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的秋终于带着少许的忧愁与无奈被宁静奋进的冬所代替,花草树木还呈现出秋末的景象,但已经开始演绎着属于它秉性中的破败凋敝,这是一个清冷的季节,也是一个伤感的季节。
市医院里周梦姗站在病房的窗户边,隔着玻璃,看着外面已经呈现出一派萧瑟残凋的景致,心似乎也跟着有些黯然凄苍。但同时又觉得无限欣慰,这几天其实她也有些良心不安,有想过把实情告诉印辰悦,然而在感情上她毕竟是脆弱而自私的,每天享受着印辰悦对自己的关爱与呵护,那种温暖渐渐把她整颗心融化了,也把洗净了她所有的愧疚与歉意,更滋长了她对他的依赖,虽然曾经她是那样的自命清高,那样的不可一世,可是她毕竟只是个女人,她也有着底层的脆弱与不堪重负,如果真的要偿还他,她决定用她的一辈子去对他好,用她的一生去好好爱他,哪怕他的心不在她这。
正当周梦姗的思绪飘移不定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转身之际便见贺诗恋手捧着一束郁金香站在门外,一脸俏皮的笑。
“诗恋,怎么是你啊?”周梦姗眼睛里浮出一丝疑惑,她流产住院,没有告诉过贺诗恋。
“怎么,不欢迎啊,你啊,真不够朋友,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一边说一边走到病床前将花插入花瓶里。
周梦姗重新坐回到床上,其实现在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本来是可以出院的,只是印辰悦没有提,所以她也就不说,她知道出了院,也许印辰悦就不会再对她如此的百般呵护了,就算是结了婚也不会给她太多的时间,所以能汲取一点,就汲取一点吧。
“哪敢不欢迎啊,真是的,又不是什么大事,觉得没必要那么劳师动众的,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从贺诗恋回了叶家以后,她整个人就完全脱的胎换骨,变了一个样,看着贺诗恋每天一脸幸福的笑,周梦姗就感觉自己好像在突然间和她拉开了距离,强烈的对比也让她对贺诗恋产生了些许排斥,因而关系比以前生疏许多,而贺诗恋似乎也觉察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所以很少会去关心周梦姗的一些事情。
“都住院了还不算大事?我看你是真的不把我当朋友了。”贺诗恋插好花后便坐到了病房里的一张空椅上:“你不是答应送晴晴一副水彩的吗,我昨天中午去拿的时候,听他们说你生病住院了,本来昨天就想来的,正碰上公司有急事,所以就耽误了,今天提前下班,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你,怎么,有没有好些?”
“没什么大碍了。”周梦姗淡然的回答,视线却仍旧投注在窗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什么病?”周梦姗身体一向不错,很少会生病,更别谈住院,也许是因为朋友关系,又或许是最近已经把心放平了,也没有去考虑什么应该问,什么不应该问。
周梦姗忽的身体一僵,游牧在外的目光立刻移回了室内,面上是红潮一片,一时间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搪塞,于是话题就此打住,两个昔日的闺蜜一时间得处于无话的境地,气氛甚是尴尬。
“诗恋,那画等我出院以后再给你。”许久,周梦姗终于开了玉口,对于这种静谧,她也无法适应,所以即刻转了话锋。
知道周梦姗有意的不想回答,贺诗恋自然也不再刨根问底,突然感觉她们之间好像多了几重隔阂,心里有点泛酸,也许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宁愿和你一起在逆境中挣扎,也不想看到你的处境比她幸福,于是强颜欢笑:“好的,先谢你了。”说完看了一下表:“不行了,我现在得赶紧回家,今天还得去为伽伽饯行。”叶离特意让她早点下班,因为正好顺路所以就先来了趟医院。
“你刚才说的伽伽是游伽?”周梦姗轻动了一下眉眼,想不到才这么点时间贺诗恋和游伽的关系竟然可以亲密到这种程度,想当年贺诗恋恨游伽比起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贺诗恋点点头:“是的,她今天回新加坡,所以我得先走了,你好好养病。”知道周梦姗对游伽的芥蒂肯定还没有消除,所以贺诗恋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嗯。”
