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他真的倾尽了所有……
16岁那年,他竭尽所能保护着冯程程、关小刀、郑大钱三人。
26岁这年,他为了保护她,受尽了苦难。
他总是尽自己所能保护着身边的人。
可是,谁来保护他?
想到这儿,李昕突然冷冷笑了起来,贝世荣看着这个突然笑得猖狂的女人,脸色写满了不解。
李昕见状,倏地收起脸上的笑容,眼内射出一道阴骛之光,她缓缓地将掩藏在衣袖的东西露了出来,
贝世荣一愣,他没想到那把从贝毅手中滑落下来的刀子会被李昕悄悄地藏了起来,只是,他还没有任何反应,只听李昕扬起手中的刀子,冷笑一声,朝他冲来:“贝世荣,你去死吧!”
贝世荣全身僵硬着,被李昕强大的气势给惊吓住了,眼看着刀尖就要深深地刺进他的胸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男人从后面捉住了她的手,轻而易举地抽走她手中的刀子。
她回头,双眼写满了杀意,出口的嗓音带着阴厉之色,“郑大钱,把刀子还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郑大钱拧眉,将从她手中夺过来的刀子扔到远处,李昕见状,瞪大了眼,冷声道:“把刀子还我,我要杀了他,他是个魔鬼……只要杀了他,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贝毅了……不会再有人……”
郑大钱看到她激动的模样,只得箍住她的双肩,将她稳稳地固定住,这样的杀戮不适合她,真的不适合她……
她摇头,一转身,却发现贝世荣趁她与郑大钱争执之时,已从两人身边逃离,她的神色一乱,赶紧追了过去。
贝世荣看到李昕不弃不舍地追在他后面,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李昕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和力量,竟也拔腿追了过去,只是,一出了医院门口,她却全身顿住了。
原来,贝世荣由于太过慌乱,从医院门口冲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一辆疾驰而出的大卡车,车子来不及作任何反应,便将他狠狠地撞上了半空,抛下来后,再被车轮子重重地压在下面……
沙色的油柏路上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红花,像是要映红一切似的。
“天哪,出车祸了……”
听到路人的尖喊,李昕回过神来,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些鲜红的血液,仰头看着天上又哭又笑道:“人在做,天在看,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郑大钱忍不住将仰天大笑的她拥在怀里,大掌想去抚她的发,她的背,却终究只是箍住她的双肩,哑声道:“别笑了……别笑了……”
看到她神情濒临崩溃的模样,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他的胸口居然传来闷闷的感觉。
意识到这些,他脸色一白,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是什么时候对她的感觉变了?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她表现出来的淡雅,还是那一次在厨房里面听她说会与贝毅生死与共之时的坚毅表情,抑或是看到她蹲在楼梯上认真清洗污垢的柔美五官之时……
不该有的眷恋啊……
他闭上眼睛,赶紧退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再有任何机会靠近她。
因为,他怕自己再靠近她一点点,就会忍不住沉沦。
而此时神情处于癫狂边缘的李昕并没有发现身边的男人复杂多变的表情,她抹干眼泪,她冷眼看着医院门口因这场意外的车祸而乱成了一团,然后,又像一抹幽魂似的飘回贝毅的病房。
她的王子被隔离在重症病房内,受到精密仪器的严实监控,他清瘦的脸上戴着氧气罩,身上四处插满了五颜六色的管子,像是一具不会说话的破碎娃娃。
她忆起那一次熊猫三人的恶作剧,她多么希望这一次同样是一个玩笑,她只要轻唤他一声,他就会睁开眼睛醒来,用那双清冷的眸子定定地瞅视着她,骂她笨丫头,又上当了吧?
她趴在玻璃门外,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可病床上的他却完全没有反应,只有仪器表上显示着他微弱的心跳体征。
“放心吧,阿毅暂时没有危险,只是换心手术,恐怕……”
心肌炎患者忌刺激和情绪波动过大,否则就会加重病情,这一次,恐怕不甚乐观。
听到关小刀的描述,李昕闭上眼睛,额头贴着玻璃,一条小水溪缓缓流下,幸而,他被抢救了回来,幸而,他还有呼吸。
她转过身,狼狈地抹掉眼泪,突然发现不对劲,她敏锐地发现,拥挤的病房外唯独少了老太太的身影。
这时候,老太太怎么可能不在?
