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若然双眼被黑布蒙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能任由狗腿们带着她走,走了片刻,她感觉背脊一阵寒凉,蒙着双眼的黑布已被扯了下来,紧接着双手双腿亦恢复了自由。
双眼被蒙得太久了,眼皮好似被胶水粘住般,水若然好半晌才微微眯开了一道缝,小心谨慎地扫视着眼前的环境。
屋内灯光璀璨如刚被切割好的钻石,灿得水若然双眸陡疼,她反射性地闭上眼睛,过了片刻才缓缓睁开双眸,仔细一看,屋内空无一人,她独自一人仿若被推上云霄之颠,明亮的灯光宛如奔腾的白云将她层层包围。
刚刚那人不是说带她去见老大吗?怎么偌大如草原的房间除了她再别无他人?水若然正纳闷,耳畔即响起了滴滴的水流声,遁声望去,她瞅到了一间雾气腾绕、如梦似幻的玻璃浴室,隐约还能看得到有个魁梧完美的躯体在左右摆动着。
炎浩翔在洗澡,危险极了!水若然脑中犹如石头撞玻璃,每一抹碰撞声都是那么地刺耳、尖锐,敲得她想也不想便要撒腿而跑。
水若然一鼓作气冲到门口,拼命扭转门柄,可门柄像被点了静穴般,纹丝不动,纵然水若然费尽吃奶的力气,门柄仍是固若金汤,毫无松动的迹象。
“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会有报应的!”水若然双目涌恨地朝雾气漫漫的浴室暗骂一声,她突然为自己的词穷感到郁闷,怎么来来回回就只会骂卑鄙无耻这句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咒语呢?
门柄打不开,水若然也没有再浪费时间与它纠旋,她小跑到窗边拉开窗帘,不看还好,一看她差点被雷死了!
这是什么鸟地方啊,水若然从窗口往外看,四周黑沉沉一片,气氛静谧诡异如地狱深处那般恐怖,借着皎洁的月光和房间内灯光的映衬,她隐约看得出,四周全都是郁郁葱葱的苍天大树,夜风拂过,树叶婆娑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诡异又阴沉。
炎浩翔,你是不是有病啊,哪里不选,偏偏选在深山树林里面建房子,害她想逃都无处下手,水若然绝望地呐喊着,双掌狠狠地拍打着玻璃。
“老婆,窗户拍碎不要紧,要是伤到你的手,我会心疼死的。”水若然正抱怨无处可逃,炎浩翔调戏邪魅的声音已在身后响起。
这抹声音,水若然固是不陌生,换作以前,她一点都不害怕,可是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抹声音却让水若然犹感芒刺在背,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此情此景不是撒娇求饶的时刻,水若然强装镇定,晶亮莹丽的眸光闪烁着鄙夷的眼神,熠熠地扫向只用浴巾围着下身的炎浩翔,不无讥讽地道,“炎浩翔,我知道你卑鄙不择手段,但没想过你竟没品低级如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
无事不登三殿,炎浩翔大费周章把她掳来,肯定不是强要她那么简单,望着炎浩翔悠然自得的惬意姿态,水若然嗅到了魔鬼嗜血前的温柔。
“老婆,我卑鄙,我无耻,全都是因为你啊!”炎浩翔健步如飞,霍地窜到水若然身边,俊颜一斜,在她耳畔呼出一句温柔邪恶的调侃。
“滚,离我远点。”水若然像遇见瘟疫一样,对他避而不及,“炎浩翔,你绑架我,这是犯法的!”
水若然明知跟他讲道理就等于在浪费口舌,可她就是要拖延时间,现在屋外黑麻麻一片,她逃不掉,唯有等天亮再伺机逃奔了。
“绑架?笑话!我邀请自己的老婆回家,这也是犯法?”炎浩翔依然坦然,只是脸上的笑又邪恶了几分。
这是邀请?这是家?水若然在心里冷嗤一声,继续与他较劲,“炎浩翔,三年不见,你无赖的本性更加牛B了。”
“为了你,无赖一点又何妨!”说时迟那时快,炎浩翔话音一落,他立刻向前一步,将水若然紧紧扣在怀中,“若然,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炎浩翔深沉低哑的嗓音如咒语音符般姗姗贯穿她的耳膜,传递到她心底最弱最薄的那处,教她不禁一颤,“炎浩翔,放开我!”