然而当贺诗恋转过身子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见印辰悦拿着一个保温桶进来。
迎上贺诗恋,印辰悦立刻止住了步子,在这样的场合里相遇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印辰悦原本想先打声招呼的,只是回想起当天和她吵成那个样子,微张的嘴唇很自然的又闭合起来。
“辰悦,你也是来看姗姗的?”贺诗恋倒像是早就忘记了那件事情,面上依然是诚挚的笑,看着印辰悦手里拿着的东西眼睛里生起了一些狐疑,为什么会是保温桶呢,按照道理如果只是单纯的看望应该和她一样,带束鲜花亦或是补品什么的。
贺诗恋如此大方的开口让印辰悦吃惊不少,但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看来是自己把人家想得太小心眼了。
“谢谢你来看姗姗。”印辰悦很主人式的回了一句话,然后将保温桶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喝点汤吧。”说罢边将一只小碗递到周梦姗面前。
贺诗恋愣愣的看着两人的举动,虽然印辰悦表现得很是温柔体贴,但是她总感觉很机械,而且记得当日他是那样的关心游伽,甚至为了游伽连性命都不要,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可是为什么会突然间又转回到周梦姗的身边呢?越想就越是不明白,这些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脑子里不记事,于是十分顺然的问向印辰悦:“辰悦,你知道伽伽今天回新加坡吗?”
这句话一出,周梦姗和印辰悦的脸色都有瞬间的突变,周梦姗端着碗的手也不由得颤抖起来,她知道印辰悦虽然表面上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但是心却是不在她这的,她能用的也只有那个死去的孩子和处境来博取他的同情,于是抬起头又向印辰悦投去一个可怜中带着恳求的目光。
看着周梦姗的脸,印辰悦心底那刚刚被贺诗恋撩拨起来的冲动刹那间就被压了下去,面上强装自然,坐到床边拉起周梦姗的手,没有回答贺诗恋的问题:“等姗姗出了院我们就准备结婚,希望到时候你能当她的伴娘。”
一双清澈的眸子在两人之间游回,如果说四年前印辰悦说这样的话,她一定会相信他是真心诚意的,可是现在印辰悦语气虽然清淡,可是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她看得出来,他的心并没有他的言语那么轻松自如,甚至可以说得上极度的勉强。
“姗姗,这是真的吗?”贺诗恋又将视线投向周梦姗。
周梦姗深情的看了一眼印辰悦,然后很沉的点点头:“是的,原本没有打算这么快的,是辰悦极力要求的。”
“为什么?”贺诗恋现在有点蒙了,为什么印辰悦会突然间要和周梦姗结婚,游伽又走得这么匆忙,她明明记得前几天她还听到游伽说正和印辰悦商量婚期,而且又平白无故的冒出了一个叫洛雨轩的男人,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越想就越是糊涂,让她本来就不装事的脑袋有些找不着北了。
印辰悦将周梦姗手里的汤碗接过:“怕姗姗承受不了失去孩子后的痛苦,所以想早点给她一个安定的家,也算是我对她的一点补偿。”
“孩子?”贺诗恋眼睛里一束强烈的火光射出,然后直直的投在印辰悦身上:“你的意思是姗姗流产了?”难怪刚才周梦姗不肯告诉她实情。
印辰悦微点了一下头,面上有些无奈的愧疚:“让她受委屈了。”
贺诗恋心里所有的问号因为这一个答案全部解开,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不正常了,眉眼一聚,一脸的怒气升起,就如当日对待游伽一般,也顾不得周梦姗还是个病号:“姗姗,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也太自私了一点吧,这种事情亏你说得出口。”
听得贺诗恋的指责,周梦姗面色立刻煞白,但并没有就此慌神,两眼瞬间漫出一卷泪来:“诗恋,你在说什么?”