她敏锐的目光再次在众人身上搜寻了一番,确定老太太不在这儿,这才开口问道:“奶奶呢?”
熊猫与关小刀听到她的问题,对视一眼,同时抬头看着她,脸上神情莫定。
看着两人严肃的表情,李昕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她伸手紧紧地抓住门框,深吸一口气道:“说吧,到底怎么了?”
“李昕……老太太刚才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晕了过去,通过检查,我们发现她的身体……”关小刀说到这儿,却是犹豫不决,目光不停地闪烁。
李昕看到关小刀凝重的神情,心里已经预感到老太太定是有什么事瞒着众人,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住心中的恐惧问道:“是不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关小刀深叹一口气,“是肝癌末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各处器官,估计就是这几天了……”
“什么?!”李昕闻言,只觉得脑门都要炸开了,惊呼一声,身体一个摇晃,赶紧伸手抓住门框才不至于因此跌倒。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稳住自己的身体,然后,一把跌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她的目光呆滞,神情凄楚,像是忘记了呼吸似的僵直着身体。
三个男人仰起头,禁不住双眼湿润,每个人在今天受的刺激都太多了,多到令他们碜得慌。
特别是那个现在一脸呆愣,备受打击的李昕,她承受得住么?
郑大钱忍不住轻瞥她一眼,感觉她娇小的身体靠在门边正在瑟瑟发抖,他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的身体。她环紧自己,尽管身上披着外套,却仍是止不住颤抖,那瘦弱的身子紧紧缩成了一团,在地上投下一个小小的黑影,那纤细而脆弱的神情让在场的几个大男人都闻之鼻酸。
蓦地,娇小的女人哽咽一声,捂着唇跑进消防楼梯口,背靠着门,蹲下身体,地上,慢慢聚集成一摊水珠。
三个男人互视一眼,盯着那扇蓝油漆的双闸门,断断续续的隐忍的啜泣声从门缝中传进他们的耳朵,全都背过身去抹眼泪。
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语言和行为都无法安慰这个柔弱的女子。
如果什么都不能做,那么就哭吧,将心中的恐惧和慌乱都哭出来吧!
整个医院在这时,陷入了一种苍凉的氛围里面,三个男人投射在地上的阴暗倒影像是一只黑手将他们的喉咙紧紧扼住,胸口一阵一阵地闷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到李昕再次从消防楼梯口出来时,她已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只有两颗红肿的眼珠子探寻得到曾经放声大哭的痕迹。
她缓缓地走向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只见病床上的老太太苍白着脸阖起了双眼。
整个五楼的重症监控室,只有两个病人,一老一小同时昏迷着。
老太太经过这次刺激,病情急转而下,众人都明白现在的她只是残存着一口气,可是这样残忍的事实却是谁也不愿意点破。
到了第三天,两人仍旧持续昏迷着,一切迹象显示两人的情况都正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那一天,李昕闭上双眼坐在沙发上足足两个小时纹丝未动。
灿烂的阳光不顾一切,照亮了她,照亮了整个医院。
树上的木棉花艳丽的招摇着,枝桠上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通身黑色的乌鸦,从早上开始就呜咽着嗓子叫个不停,让人的心里忽地升起一股浮躁之意。
待她再睁开眼,她将视线看向窗外明媚的太阳,眸内浮起了一道坚毅之光。
三个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瞬间都明白了她想要干什么。
她来到老太太的病房,她拿出温热的毛巾细心地帮老太太清理身体,就连指甲缝上不小心残留的污渍也用棉签一一挑了出来,又帮她整理好头发。
做完了这一切,李昕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病床前,握着她的手,双眸不停地眨动,许久,才哽咽着出声道:“奶奶,您放心吧,我会陪着贝毅的,会一直陪着他的,您放心吧……”
老太太听到她说的话,像是有所感应似的,放在李昕掌中的手指微动了一下。
李昕见状,吸了吸鼻子,颤着嗓音缓缓道:“奶奶,您放心地……去吧……”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很重,你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来似的。