只是既然她做了林黛玉,贾家毕竟是她娘亲的娘家,怎么说也有割不断的血脉亲情。况且她娘在贾府时过得很幸福,她在贾府几年,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贾母对她还是很好的。即使为了她的娘亲,这些私人恩怨她也不想追究了。
至于贾家还有别的什么罪名,那就与她无关了,说实话,即使她想管也管不了,毕竟关系到皇家的事。既然他们为此享尽了荣华富贵,就该想到哪天事发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好吧,”胤禛想了想后才答应。这件事他自然是放在心上的,所以贾家他必定是要严办的。既然小丫头不想追究,他姑且答应下来,即使没有这件事,贾家的日子也好不了,罪名多着呢,他没必要让小丫头心存内疚。
黛玉见胤禛答应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至于胤禛心里的想法,她自然不知道。两人继续一边吃饭,一边说些闲话。
自从传来元春小产的坏消息后,贾母一直心神不宁的,总觉得要坏事。这几天,尽管凤姐、三春姐妹、宝钗、湘云等经常来她这里侍奉她,逗她开心,她总是不能开怀。
果然没几天,就传来了几个坏消息,史、薛两家的案子定了,史鼎秋后问斩,其余男丁流放,女眷官卖;薛蟠因杀人罪也是秋后问斩。最让贾府众人揪心的是,宫里传来消息,贤妃娘娘因小产后身心俱损,竟似大不好了。
且不说史、薛两家,史家是没人了,就史湘云一个弱女子算是近亲,没什么用;薛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人仰马翻的,赔尽了家产,结果人还是没救出来,薛姨妈是一病不起,宝钗只好搬出大观园回去照顾她。
薛姨妈和宝钗还想着靠贾家再找找关系,谁知道紧跟着贾家也传来坏消息,娘娘不好了,知道贾家是指望不上了。想去求黛玉,怎奈没有贾府的人,她们根本进不了郡主府,这些事林方作为总管,自然会帮黛玉处理了。薛姨妈和宝钗只好让薛蝌带了些东西给薛蟠,打点了牢头,希望薛蟠不至于受多少苦,其余的只能吃斋念佛祈求菩萨保佑了。
这天,贾母屋里,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三春姐妹、湘云等人正在这里陪贾母说笑解闷,忽然见贾琏慌慌张张地进来了。
“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咱们家娘娘,娘娘她薨了。”贾琏跪到贾母跟前,哭着告诉贾母。
“什么?”贾母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王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摇摇晃晃的扶着椅子坐下,拿着手帕拭泪。
凤姐、李纨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又见贾母晕过去了,顿时乱成一团,有给贾母掐人中的,有给她顺气的,有叫去请太医的。
太医给贾母诊治后说并无大碍,贾母只是年岁已高,受不得刺激,开了安神的方子,并嘱咐贾府的人,不要让贾母再受刺激了,否则只怕会不好。贾政等人一一应了,让贾琏送太医出去,并嘱咐他赶紧把药抓来煎好,给贾母服下。
贤妃娘娘薨了后,却一直没提谥号、安葬等事宜,贾政等人非常不安,找人打听也打听不出原因来。
这天,贾赦、贾政、贾琏几个正在贾政书房里商量着娘娘的事,外面管家赖大突然来报,说是雍亲王来宣旨,让老爷们赶紧去接旨。
贾赦三人惶惶不安地来到厅里,雍亲王已经在厅里,旁边的太监见三人来了,开始宣读圣旨内容,无非是说贾赦、贾政、贾琏中饱私囊,结党营私,包办官司,依势凌弱,辜负圣恩,革去世袭,下狱候审,抄没家产等等。
贾赦等人听了圣旨,早已瘫软在地,有官差上来给三人带了枷锁,押了下去,贾府外面已经被胤禛带来的官差围住。
由于康熙的意思是只办主犯,加上黛玉的关系,胤禛吩咐贾府的几个管家媳妇,去把贾府女眷都集中到贾母那里,让随行的几个婆子在屋里看着,官差们在外面守着,不让人进出即可。
贾赦等三人已经押入大牢,剩下的下人们都集中到一起。于是开始查抄贾家,家产悉数登记入册,下人们逐一核对身份,贾府女眷则由那几个看守的婆子进行核对身份,也都登记入册。
住在贾府里的亲戚,如薛家的薛姨妈、宝钗、宝琴等,邢夫人的侄女刑岫烟、李纨的嫂子、妹妹,湘云等人,身份核对无误后,都放她们带着自家东西离开了。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三春姐妹等贾府主子,都暂时就地看管,一日三餐供给,等候发落。
贾府虽然这些年一味追求享受,又修了大观园,出的多入的少,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官中帐上虽然没什么银两了,但古玩字画器皿等还是抄出了很多,还有一些田庄地契等,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等人哪个人没有一些梯己,也都给抄了出来,这些东西装了很多箱笼,全部抄没收归国库。
同时被抄出来的,还有一些违禁的东西,还有凤姐在外放高利贷的借据等。
就凭贾家包揽的几件官司,这些违禁的东西,还有放高利贷的借据这几样,就够治贾府的罪了,胤禛冷冷地看着这些,不发一词。
宁府那边,胤禛自然也安排好,跟荣府这里一样处置。
贾府先祖随太祖皇帝出征,立下汗马功劳,保有两个世袭之职,赫赫扬扬,富贵已近百年,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随着贾府被抄,曾经的金陵四大家族,也就此消失于历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