看着周梦姗故作可怜的样子,贺诗恋更是来气:“我在说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那天我明明有听到你自己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宋凡的,是不是因为宋凡不肯认,所以你就嫁祸给辰悦了对不对?你明明知道他爱的人是伽伽,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你太让我失望了。”
贺诗恋这句话一出口,但听到‘啪……’的一声,印辰悦手里的碗便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接着一双凌厉的眸子直视着周梦姗:“诗恋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不想去猜忌她的人品,所以他宁可接受是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愿意去否定她的人格。
本来隐瞒就让她心虚,现在被贺诗恋给当场揭开,她刚刚筑起的围墙便在瞬间溃堤,除了泪水还是泪水,要想道歉却发现根本就没有词语可以用,因而只得低头抽泣着不作声。
“我要你回答我,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印辰悦的声音如河东狮吼一般,面上的温和荡然无存,那心里压抑已久的痛苦也即刻伴着音调爆发出来。
被印辰悦这么一吼,周梦姗全身蜷缩起来,打着颤惊,两手抓着被沿,吓得不敢出声,只有泪水还在不断的流着。
毕竟是昔日的好姐妹,见周梦姗吓成那个样子,自然也能够明白她内心的愧疚难当:“辰悦,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你还是快点去找伽伽吧。”说完抬手看了一眼表:“现在一点,我先回去,如果在家里碰到她我会帮你把她留下,为了以妨万一,你赶紧直接去机场,她下午五点的航班,想来应该还没有那么快过安检,我那边有消息一定会通知你的。”知道再把精力放在事情的源头上已经毫无意义。
印辰悦看了一眼还在抽泣的周梦姗,觉得贺诗恋说的十分有道理,也来不及向她说声谢谢,就奋身冲向了门外。
目送就印辰悦迅速消失的背影,贺诗恋又回头亦看了一眼还埋着头的周梦姗,知道现在不是安慰或者是埋怨的时候,于是只有叹了口气,然后扣上了房门。
印辰悦跌跌撞撞冲出了医院,拿了车便一口气直奔机场。
中午正是车流的高峰期,刚刚进入主干道就见前面长长的一条车龙,急得他恨不得把车子给砸了,额头上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头的汗来,两手使命的按着喇叭,却无济于事,正当他百般焦虑之时,手机响了,一见是贺诗恋的来电,便迅速的挂上了耳机。
“诗恋,你那么什么情况?”没等贺诗恋开口,印辰悦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伽伽已经走了,听我哥说她临走前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上午走的,所以你得快点。”
听得这样的答案,印辰悦的心不由得一阵凉,好在挂电话之时前面的车子终于开始动了,为了避免再次堵车亦或者是碰红灯,印辰悦打了一个拐弯走了小道,眼睛却时不时的盯着腕上的表,恨不得它能一秒当一分钟走,好在小道虽然曲折但是行走的过程还算顺利。
车子刚一到达机场,印辰悦就立刻拨打游伽的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听到里面的提示音,印辰悦的心不由得一慌,十分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看到手腕上的分针还指在二点二十的位置,心下安慰了一些,想来她和洛雨轩不会这么快进安检,于是又立刻冲向安检口,拨开纷杂的人群,排查各类身形,把并不长的队伍来回查了个遍,却没有找到想要找的那个人,但他并没有放弃,带着最后一丝期翼守在了安检口,因为如今除了守株待兔,别无办法。
目视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眼前经过却没有他心爱的人,看着一个个陌生的身影远去依然没有他要找的那抹靓姿,漫无目的的扫视,理智和冷静全部被慌乱和惶恐所占据。
当身心俱疲的时候,终于在茫茫的人海里看到一个不算熟悉,但却能给他带来曙光的人,心间的失落一点一点的被拾起,黯然的眸子也在瞬间清湛灼亮。
仍旧是一身轻装没有丝毫刻意的彰显,剑眉星目还是那样的清明,一米八的个头在众人中显眼而醒目,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印辰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带着仅存的一丝希望,印辰悦快步近到了洛雨轩面前,没有心情去掩饰面上的焦虑,也来不及去展示笑容,现在他只想知道游伽的下落:“可不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
看到印辰悦,洛雨轩止住了前移的速度,从队伍中脱离出来:“有事吗?”
