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屋顶的石壁纷纷掉落,窗外的街道上,已经有房屋开始倾塌,许露内心更加焦急,反复重试了好几次,可结果每次都是一样,最后总是被摇晃的椅子弄得坠入在地面。
眼看出逃无望,许露索性蹲在床脚,等待房屋的倾塌,谁知就在她放弃出逃的一瞬间,她看见叶昊天忽然从巷道内奔来,那紧挨着的房屋在他身后不断地坍塌,他迅速地穿越在其中,画面惊心动魄,撼人心魂。
“不要……不要过来了!”许露站在窗台边对他喊话,不知道是不是太远了,还是屋外坍塌的声音过大,他仍然一步不停地向她奔过来。
“快离开,到空旷的地方去!”许露见他,如此再次踩上椅子趴在窗口对他大喊。
他在不断摇晃的地面如飞一般地向她奔跑过来,空中不断下坠的物体,丝毫不能减缓他的速度,看着他在空中飞舞的苍苍白发,许露哽咽了,再也说不了一句话。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被震倒在床边,头磕着床板,发出轰得一声,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发现叶昊天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难道他被埋起来了吗?
“轰……”
“昊天……”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许露凄厉的呼唤,被那房屋坍塌的巨大声音所覆盖、吞噬。整个空间仿佛被颠倒了一般,许露被屋顶掉落的混凝土石块砸中,倒在变形裂开的地面上,眼前忽然漆黑一片,犹如黑夜。
耳旁,坍塌的声音还在继续,震荡、摇晃、天旋地转的感觉也在继续,在那震天的坍塌声中,许露似乎听到了几声惊恐的凄厉呼唤“丫头……丫头……”
可是,噪声太大,而她的意识也在渐渐的消失中,她听不真切那声音到底来自何方,随着石块砸中手指和膝盖的剧痛传来,许露惨叫一声,完全失去了知觉,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意识清醒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漫布全身的疼痛,提醒着许露,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虽然全身疼痛难忍,可是这个信息还是让许露高兴的。只是叶昊天呢?他在哪里?许露直了直身子试图发出一些声音,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丝毫动弹不得,全身都被冰冷坚硬的石块包围了,而且满嘴都是沙子和灰尘。
“叶昊天,叶昊天,你还活着吗?”许露清了清嗓子,对着无边的黑暗,喊了起来。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无边的死静。回想之前屋外的凄厉的尖叫声,此刻的安静更让许露害怕,难道叶昊天,他……死了吗?
“叶昊天……叶昊天……你在哪儿?”泪水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爬上脸庞,如果他死了,徒留她一个人活着,那又有什么值得欣喜庆幸的?
“叶昊天……叶昊天……你是不是已经死了?”求生的欲望熄灭,许露只觉得浑身冰冷、发颤,如果他不在了,那么她现在就下去陪着他好了……
“丫头……我,还活着呢。”就在许露彻底绝望时,几声沉重、暗哑的声音传来,迅速点燃了许露黑暗生命中的烛火,她欣喜地提高音调问:“你还好吗?你在哪里呢?”
“还好。”前方传来几声咳嗽,他似乎离她的距离不远。
“刚才想打开门,可是摇晃的厉害……钥匙插不进去,不过也无所谓了……那门现在也塌了……”他边说边停,似乎在暗暗积蓄力量。
“都怪我不好……我不该把你锁住的……更不该把你的手捆住……”
“不怪你……谁都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许露喜极而泣,声音在喉间哽咽。
“你不要动,我看看能不能来你身边。”叶昊天小心推了推手边的碎石,惹来一阵石块悉悉索索的滑动声音,虽然看不见,却仍然能感觉到狭窄的空间灰尘到处飞舞,然而他的努力却并没有改变什么,拦在两人之间的大石块依旧纹丝不动,石块与石块之间卡得太紧了。
许露也动手推了推身边的砖石,但手上破损了好几处,擦到石块的棱角上,钻心的疼。不知道救援队会不会发现他们?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坚持到救援队前来施救?就算被救援队救了,也不知道他们能否逃得过涉川直雄的追杀?
