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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一天,冬日暖阳挂在头顶,天气正好,宫女带了慕轩南去暖池边给他洗澡。

暖池相当的高级,全由圆润的上等白玉砌成,水是山上下来的干净温暖的泉水,热度很适宜婴儿的皮肤。

钟宸惜踏着池边舒软的地毯,鼻间萦绕着清新的兰香,氤氲的水汽中,金珠玉盏黯淡了光芒。

低调奢华的暖池,是皇上特地为儿子建造的,用料名贵,做工费时。想她自己这个做皇子母亲的,洗澡还处于一个大浴桶加几片花瓣的状态,以前没生儿子的时候,更是时常连烧热水的柴火都缺。真是人比人,不对,人比妖,气死人,他一个千年老妖怪凭啥比自己待遇好。

忽然皇后派人过来,说要找钟宸惜商量点儿事情。钟宸惜新封小贵人一名自然不敢抗拒皇后邀请,于是参观完浴池便匆忙离去,留下一干宫女照料儿子。

皇后见了钟宸惜,那是格外热情,嘘寒问暖,又是向她讨教生子秘方,又是叮嘱她抚养好天家血脉,还鼓励她抓紧机会再接再厉,继续为皇室开枝散叶。钟宸惜嘴里刚说着:“娘娘放心,慕轩南我一定会尽心养育……”便看见有太监三步两步跨入殿中,汇报慕轩南洗澡洗出了问题,玩失踪了。

钟宸惜大惊,再也顾不得跟皇后虚与委蛇,飞一般地奔回了暖池。边跑边想着儿子不是普通人,不对,儿子不是人,再艰难的状况也定会平安无事。

“好好的洗个澡,这么多人守着皇子,人却不见了?不是说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得全家抄斩吗?怎么,如此重的惩罚也不能让你们安心?!”钟宸惜怒极反笑。动作挺快的啊,孩子这么小就开始设法下手了,宫里那一群没良心的女人,明天我也扎巫蛊小人,NND你们这辈子肚子都没动静!

宫女们匍匐一地,抖如筛糠,却无人回答钟宸惜的质问。

孩子失踪,只有两种出路:一种是被人携带出暖池,藏去了其他地方。但儿子已经有大约六十厘米的身长了,除非和守在暖池外的人里应外合,否则是不好把孩子悄悄带出去的。但暖池外的守卫中,有自己心腹,可能性不大。

第二种,便是儿子其实还在这个暖池中!

可暖池水清澈见底,哪里有儿子的小身影?周围除了平整的地毯就是光滑的墙壁,角角落落都被钟宸惜亲自翻找过了,什么都没有!

另外还有一点值得怀疑。如果真要对皇子下手,闹失踪并不是明智的选择。直接让婴儿洗澡溺死在这水中,不是更为干脆?

明知道此时要冷静应对,但钟宸惜心急如焚,怎么都冷静不下来。忽然一只手扯了扯她的衣角,钟宸惜回头一看,是女儿慕轩兰。

慕轩兰也不多话,指了指池边的一个孔洞。泉水便是从那儿引入流进池中的,孔洞虽然不大,但足够容得下一名婴儿。

于是顾不得脱衣,钟宸惜下到池中闭气弯腰察看孔洞。在手中夜明珠的照耀下,里面看得清楚,根本没人。

钟宸惜纳闷了。

温暖的池水,抚摸过钟宸惜的手心,钟宸惜忽然想到一样和水密切相关的东西,鱼。除了鱼可以在水中自由游弋之外,龙更是水的统治者。而儿子那只白螭,不正是一条没长角的龙吗?

豁然开朗。

钟宸惜即刻冲向御花园皇上的浴池。山上下来的泉水是先流入这个天然的皇上专用的浴池,再分流入儿子洗澡的暖池的。儿子如果通过那泉水孔洞,逆流而上,就一定会游到他父皇的浴池去。

果然,老远就听见皇上天然浴池内宫女太监的大呼小叫之声:“卡住了,卡住了!”