印辰悦看了一眼洛雨轩身后。没有发现游伽,按捺住焦急与不安:“伽伽呢,她不是准备和你一起走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洛雨轩放下行李,见处地有些嘈杂,于是提议道:“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虽然心里着急,但也只有耐心的移动了身子,于是两人便走到了一处相对幽静的地方。
“怎么回事?不是下午五点的航班吗?”印辰悦连气都来不及换,迫不及待问道。
洛雨轩脸上的疑惑也不比印辰悦少:“本来是说好一起回新加坡的,但是大概十二点左右我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不和我一起走了。”接到游伽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去接她,游伽当时的语气有些不太正常,也没有等洛雨轩回话就挂了电话
“那她有没有说她会去哪?”印辰悦追问道。
洛雨轩摇摇头:“我后面打了几通电话给她,她都没有接,然后再拨就关机了。”
“怎么会这样?”印辰悦刚才闪亮的眸子突然又暗下,一丝担忧袭上了心:“她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怎么会这样子,她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呢?”
“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可能是我母亲的缘故,所以她才会做这样的决定。”如果不是今天早上打电话回家,他也不会知道母亲陆琳来了新夏,想来游伽的失踪定然和她有关系,虽然游伽打电话给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已经能够猜到她的决定,她从来都是那样的果决,只要下了决心要做,不会给你理由,也不会说任何原因,所以洛雨轩不需要问就知道她不可能和他回新加坡结婚了,后来他自己也想明白了,或许他可以给她一个名分,但是他永远不可能取代印辰悦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就算他能做第二个游凌远,但是他的家庭却给不了他足够的支持,所以即使他的肩膀再宽,信心再大,也无法给她一个安宁的环境,既然达不到想要的结果,就无须再束缚两个人的未来,也许正如她所说,现在他应该去找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属于自己的幸福。
听得洛雨轩这么说,印辰才终算是放下了半颗心,但仍旧保留着一半担心:“你确定她不会走极端?”不接电话,又不告诉任何人她的去处,不得不让印辰悦怀疑那极小的可能性。
“放心,她不会的,我想这个你比我应该更了解她,她不是一个太意气用事的人,而且她不是没有顾虑。”洛雨轩知道游伽之所以这么不辞而别定是想找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所以他可以确定游伽不会轻生,她是那样的理性,那样的坚强,就算为了这份爱心里再痛,她也不会做那样的傻事。
印辰悦这才发现是自己太过于急躁,脑子有些锈逗了:“那她究竟会去哪?”不知道是在问洛雨轩还是在自言自语。
见印辰悦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洛雨轩心里竟然生起一丝同情来,仿佛突然间看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和游伽分手的那几天,他也是这副模样,六神无主,灵魂像出了壳一般,游离在某个不知名的国度里,所以现在印辰悦的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关于他和游伽之间的一些事情,他问过游伽,可是游伽一直都没有说。
“什么问题?”印辰悦面上已经开始镶上点点的灰色,神色黯然了许多,两只清亮的眸子也已经怅廖无光。
“和伽伽在一起这两天,我发现她真的很爱你,而你明明也这么在乎她,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家世相隔,也没有什么俗事恩怨,为什么就不能走到一起呢?这让我十分不能理解?”现在洛雨轩已经开始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上来看待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与其抓着一份得不到的爱情,倒不到守住身边的温暖,虽然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但是毕竟他努力过。
印辰悦一阵心酸,他们是没有什么家世恩怨,可是他们都太傻,太天真,太心软,也太不懂得珍惜,宁愿死守着一大堆的原则也不愿意去冲破世俗的关卡,宁愿自己伤得五脏俱痛,也不肯欠别人一点点,然而现在才发现原来是他们自己把本来已经到手的幸福给弄丢了,如果再有一次选择,他一定会学着自私一些。
印辰悦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答洛雨轩,倘若告诉他那个现在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原因,他定然无法理解,因为如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不多给彼此一点考虑的时间就下了决断,为什么会那样轻信一个人。
“就是因为太爱,太在乎彼此,所以才会走入一个可笑的误区,我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只想知道她的下落,知道她在哪里,想要见她。”印辰悦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语言的组织也完全乱作了一团。
看着印辰悦一脸的焦虑与烦躁,洛雨轩知道他也给不了他想知道的答案,当然如今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我想有一天,她会回来的。”虽然为他们感到可惜,但是错过了毕竟是错过了,好在两个人之间还有一架桥梁,所以他认定游伽有一天一定会再回到这片土地上。
虽然印辰悦的脑子处于杂乱状态,但是,很明显洛雨轩话外有话,于是神经又聚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她去了哪里?我请你告诉我好不好?”一边说着,两手就攀上洛雨轩的肩膀。
“我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但是我敢确定终有一天,她会回来,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有那样的耐心?”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印辰悦的眉毛紧拧,印堂被挤出两条深深的竖条。
洛雨轩眉梢轻挑了一下,嘴角的细纹微有波动,思忖了许久才终于蠕动了那两条完美的唇线:“伽伽怀孕了,为了你,她打算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印辰悦腿都软了,眼睛里立刻升上一抹红,嘴唇瞬间发紫,颤抖着说道:“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傻?”