水若然的声音不烈,但却坚定有力,炎浩翔听在耳里,心底一疼,哑声道,“若然,当年是我错了,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致你于死地,当时如果不是楚馨涵在作祟,我根本不可能会撞伤你……”
谈起往事,炎浩翔的心像被撕扯般疼痛,自从知道真相后,他天天活在悔恨交加的氛围当中,如果当初,他能够冷静一点,对若然够信任,那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时光不会倒退,所埋下的伤害不会自动随风消散,更不会因为一句简单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这些嘴皮忏悔而把往事一笔勾销。
经历过的伤痛不是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用抹布一擦就干净如初,它的伤、它的痛已被烙入骨髓,扯动灵魂,是埋葬在内心深处一辈子湮灭不掉的痕迹。
她被车轮撞飞,倒在血泊当中,炎浩翔你又在做什么?
水若然不是圣人,她无法将过往的伤痛如数抹去,原以为用了三年的时间,她可以很勇敢地面对那钻心挖肺的场面,可现在一想起那一幕幕惨绝人寰的场景,她的心就像被人一点一点地撕扯着,疼得她几近窒息。
“楚馨涵?”水若然趁炎浩翔略微失神的时候狠狠地将他推开,不过,炎浩翔的话让她深深地震惊了,怎么事情又跟楚馨涵扯上关系了?
“嗯,当时我为了气你,所以顺手从停车场里牵个女人来演戏,没想到,那个女人竟是整容后的楚馨涵,当时就是她故意拍打了我的腿部,导致我刹不了车……”说得楚馨涵,炎浩翔脸上登时铺满了熊熊烈焰,说得咬牙切齿。
炎浩翔声情并茂地诉说着真相,还不忘时刻观察水若然的情绪变化,当他捕捉到水若然因震惊而失神的容颜时,他又趁机想要靠近水若然,哪知,他前脚刚迈动,水若然后脚马上跟着倒退,“炎浩翔,别靠近我!”
即使是因为楚馨涵从中作梗导致她被撞伤,那又如何?如果当初炎浩翔信任她,真爱她,这一切还会发生吗?水若然不能接受这个牵强的理由,也绝不会因为这个真假有待考究的解释而原谅炎浩翔。
“若然,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真的无心伤害你啊!”炎浩翔从水若然澄澈的眸中读到了一股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寒冰,他的心渐渐转凉了。
“炎浩翔,如果你真觉得有愧于我,那你现在马上放我走。”水若然刚被韩威绑上车的时候,她就被逼着打电话回筱家说借宿于黎芸虹家里,这个谎言顶多只能撑到明天早上,倘若明天一早筱辰逸发现她失踪了,肯定会心急如焚,满世界找她的。
水若然欠筱辰逸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为他制造麻烦,添加他的负担,他是天子骄子,人中龙凤,如果不是因为她,怎么可能在接手APYIER集团不久就被炎浩翔陷害呢!
“若然,你不肯原谅我,不肯回到我的身边,是因为那个假装正人君子的筱辰逸吗?”三番四次低声下气认错,水若然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执著,硬如盘石,炎浩翔仅存的耐心都快被磨灭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你别把其他人牵扯进来。”筱辰逸义薄云天,正义凛凛,炎浩翔居然侮辱他假装正人君子,水若然听着听着火都来了。
筱辰逸扑心扑肺像天使一样守护她,炎浩翔却只会带给她无言的伤害,还打着爱的旗帜耍尽花招欺压她身边的人,敢情他才是真正的伪君子!
“如果不是他在背后煽风点火,你会这么决然地拒绝我?不,我不信!”炎浩翔一口咬定,水若然誓死不原谅他是因为筱辰逸在背后吹鼓。
人,没有自信是万万不可的,但自信暴棚,便成了自大狂妄,终有一日,会被自己的自大自狂给压死的!
“你发什么神经,从你不相信我的那刻起,我对你就已经死心了!”这一次,水若然没有退缩,她勇敢地仰起头,双眸定定地与他对视,晶莹的瞳仁盈满了绝不让步的光芒。
是的,从炎浩翔不相信她的解释、开车撞向她那刻起,她的心就已经被他亲手辗碎了!