“小心,别伤了皇子!”

风一般的闪入,钟宸惜看见她这辈子只见过几次面的丈夫正站在水池中央,指挥着一大帮宫女忙碌。原来慕轩南游入浴池的时候,正好皇上也在洗澡,一下便看见慕轩南了。

但不幸的是,慕轩南貌似身体的什么部位被卡住了,人怎么都出不来。宫女太监们便手忙脚乱排掉了浴池的水,全力帮助皇子。

“我来我来。”钟宸惜亲自上阵,挤入人群中,俯下身细细查看儿子。儿子状况还好,甚至咧嘴冲自己笑,钟宸惜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不过,慕轩南手脚四肢都能动啊,到底是身体哪里被卡住了?

再次低头,钟宸惜顿时大囧——居然是慕轩南的小JJ被水池底部的一个凸起的环死死卡住了。

“你个白螭,你不是龙家族的一员,水中的王吗,怎么游泳游成这样。”钟宸惜附在慕轩南耳边咬牙切齿地骂。

最终是皇上叫来了禁卫军统领,那个武功盖世的人。只见那人手指一触碰那环,玛瑙做的环便瞬间化成粉末,消散在空气中,看得钟宸惜一愣一愣的。

由于被卡得久了,有些肿胀发炎。儿子看着白发苍苍的太医爷爷一脸严肃的神情,很担心,对钟宸惜小声道:“娘,我以后会不会生不出龙种了?”

“你丫也考虑得太长远了……”汗,还龙种呢,不就一条白螭么?估计真正的海中龙族还不愿承认和你们螭是亲戚呢。

慕轩南看出来钟宸惜的不屑之意,抗议道:“娘,你凭什么总看不起我们做妖的?你不就是一个人吗,有啥好得意的。”

“人妖殊途,这是千百年来的定理!”否则道士捉妖的生意就不会这么红火了。

“娘,您这是种族歧视!”慕轩南总结陈词。

虽然慕轩南完好无损,让宫中上下虚惊一场,但这事情并没有就此过去。

首先,就是慕轩南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游到他父皇的浴池里去。

“交代吧,当时的情形如何?”

“我是螭,一见到水,就跟老鼠见到大米似的,太兴奋了,看见那边有个孔洞,就游过去了呗。”慕轩南妄图轻描淡写。

“说实话!”钟宸惜的目光刀割般地在慕轩南身上凌迟。看来这螭妖千年来过惯了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没有意识到宫中斗争的险恶。

“好吧好吧,其实是你走之后,暖池又进来一个太监,高呼贵妃驾到,让她们全部去外面跪迎。宫女们把我抱上岸,太监说他来照顾我。那些宫女估计跪迎也就耽误一会儿工夫,就把我给他了。结果他就过来想把我淹死。可是我是螭啊,水中生水中长,他怎么弄都淹不死我。我怕他再采取别的办法,比如把我掐死之类的,所以干脆先从那个孔洞溜之大吉了。”

“那贵妃真的来过暖池了?”

“怎么会,她要真来了她就会被扣上谋害皇子的罪名,她要不来,出了事情都怪那太监假借她的名义,她一点也不知情,推脱干净。”

钟宸惜叹息:“这还差不多。”真是难为那太监了,在对皇子的森严保护中,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能够谋害皇嗣的空隙,却碰上这等万年难遇的事情,也是上天注定螭妖命不该绝。估计那太监至死也想不通为啥这婴儿淹不死。

第一个关键问题有了眉目,钟宸惜继续纠结:“我怎么向皇上解释他儿子出生才一个多月,却能游泳游好几百米远的事实?”

“你不是总说我是白痴吗,那你比我聪明,这么高难度的问题,你自己想答案。”慕轩南毫不客气。

“靠,老娘真是白养你了!”这么小就如此让人不省心,长大了怎么办哪。钟宸惜摸摸满头乌发,忽然觉得在儿子的摧残下,不出两年自己就要白发三千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