洛雨轩看了一手腕,接着拍了拍印辰悦的肩膀:“我先走了,希望你能把她找回来,祝你们幸福。”于是提着行李再次汇入队伍之中,踏上归途。
“伽伽,你在哪……”
一句声嘶力竭的长吼带着无限的凄楚和悲悯以空气为介质飘荡在机场的每一个角落,划破了凝聚起来的空气,也划破了天空中那抹干净而苍劲的蓝,当那声音的核力涣散成粒子的时候,一架由新夏开往美国芝加哥的飞机正从对流层进入到平流层。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游伽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手捂着还是扁平的肚子,心里的痛也化作成了那晶莹的珠子,一颗一颗落在膝盖上,原来真有这样一种痛,可以让你全身的力气在瞬间抽无,肆无忌惮的游离在你的心底,痛到可以折断你的每一根神经,麻木掉你身上所有的细胞,闭合你全部的毛孔,却让你不知道究竟痛的根源。
爱情真的是一种剧毒,明明知道无解,总有些人会飞蛾扑火一般去触碰,甚至会不惜掉入深渊,万劫不复。
游伽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想着,想着几个月前来新夏时的场景,想着和印辰悦从相识到相爱再到现在分离一路上的点点滴滴,不管思绪倒带回哪个瞬间,她的泪总会跟着落下来。
泪水静静的流淌,迷漫了她的双眼,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觉得头好重,心好累。
“擦擦吧,在飞机上哭很伤身体的。”说着边将一张纸巾递给游伽。
因为哭得太伤心,所以也没有发现身边的人声音是此等的熟悉,也没有去看究竟是谁这么好心给她递纸巾。
游伽仍旧不停的哭着,仿佛要把平流层都给哭出一场雨来,只是这次她只是流泪却没有像来新夏那样发出嚎啕之声。
直到泪腺再也分泌不出液体,她才把头靠在了座位的靠背上,努力阻止着自己去想一些东西。
“哭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会下飞机还有得折疼呢。”
柔和的声音,如冬天里的一抹春光,可以将昏睡的植被唤醒。侧过脸,却发现夏义两手抱着一团纸巾正看着自己。
皮肤依然晰白如玉,发型还是那般的清爽干净,精致的五官仍旧那样的惹眼,但是这次他没有再戴眼镜,而是用一双裸目直直的盯着她,只是眼底深层的那抹忧郁没有了,晶莹得如水晶一般,嘴角扯着一段笑,笑得很随和。能在飞机上碰到夏义不得不说是一种奇遇,觉得凑巧的是,但凡她失恋的时候,夏义总是会适时的出现,而且都是带着天使般的笑容。
“是你啊,你也去美国?”游伽拭净泪水,压制住那份痛楚。
夏义很适宜的点了点头:“嗯,和公司的合同到期了,经济人和芝加哥那边一家影视公司恰谈得差不多,所以过去签约。”
“这次又没有拿到头等舱的票吗?”上次游伽猜测他肯定是匆忙之下才买的商务舱,而这次她定票的时候头等舱还有票,所以按照正常的推理,他是不可能会坐商务舱的。
“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怕你又把E看成F,所以就和别人换了个位置,反正我习惯了,你再被别人当白痴就不太好了。”夏义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调侃道,想让她摆脱心里的阴影。
听到这句话,游伽却没有笑,而是将目光侧向窗户处,不再说话。
“怎么,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见游伽似有不高兴,夏义警觉的问道。
游伽缓缓的将视线移回,愣愣的摇着头:“不是,和你没有关系,谢谢你。”如今她已经无心去关心夏义的心结是否有解开,对于她的有意的挑逗也没有兴趣。
“为什么不再给彼此一点时间?”夏义知道这次她的离开绝对不是表面上单纯的离开,而是带着许多的不舍与惦念,甚至可以说是与心在作着斗争的离开。
手指紧抓着保险带,牙齿在唇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时间只会让两人更加痛苦,与其痛不欲生,为什么不选择一种方法麻醉呢?”