水若然的坚韧击毁了炎浩翔心底最后一道耐性,刹那间,他变得张狂又凌野,因为气愤而灼红的瞳眸弥漫着嗜血的暴戾。
突然,炎浩翔像一头失控的禽兽猛地扑向纤小娇弱的水若然,水若然闪避不及被他连抱带扯拉上了宽大柔软的大床,她还没从惊愕中觉醒过来,炎浩翔暴怒的嘶叫让她心神俱颤,“是,我是发神经了,今晚我就让你看看发神经的男人是多么狂烈的。”
水若然措手不及,她想挣扎,可力大如牛的炎浩翔却紧紧地箍住她,还将她的双手扣压在头顶上方,另一只大掌粗鲁地解开她衣服上的扣子,苍劲的手指触碰到水若然柔软的高耸上,他头脑宛若星星之火燎原般,更加来劲了。
“炎浩翔,你快放开我。”水若学全身动弹不得,她只感觉到胸口一凉,心知衣服上的扣子已被眼前的恶魔给撕碎了。
“你是我老婆,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炎浩翔欲火高涨,他的理智已被愤恨与妒忌冲溃了。
不,她不甘心!水若然脑中火光四射,倘若炎浩翔再硬来,她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要承欢在他身下,这对她来讲,是种极大的侮辱。
“炎浩翔,不要让我恨你!”水若然的套裙已被炎浩翔褪到膝盖处,忽然,她冷不防地吐出一句淡然若水的话语。
水若然的音线很低,很淡,没有哀求也不带一丝委屈,平静得似是一个看戏的局外人,偶尔哼出一句评赏,然而,正是这样一句无波无澜的字句,却教炎浩翔僵硬不前,双手似冻结的冰,一动不动。
空气似乎随着水若然尾音的陨落而被抽空了,炎浩翔半跪在水若然双腿间,目光如炬地瞧着她,脸上聚满震颤,肌理分明的胸膛似一团阴影般紧紧地罩着水若然赤果的上身。
她居然说恨他!炎浩翔像被雷电击中般,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下来,末了,他竭尽全力压住泛滥的欲望,放开她走下床,背对着她道,“这几天委屈你住在这里了,等事情一过去,我会接你回流溪御景。”
水若然没有想到自己一句‘别让我恨你’竟轻而易举地击退了炎浩翔的侵犯,她震惊错愕一秒后,随即想起了更为重要的事情,“你是不是对辰逸做了什么?”水若然拉过被单裹住袒露的身体,凭着感觉,她想炎浩翔一定是在对付筱辰逸。
“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你别管,总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炎浩翔撂下一句坚毅无比的话,头也不回就离开了房间。
水若然裹紧被单,茫然地望着敞开又关闭的大门,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炎浩翔又会耍什么花招来对付筱辰逸,她想打电话求救,却发现她的包包早已不知所踪,手机更是不知道被抛到那里去了。
夜深了,折腾了一晚上的水若然抵不住睡虫的骚扰,裹着柔软的被单沉沉入睡,樱嘴里却不断呢喃道,“好人会有好报,辰逸一定会没事的!”
隔壁住房,刚刚冲了冷水澡降火的炎浩翔一看监控,听清水若然的呢喃后,他愤懑地差点砸了显示器!
夏日的早晨,阳光灿烂,凉风习习!
筱辰逸一晚没见水若然,心底的思念犹如雨后春笋,滋长得异常茂盛,这份炙热的情感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初涉爱河的毛头小子。
筱辰逸捧着一束娇滴欲脆的海芋花,兴味盎然地踏进公司,准备向水若然呈上一份通俗却必不可少的生日礼物,晚上再揭晓他精心准备已久的惊喜。
“哇,好漂亮的海芋花啊。”筱辰逸刚回到总裁办公部,眼亮的黎芸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手中的花。
橙红色的海芋与白色满天星相互交织,在淡紫色包装纸的辉映下,更显清雅娴静,爱意绵绵。
“谢谢赞美,水秘书呢?”筱辰逸进来后没有看到水若然的身影,便直接问黎芸虹了。
“啊?水秘书不是跟你一起回公司的吗?”黎芸虹瞠大双眸反问着笑容舒畅的筱辰逸。
昨晚她和水若然逛到十点就分头各自回家了,筱辰逸现在居然问水若然去哪了,黎芸虹觉得奇怪极了。
“若然昨晚不是跟你去逛街,后去看夜景昨晚住你家的吗?”筱辰逸看到黎芸虹满脸疑惑,心里霍地蒙上一股不详的预兆。
“我是提议过去看夜景,但水秘书说太晚回家,你们会担心,所以我们就没有去了啊。”难道水若然昨晚没有回家?黎芸虹看着筱辰逸渐渐沉下来的笑意,心里嘎登跳了起来。
“什么?那你们昨晚几点分手的?”如果黎芸虹没有说谎,那水若然肯定是遭受了不测,不然,她绝对不会侧夜不回家,到现在都杳无音讯。
“十点啊。”黎芸虹慌了,昨晚是她邀请水若然出去了,如果水若然失踪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她的罪可大了啊。
难道炎浩翔新一轮的攻击已经开始了?筱辰逸还没理出半点头绪,上官律师的一通电话让他清楚地感知道:水若然的失踪跟炎浩翔绝对脱不了干系!