“不用担心,我的手表装有卫星定位系统,只要龙翼他们过来,就不难发现我们。”叶昊天似乎猜到了许露心中所想,手下仍不停地扳动着石块,一点一点地打通他与许露之间的障碍。
有了叶昊天的陪伴,许露倒也不觉得害怕了,即使现在和他一起死了,似乎也没什么好害怕和不舍的。这样想着,脑袋竟然越来越沉,不一会儿便带着安心的微笑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耳旁悉悉索索的声音,变得清晰了,原来叶昊天竟然真的用手指挖通了一条狭窄的小通道过来,虽然仅能塞进一只手臂,但好歹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了。
看到叶昊天将手臂伸了过来,许露也赶忙将手臂插入石缝中,与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丝……”叶昊天发出一声轻微的低呼,许露这才发现,原来他的手心里全都磨出了水泡,手背上的皮肤更是破损不堪。
握着那只残破的手,许露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在心底暗暗发誓:叶昊天,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用一世的时间,为你营造一生的幸福。
然而,幸福并不是那么容易创造的。
很快,困难便重重而至。
首先是气温下降,10月间的日本,比M市冬天都要寒冷许多倍,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冷得全身只打哆嗦。其次是食物短缺,即使他再能抗饿,可是许露的身体却受不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她已经开始渐渐陷入昏迷了。再次就是许露的毒瘾,虽然这时候,她的毒瘾发作起来已经没有以前厉害了,但对于现在她这副身体来说,能不能扛下去,真的是个难题。
勉强坚持到第三天的时候,许露又发了一次毒瘾,这时的毒瘾发作得虽然不是很厉害,但她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与毒瘾抗争了,只是任毒魔在体内乱窜,夺取渐渐她渐渐微弱的生命和意识。
“丫头,你要挺住,你一定要坚持住。无论如何,我不准你放弃,你知道吗?”握着许露不断痉挛浸出汗液的手,叶昊天起满水泡的手激烈地颤抖起来。
“龙翼应该早就知道日本地震的消息了,或许他已经来了日本,只是在找我们了。”
“你振作一点,我给你讲笑话,将最好笑的笑话……”
“昊天……”许露努力拼凑起渐渐模糊的意识,哑着嗓子颤声道:“我恐怕不行了……原本还决定以后……”
说到这里,许露顿了顿,嗓音变了变道:“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活着……”
说完这些话,许露便陷入了深度昏迷中,心脏跳动剧烈,呼吸缓慢,全身失去知觉。
“丫头!”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深深撅住叶昊天,他奋不顾身地拼命推着身前的巨石,可是无论他用多大力,即使冒着撕裂大腿的可能,他也依旧不能将石块推动分毫。
在自然的魔掌之下,他的力量真的好渺小,渺小到让他心灰意冷。
感觉到掌中的手渐渐冰冷、僵硬,一种撕心裂肺地疼痛,在心底迅速蔓延开。
“丫头,你醒醒,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能死!”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叶昊天的祈求,也不知过了多久,许露竟然渐渐醒转过来,干渴的喉间,发出微弱的声音:“水……水……”
叶昊天心中遽然一喜,却又陷入深深的无奈中,伸舌舔了舔自己干得起皮的嘴唇,他的口中也是连吐沫星都没有了,他怎么有水给她喝呢?
之前她就应该已经很渴了,可是她一直忍着没有说,现在说出来,恐怕也是在没有意识下最迫切的渴望。
听着许露微弱得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的声音,叶昊天将手指放入口中咬破,将不断涌出鲜血的手指,摸索着塞入了许露的口中。
许露茫然没有意识地吮吸着叶昊天的手指,听着她喉间发出的吞咽声,叶昊天这才略微放下心来,任自己在黑暗中沉沉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似乎睡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迷迷糊糊中,他被许露的吮吸弄得醒过几次,但每次醒来不足十分钟,他又陷入昏睡中。记忆中,他似乎从没有这样困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嗜睡过,他只是感觉很疲惫,很疲惫,疲惫得他想闭上眼睛,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传来了似远又似近的飘渺声音,他感受到了别人的触碰,感受到了膝上、腿上传来细细麻麻的疼痛,感受到了清新的空气,感受到了刺眼阳光……
他想听听到底是谁救了他,他像睁开眼睛看看,现在到底是否安全?可是他的眼睛睁不开,他的嘴巴张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