“伽伽,对对待爱情你真的不够勇敢,其实很多的幸福都是你自己放手得太快。”他们的感情他不曾参与,但是这段情,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看得很清楚,
“也许吧,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宝宝可以健康的出世。”游伽摸着小腹,如今这已经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夏义深叹了一口气,此刻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组织自己的语言,最后只有用关心的语气问道:“你不会准备一个人带着它吧?”眼睛直直的打在游伽的肚子上。
游伽微笑,脸上的乌云仿佛在瞬间少了一些,低着看着仍旧平坦的小腹:“就算走不到一起,能有一个我们共同的宝宝我也一样觉得幸福,我相信我一个人可以把它带大,也有能力让它健康快乐的成长。”
“我觉得你应该告诉他,毕竟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夏义提议道。
游伽忽的抬起双眸,一脸恳求的对上夏义:“夏义哥哥,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既然决定了独自一个人承受,就不想其中再出现任何一点偏颇。
看着游伽眼睛里的渴望,夏义根本无法拒绝:“什么要求你说吧。”
“我去芝加哥的事情,你要替我保密可以吗?我只想安心的把孩子生下来,不想让任何相关的人知道。”
“可是?”夏义很犹豫,原本他打算到了美国就告诉印辰悦的,可是现在游伽的请求却让他有些左右为难,他真的没有办法看着她一个人被孩子拖累,一个女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带大一个孩子的难处他自然知道,所以他不忍心,可是看着她眼睛里的渴求,他又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夏义哥哥,就当我求你,我不想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也许这就是我们命里的劫数,所以我不想这个孩子成为横在他生命里的一道棘槛。”
连求字都说出来了,让夏义更没有办法否决,于是只得点了点头:“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一些。
“你说。”游伽的心放宽了一些。
夏义润了一了嗓子,面上展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到了美国,你的生活要听从我的安排。”
“这个?”游伽直直的看着夏义正经的脸,似乎在寻求商量。
“我知道你不喜欢欠别人的,但是这次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你真以为一个人生养一个孩子那么容易。”
听得这些话,游伽有了片刻的犹豫,最后还是沉默的点点头,终于放下了骨子里的倔强与要强。
由于时差的关系,飞机到达美国的时候还是头一天晚上的凌晨四点,漆黑的夜,寒风乍冷,吹得人瑟瑟发抖,这座被称为风城的大都市,与新夏的繁华是同一个格调,但是晚上展现出的却是另一番景致。摩天大楼,灯火通明,一幢幢大厦的身影,在天空中勾划出雄伟的天际线,有几幢高楼的尖形屋顶上,还射出探照灯的闪烁光芒,好像巨人在眨着眼睛,密歇根湖中,帆船游艇汽艇曳着尾部卷起的浪花,悠然远扬,这一幅动与静交织的都市夜景图,这是游伽来到芝加哥的第一个晚上,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带着还未出生的孩子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一次错过可以是一个小时,一天,一月,可是这两个小时的差错,却让他们整整错过了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