炎浩翔以囚禁他人之妻的罪名将筱辰逸告上法庭,而且是即日下午二点开庭审案,时间非常紧迫。
“筱总裁,水小姐她现在在哪里?这个案件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下午开庭审案只有水小姐亲自出庭作证,才能证明你没有囚禁她,而是帮助她的。”电话那头,上官律师的声音很急促,水若然的离婚案还没了结,筱辰逸现在又成了被告,上官律师不得不焦急啊。
炎浩翔和水若然一日没有成功离婚,那他们都是合法的夫妻,上官律师暗中了解到,炎浩翔的律师团所罗列出来的证据坚如铁,条条都把筱辰逸往死里逼。
“上官律师,若然昨晚在逛街的时候失踪了,我怀疑是炎浩翔绑架了她,故意不让她出庭作证的。”筱辰逸心乱如麻,水若然下落不明,他又缠上官司。
靠,炎浩翔你逼人太甚了!事到如今,筱辰逸也没必要烙守君子的原则了,炎浩翔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马上向法院申请搜查令,让调查小组彻查他名下所有产业。”上官律师说做就做,他半秒都没有耽误,立刻行动了。
筱辰逸挂了上官律师的电话,紧接着他又拨通了寒焰的电话,将他的需求略略描述一番,并让寒焰疾速调动身在F市寒冰堂的成员即刻行动起来。
法院的调查小组将炎浩翔名下所有的产业里里外外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找都没有找到水若然的踪影,为此,上官律师开始担忧起来了。
法律讲的是证据,即使筱辰逸倾尽所有照顾了水若然整整三年,但没有得到水若然本人的证实,那么这一切都不会被法律所认可。
庄严肃穆的法庭内,法官大人身披黑色法袍正襟危坐在法庭上方,各大陪审员依序而坐,场面严肃凛然。
笼统的开场白过后,炎浩翔的律师团络绎不绝地向被告人筱辰逸发出了团团攻击,每一个矛头都带着浓浓的囚禁他人爱妻的呛味。
“我当事人的妻子水若然三年前失踪,我当事人经过不懈的追踪调查,在不久前得知被告人筱辰逸因争爱不成功便利用非常手段将我当事人的爱妻水若然囚禁在身边,这是我们掌握到的证据,请法官大人过目!”炎浩翔的律师A意气风发地侃侃而谈,一副我必整死你的高傲状。
——哇!堂堂AOYIER集团的新总裁,居然做出这些无视道德、抢夺他人爱妻的不耻行为,真是没品啊!
——天啊,非法囚禁他人的妻子,这种人必遭天打雷劈啊!
律师A字字带刺的话音刚落,听审席里响起了声声讥讽遣责的话语!
“肃静!”法官大人拍了拍案板,喝止了吵杂的人群。
“我反对!被告人筱辰逸并不是囚禁水若然,三年前,水若然被炎浩翔开车撞断双腿,是被告人筱辰逸放弃他神圣的职业,以好朋友的身份不惜一切代价将水若然带到国外治疗,这是水若然在国外治疗的证明,请法官大人明察!”这些治疗证明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上官律师非常担心证据不够而被法官驳斥。
——呃,怎么回事?
——啊?炎总裁开车撞断他妻子的双腿?
刹时,一声声惊叹随之响起,真相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草!真是该死,炎浩翔以为千绝的速度够快了,想不到筱辰逸竟还是取到证据,炎浩翔眯起犀利的眸光,悠悠地扫向上官律师手中的纸张,动荡的心忽地定了下来,那么少证据,根本不足为惧也!
“原告,被告反指你开车撞断你妻子的双腿,你有何话要讲?”法官大人翻看了上官律师呈上去的治疗证明后,开声质问了炎浩翔。
“回法官大人,我用生命深爱着我的妻子,即使是被黑手党拿枪逼着,我也绝对不会伤害我的妻子!”炎浩翔从容不迫地为自己狡辩道,还暗示治疗证明极有可能是做假的。
炎浩翔抵死不认,上官律师呈交的证据又不够充足,法官一时间难以择决,他正准备宣布休庭尔后再审,突然,法庭的大门被推开,一抹清丽的身影蓦然出现,“法官大人,我是水若然,我今日来是以证人的身份出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