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壁灯,为这个宽阔豪华的房间渡上了一层朦胧离迷的暗光。
坐在舒适柔软的休闲沙发上,水若然一直低着头,不断交握摩挲的双手诉说着她此时的慌恐与不安。
炎浩翔手持香烟,优雅地倚在落地窗前,不断地吞吐着烟雾,俊美的五官上布满冷漠,深邃的黑眸冷冷地瞅着水若然,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不是奶奶以死相逼,光环四射的炎浩翔绝对不会走上找人代孕这条歪路。
他身边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想要孩子,本是一件容易又简单的事情。他之所以会找上水若然,就是看中了她卑微入尘的身份与懦弱的性子。
拧熄烟头,炎浩翔邪魅地吐出一缕飘渺的烟卷,“把衣服脱了到床上等我。”随手扯下黑色的领带,炎浩翔径直走进了浴室。
“等……等等。”霍地肃起身子,水若然声音略有结巴。
浓黑的剑眉陡然蹙了起来,炎浩翔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有什么问题?”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改,改天……可以吗?”因为紧张与害怕,水若然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头也像鸵鸟般埋得越来越低。
虽然她很需要钱拯救因偿还不起高利贷而被黑社会追杀的弟弟,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将代孕一事看得风轻云淡。
二十万,对她这个刚刚踏出监狱之门的弱女子来讲,无疑就是天文数字。
“OK,你可以反悔。不过,今夜你若是踏出这个房门之后,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像事不关己的撒旦,炎浩翔冷若冰霜地撂下一句话后昂扬地关上了浴室之门。
像泄了气的皮球,水若然无力地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代生一个孩子,就可以拿到三十万的报酬,这对没学历且有案底的水若然来讲,既是幸运,又是不幸。
含冤坐了三年牢,她的青春,希望已被磨成了灰。原以为出狱后可以好好生活,孰知自己视为心头肉的弟弟又因借高利贷投资失败被人追杀。为了筹钱替他还债,走投无路的水若然才会跟炎浩翔踏进了这间奢华如梦似幻的总统套房。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水若然双脚似被灌了铅般沉重,无法迈动。
是的,炎浩翔的话让她没有勇气离开。因为她没有办法看到弟弟被人砍手跺脚而无动于衷。
水声嘎然而止,水若然赶紧腾起身子,努力将所有的不安敛进心底。
这样赚钱的机会实在罕见。少则十个月,多则一年,届时,她就可以解脱了。拼命找理由安慰自己,水若然颤抖着手攀向自己的衣扣。
刚解开第一个纽扣,浴室门登时被打开,浑身只围着一条白色浴巾的炎浩翔如鬼魅的身影霍然出现在眼前,“速去洗个澡,我不玩脏女人。”
脏女人!这三个字就像三颗威力爆强的地雷,瞬间将水若然炸成无数颗碎片。她多么希望他所说的脏,是指被泪珠打湿的脸,而不是她的身子。
但很遗憾,她在他眼中只看到了鄙薄和轻视。
委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水若然浑身战栗,如果不是怕惹怒他而被轰出去,她肯定会大声反诉他:我不是脏女人,我是一个洁身自爱的女孩,只是,只是我坐过牢而已。
三年前,为了赚取生活费,刚读大二的她在兼职期间被人陷害,以出卖公司机密为由含冤入狱。这件事,就像嗜血的梦魇,一直萦绕着她。
“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以走。”跷起双腿,炎浩翔慵懒地仰在沙发上,语气不温不热地道。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却带着一股魔鬼般的惑力,教人闻之而栗。
没有回话,她一口气冲进浴室,啪嗒关上门。
望着映在镜子上面那张清秀略带沧桑的小脸,水若然泪珠滚滚而落。
在她心里,一直都深藏着一个人,一个在其它小孩联手欺负她的时候出手相救她的人。尽管只是小时候的一面之缘,可那个人却在她心里扎根萌芽。
十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他,然而,那个男孩就像凭空出现的仙侠,自那日离别后再也不曾出现,她仅留有的,只是一张他遗露的照片。
不知是不是将感激当成了爱恋,还是芳心真的被触醒。含冤入狱之前,水若然一直奢望能够再次遇见他,亲口向他诉说心中的爱,然后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
可是,一切的幻想都终结在她入狱的那刹。锒铛入狱,名声狼狈,她知道,任何男人都绝对不会愿意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你好了没有?我可没有耐性陪你耗。”久久,浴室仍静谧如波澜不惊的湖面,炎浩宇不耐烦地冷吼一声。
在思念与痛苦间苦苦挣扎,水若然被炎浩宇微怒的声音荡了荡心房,“马上就好了。”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水声悠悠响起,悄然打破一室的诡谲与寂静。半阖着狭长的俊眸,炎浩翔为自己的举止感到诧异。他身边从不缺女人,可为何之前听到水若然提议人工受精的时候,他会产生非常不满的情绪,非要真身操作方肯罢休?
难道,是因为水若然的拒绝让他高傲的尊严受到损贬,面子挂不住了?
扮什么清纯,说不定早已是残花败柳,我不嫌你脏,你竟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望着浴室冷哼一声,炎浩翔眸中鄙夷之色尽现无遗。
水声渐渐小却直至静止,被炎浩翔甩在沙发角落的手机却不适宜的响了起来,听到那曲特设的铃声,他冷漠的脸上蓦地浮过一缕浅笑,“奶奶,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呢?”
炎浩翔是奶奶的心头肉,而在他心中,奶奶的位置永远都是无人能及的,就连赐予他生命的父母都比不上。
“奶奶记挂着抱曾孙的事情,所以睡不着,你这兔崽子,到底有没有把奶奶的话记在心上啊,你是不是想让奶奶死都不瞑目啊?”说得太急,语气又重,老太太竟连连咳了起来。
“奶奶,我现在不就在努力着嘛。”唯有应对奶奶,炎浩翔才会表现出温柔的一面。旁人想要看见他的笑意,简直比登天还难。
“是吗?那你把电话给孙媳妇,我教教她。”汗颜啊,他只应允在奶奶有生之年让她抱上曾孙,可没承诺自己要结婚的啊。
“她在洗澡……”额头黑线暴增,炎浩翔第一次觉得奶奶的关心过头了。
似是猜到了什么,奶奶喜滋滋地道,“奶奶困了,你们今晚好好努力。”话音刚落尽,炎浩翔还没来得及说晚安,奶奶已经挂断了电话。
甩掉手机,炎浩翔如获特赦,幸好奶奶也够开明的,没有直接冲过来查房。
洗好澡才发现浴室除了一条大毛巾之外什么裹身的衣物都没有,水若然嘘唏万分,踌躇不前。
“你是蜗牛投胎的,还是失足掉进了厕所?”浴室安静了许久,炎浩翔的耐性已然被磨光。
邪恶中充溢着阴森的音符让水若然禁不住战栗起来,把牙一咬,她扯下衣架的大毛巾裹好身体,徐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